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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芙蓉18
“妈妈,他们对我的攻击更多了。”
对于这类小儿科的职责,苍岚从未放在眼里,左右不过是两句诽谤,言语还能把人压死了?
所以她只是淡淡地说:“为什么几句话就能让你如此崩溃,是你还不够强的缘故。像那个带头攻击你的人学习,努力成为‘带头大哥’。”
多么实用的建议啊,很可惜的是,郭芙做不到。苍岚希望的离间内讧、利益诱惑、分散瓦解、零敲牛皮糖,这样的高级策略,郭芙一个都做不到。
郭芙什么都做不了,除了“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巍然不动”。
多年后,对于郭芙没有学到自己为人处事的万分之一精髓这件事,苍岚还是会遗憾地摇摇头,说一点儿都不像我。
郭宗山在后来这么评价郭芙——你也别老研究自己了,多去研究研究别人。他从未想过,一切的开端都是女儿小学时的经历。
郭芙已经习得性无助太久太久了。
或许是从即使告诉了父母,父母也会无视这件事的存在开始。郭宗山总是很忙,对于女儿的教育,大概率是要拜托妻子的,不过他心里是有愧疚的,所以从未缺席过女儿四年级以后的每一场家长会。
为了参加家长会,郭宗山会穿上最得体的衣服,只为在领到女儿出色的成绩单时,面对台下的所有家长,对教育心得,有个最完美的阐述。这些就像他在工作中对下属讲述工作方法一样,对他来说太得心应手了。
会后再听老师对女儿极尽溢美之词的夸赞之后,他就可以获得对女儿学习之路的实时跟进了。
这么优秀的女儿,如果有人想要不跟女儿做朋友,那一定是太嫉妒她了。而郭芙跟随自己多年在酒局中浸润,想来应该学到了不少纵横捭阖之术,面对这种小问题,解决起来岂非得心应手。
至于苍岚,在商场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深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道理,如果人教人学不会的话,那就让事教人吧。谁不是多经几次挫折中成长起来的。
他们作为父母,也不算做的太差,至少还给予了物质帮助的——给郭芙买了一堆零食,让她带到学校与同学们分享。孩子嘛,总归是心思单纯的,有矛盾什么是零食所不能化解的呢?
老师们对郭芙的正面评价,让郭氏夫妇理所当然地认为郭芙应该早早地就化解了。谁也没有想到居然会一直延续到初中毕业。
郭芙高中开学的时候,最庆幸地就是大部分不跟自己说话的同学,都没有考上江北一中。于是这场闹剧终于被画上了句号。
或许习得性无助是从某个雨天开始的。郭芙中午会在学校里午休,而那场连绵不绝的雨,从早晨就开始下。她虽然带了把雨伞,却忘记带一双合适的雨鞋。所以在积水较深的地方,她弄湿了自己的鞋袜。
郭芙用老师的手机打电话时,苍岚还在开会。晚上,郭芙拖着潮乎乎的鞋子回家时,苍岚将饭菜端上了桌。
“妈妈,今天的雨好大,我的鞋子都湿透了。”
“有没有自己想办法把鞋子弄干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问问老师和其他同学就好了呀。”
“我……”
“小芙冷着了吧,快点来吃饭,一会去洗个澡。”
所有委屈的话,全都被郭芙硬生生憋了回去,如果想要向妈妈求助,妈妈一定会建议她向同学求助,可是她怎么才能向孤立自己的同学们开口呢?
或许习得性无助来的更早一点,在某个夜晚,小区里的孩子们都在玩捉迷藏的时候。
郭芙自作聪明地躲进了自家地下室,反手上了锁,关灯之后听着外面的小伙伴找人的动静,不禁为自己的智慧感到骄傲。谁能想到有人躲进了地下室里呢?
等小伙伴们一个接一个地被找打后,郭芙开始慌了,她发现自己居然打不开地下室的门了,她被锁起来了。
外面的小伙伴们一哄而散,各自回家去了,谁也没注意到少了一个人。
郭芙在地下室里尝试用各种方法和工具撬门,没有一个管用的。她绝望地想,自己该不会要在地下室里过夜了吧。
这时,一个小男孩出现在了临近地面的窗户边。
郭芙欣喜若狂,赶忙大声呼喊那个男孩。
男孩走到窗边,记下了郭芙委托他的重任——去三楼西户找郭芙的妈妈,告诉她郭芙被锁在了地下室里。
结果小男孩就跟消失了一样,郭芙左等右等都没有等来妈妈的消息。
半个小时过去后,郭芙重新开始了自救。在无脑地各种尝试后,她终于发现了地下室门被反锁的秘密,成功从那个小房间中逃离。
等到郭芙敲开家门时,钟表的时针早已指向了十一。见到妈妈时,被困了五个小时的小可怜急需一个爱的拥抱。
“妈妈,我被锁在了地下室五个小时。”
“我知道,那是因为你没有遵守游戏规则,躲进了建筑物里。”
一瞬间,震惊、无助、难以置信、委屈、愤怒,一齐涌上心头。
“妈妈知道我被锁住了,为什么不来救我。”
“因为你既然能进得去,就一定有办法出来,我相信你可以的。”
所有的质问,都在此刻,被一句我相信你可以的,挡了回去。郭芙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妈妈的这种做法,只是她真的太委屈了。
“妈妈,我真的需要你。”
“可是你做的真的很棒,而且靠自己的努力发现解决问题的方法,是不是印象更深刻了呢?”
的确,自此以后,郭芙再也没有出现过把自己反锁起来的蠢行为了。从这个角度上来讲,苍岚的教育是成功的。
黎玥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丝悲凉,郭芙的记忆实在有些不忍卒读。苍岚尽其所能地给郭芙的每一句话以回应,尽管语气是那么地温柔,透过温柔的假象,内里却是如此地无情。
黎玥看着郭芙的记忆被塞回脑中,靠在椅子上反复回味她在观看这段记忆时的心情。
大部分时间都在缺席的郭宗山,一力以“适者生存”观教育郭芙的苍岚。他们俩在教育中,各不相让地扮演着严父的角色,却忽略了慈母的空白。
这些都让郭芙在所有的困难面前,失去内心的支撑,而被迫勉力向前。
黎玥开始有些同情这个失去了大部分社交、亲情的病人。
她伸出手,抚摸着安详地躺在病床上的郭芙,喃喃道,会好的,会好的。
夜晚的光线透过窗帘钻入病房中,黑暗中,黎玥觉得郭芙的脸颊略微丰盈了些,或许是那纯露的功效。
黎玥和黎梦悄悄地从房间中退出,诡异的折射恢复了正常。回到咖啡馆后,她把这次的资料传给了其他成员。
林漪这个没心肝的家伙,对郭芙的记忆并未表现出一丝柔软的感情来。
黎玥对此表示情理之中,毕竟林漪的成长过程,比之于郭芙,似乎还要苦涩一点。
好像最终战胜苦难的人,心肝都要硬一些,对于懦夫什么的都最看不上,一心要求别人上进,同时又会指责想要逃避的人只是太怯懦。毕竟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可以证明一切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
苍岚、郭宗山是这样的,林漪也是这样的。黎玥可能是一路走的太顺利了,所以才会生出这么一副好心肠来。
黎玥凝化成木灵的时候,人类的版图还未拓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地球上原始森林居多,虫鱼鸟兽品类之丰富,远非《山海经》所能及。
一出生,黎玥就得到了她所在的山毛榉家族的倾尽关怀,有了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后来又遇见了游历的老师,老师不仅收她做学生,还给她取了一个中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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