蝴蝶旧事

　　[w同学，你怎么总是可以瞥见我的狼狈呢？我哭得是不是很难看？
　　——myd的日记]

　　临近下课时间，周围传来窸窸窣窣收拾东西的声音。王河东没在教室坐镇，平时强调的晚自习专心不抬头通通被抛掉。
　　时针走动的每分每秒都格外牵动人心。

　　姚遥已经将书包收拾好，见到明亦蝶还在写小练。
　　她好像从来没有见到明亦蝶很激动的模样，大部分时候都沉默低着头，像是一只安静的蝴蝶趴在树枝上。
　　姚遥心里佩服，悄声靠向明亦蝶，“哎，小明，你写完可以发我看看吗？”

　　“可以。”
　　明亦蝶没有什么不可以给别人抄作业的习惯。
　　有很多人都介意自己辛苦做出的成果被人轻飘飘拿走，对于她而言，这些都是小事。
　　比起作业完成后得到的成就感，她更喜欢沉浸在解题的思考过程，或是痛苦或是轻松。

　　明亦蝶停下笔，将才写完的物理小练递给她，“你拿去看吧。”

　　姚遥接过，连声道谢。

　　明亦蝶扭头看向教室后的位置，此时下课铃响起，她见到卫述青拎着包利落起身从后门离开，一片嘈杂喧嚣中，他的背影消失在人海里。

　　卫述青每次放学都走得特别快。
　　永远只能追随到他的侧脸。
　　总是不自觉下意识关注他，随后又因为自己发现发现的细节而愣住，像是海水湮没，透着细细的难过。

　　姚遥和明亦蝶挥手说着再见，明亦蝶也挥手说再见。
　　门外并没有周念萌的身影，明亦蝶知道他们这是放学被拖了，默默走到二班，他们的班主任在讲台上说话。
　　周念萌本无精打采低着头，瞥见她的身影后眼睛瞬间亮起来。
　　明亦蝶在后门口蹲下等她。

　　明亦蝶无聊看着走廊上瓷砖的样式，直到人群的声音响在明亦蝶头顶，周念萌跑向明亦蝶，明亦蝶起身和她并行。

　　“你们今天怎么下课这么晚啊？”
　　明亦蝶看向周念萌。
　　提到这个，周念萌大倒苦水，“下午的那个社团活动，大家都讲嗨了，结果老班突击检查，讲了半个晚自习，现在才放学。”
　　“今天晚上我们班主任没来。”
　　明亦蝶摇头，平静的讲述引起周念萌的嫉妒，她一把揽着明亦蝶的脖子，一整个身子靠了过去，“哼，我恨你！”
　　“作业还要不要看了？”
　　"要要要。"
　　“那松开……”
　　……

　　明亦蝶开门进屋，王淑好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她身后，仿佛她身后跟着人似的，“你哥呢？你两没一起回来啊？”

　　“没。他还没回来吗？”
　　明亦蝶拖鞋正准备进屋，就被王淑好拖着要去出门找林耿。

　　明亦蝶不愿意，起码得等她把挎包放下吧。
　　胳膊被王淑好拽着，完全挣脱不开，王淑好面上全是着急，也语速也快起来，“你哥平时都比你早放学的，今天这么晚都没回来，你和我出去找找。”

　　“行行行，你别着急。”
　　明亦蝶答应下来，把挎包扔在沙发上，被王淑好擒着，差一点栽倒。

　　她又一次把鞋换好，出了门。

　　明亦蝶给林耿发消息，他没回。
　　林耿一般回消息都很快的，基本算是秒回。

　　王淑好不断打着林耿的电话，但却无人接听。

　　明亦蝶神色凝重起来。

　　她先回到二中，却被保安拦着不让进去。
　　“哎哎哎，已经放学了，你进去干什么呢？”

　　“我有作业忘带了……明天要检查呢……”

　　明亦蝶是跑着来的，气喘吁吁，脸颊也染上红晕，她弯腰撑着自己的膝盖。
　　为了不闹大事情，明亦蝶选了一个最简单的借口。

　　在亮出学生证后，保安左右对比她的脸，又见到她着急不似作假，这才让她进学校。

　　明亦蝶先去高二教学楼找到林耿的教室。
　　已经是放学时段，教学楼已经黑透，只有走廊亮着几盏微弱的应急灯，看着阴森森的。
　　教室黑乎乎的一大片，根本没人。

　　明亦蝶又去了操场，也没人。
　　她几乎把二中找了一遍。。

　　王淑好不断给明亦蝶发消息，全是几十秒的大长语音，开始她还会点开听，全是对林耿不回家的小题大做，后面直接不耐烦转文字。

　　林耿究竟去哪里了？
　　明亦蝶起初对他没回家这件事没这么大的反应，但被王淑好轰炸似的发消息后，她也逐渐忧心和害怕了。

　　明亦蝶走到空荡荡黑黝黝的大道上，背后全是汗水，被风一处，整个人凉悠悠的。
　　突然手机来了电话，显示是陌生号码。

　　明亦蝶颤抖着手，点了接听。
　　“明亦蝶，我是哥哥啊，对了，你和淑姨说一声，我今天可能要晚一点回去。”

　　林耿的声音传来，还夹杂着吸溜面条的声音，周边嘈杂声音，还有大喇叭的宣传“好吃的米线，香得很，吃了还想吃！”

　　“……”
　　明亦蝶闭眼，预想中的失踪没有，林耿只是单纯在外面待着吃面。
　　她悬着心的落下，取而代之的是满身的疲惫。

　　“喂喂喂，满满？满满？”
　　他以为没信号，喊着明亦蝶的小名。

　　“你在哪里？”

　　明亦蝶嘶哑着声音。

　　“在那个小吃街，就是那个杜姐米线这，你要来找我吗？”

　　“嗯。”
　　明亦蝶挂了电话，给王淑好回着消息，说林耿找到了，在外面吃面，等会就回家。

　　王淑好发了一个OK的表情包，“让你哥记得回家”，随后没继续发消息。

　　明亦蝶拖着疲惫身躯找到林耿的时候，他正拿着勺子喝汤，身边则是坐着一个人。
　　小吃街烟火气十足，不少穿着二中校服的学生坐在摊子前坐着吃东西。
　　难以想象会在这里见到卫述青。

　　卫述青和林耿都穿着二中的校服，坐在展开的小板桌前。一个在大快朵颐，一个则是一言不发，看着自己的手机，眉眼冷淡，情绪不佳。

　　“要不要也来一份？”
　　林耿笑呵呵给明亦蝶搬了一个塑料小板凳，明亦蝶无力摇摇头腿软坐下。
　　她什么都没说，注视着林耿。
　　良久，才出声，“你不回去怎么不给我妈发个消息？”

　　“我出门的时候手机没电了，在路上碰到了卫述青，让他帮我忙。我记不到淑姨的电话啊，再说了，我刚才不是给你打电话了？”

　　林耿说着，看向卫述青，“对了，说起来，还没问你怎么没回家。”

　　“晚了一会。”
　　卫述青揭过，却见到明亦蝶低着头恹恹的模样。
　　林耿没继续多问，扭头问明亦蝶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
　　反正已经欠了卫述青一个人情，不介意再在这个人情上多用会。
　　明亦蝶低声说着不用。

　　林耿已经吃完米线起身，去身后的小便利店似乎要拿什么东西。

　　小吃街人来人往，前面的老板娘招呼着客人坐下，只剩下卫述青和明亦蝶面面相对。
　　一片安静。

　　卫述青沉默看着她，突然出声，“你刚才去了二中？”

　　明亦蝶诧异抬头，卫述青淡定掀唇,"你刚才来的那条路是来着二中的方向。"

　　“嗯。”
　　明亦蝶点点头。

　　“去找林耿了？”

　　卫述青只是平静的一句话，明亦蝶和他对视。
　　他什么都没多说，只是睨了她一眼。
　　看见她苍白的脸，明明什么都没说，他却像是什么都知道——明亦蝶隐藏的什么情绪都无处遁形。

　　明亦蝶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但仅是他的一句话就无端勾起自己的无线委屈。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很想哭，特别是被喜欢的人关心。
　　可能是因为今天晚上自己真得太累了，累到连自己的眼泪都憋不住。

　　小板桌上有纸巾，没有牌子的散装纸，明亦蝶正想去拿，卫述青先递给她一包纸巾。
　　他什么话都没说。
　　手伸出，目光落在她微红的眼眶，随后挪开视线。
　　卫述青无意多窥探明亦蝶和林耿的事情，但还是大概听了一耳朵。他想，满满这个名字看来是取错了。

　　明亦蝶没力气说谢谢，喉管在一瞬间酸得厉害，一开口估计连带着声音都跟着哽咽。

　　她接过抽出一张纸，盖在眼睛上吸干泪水，不敢大力擦，怕林耿察觉，只装作无事发生。

　　“你不打算和他说吗？”
　　卫述青看她。

　　“不用，说了反而让人烦恼。”

　　明亦蝶轻声说着，家里的事情比较复杂，不是一言两语就可以说清楚的。她选择缄默。
　　随后抬起头，眼泪已经被擦去，似乎连带着刚才的脆弱也被擦走，她浅笑，是平时在学校的温吞模样，“谢谢你的纸巾。”

　　卫述青不置一词。
　　他只是还明亦蝶的人情而已。

　　“卫述青，今天谢谢你了，我明天把钱给你。”
　　林耿拿了两瓶水，一瓶怡宝，一瓶美年达，他把怡宝递给明亦蝶，打算带着她离开。

　　“我加明亦蝶好友。”
　　卫述青拿起手机，他抬了抬眼皮，淡声道，“她把钱给我就行。”

　　“你加她干什么？我今天晚上回去手机充电就还你了。”
　　林耿啧了一声。

　　卫述青却没继续搭他的话，抬手拿着手机看向明亦蝶，“你微信。”

　　明亦蝶错愣拿出手机，已经无法思考事情的走向，但还是亮出二维码。

　　“嘀——”
　　卫述青扫上后，没再多言，起身去往便利店给林耿扫尾。

　　林耿见到明亦蝶通过卫述青的好友，“别听他的，你等会把他删了，钱我自己给他。”

　　明亦蝶却没应答，只是看向手机屏幕的那份好友申请。
　　验证消息只有三个字。
　　“卫述青”。

　　明亦蝶通过了这份好友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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