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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
等发布会结束，导演和众嘉宾回到后台的时候，坐在公共休息区的淡岭已经将拍完的照片修好了。
他拔下笔记本电脑上的U盘，起身走到吴链跟前，伸手递过去：“吴导，这是刚拍的几张发布会照片，之后可以让宣发看看有没有能用的。”
吴链赶忙笑嘻嘻地接过：“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呀？！淡摄影师的照片那可是千金难求啊，自然用得上，多谢多谢！”
话说完，他又转头向现场的众嘉宾提议：“等下一起去吃个晚饭呐，好歹是个节日，咱们也庆祝庆祝！”
尤梓夏因为有既定行程不得不先走，常鑫格、齐庭初和肖驰则表示没问题，于是就只剩还没表态的仲亦白。
吴链手上捏着U盘，满脸堆笑地看向仲亦白，深知自己这一遭已算是得了大便宜：“仲影帝，你和淡摄影师要不要跟我们去凑个热闹，大家有段时间没……”
仲亦白轻晃了晃脑袋，将吴链的话尾截断：“多谢邀请，不过我和淡岭还有事情。”
吴链转了转眼珠，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一圈，蓦地恍然大悟道：“哦哦，那就不耽误你们的二人……正事啦！”
仲亦白微微颔首，旋即冲淡岭抬了抬下巴：“走吧。”
日常想远离人群的淡摄影师自是无异议，遂听话地跟着起身，朝在场众人告别，而后便随仲亦白一同离开。
两人回到车上，淡岭边连蓝牙播放音乐，边问驾驶座的仲亦白：“我们现在去哪呀？回家还是直接去放烟花？”
[Everybody's talking how I, can't, can't be your love]
[But I want, want, want to be your love]
[Want to be your love for real]
熟悉的女声自车载音响中传出，歌者无心，听者有意。分明是同样的嗓音，这一次却少了些许低沉悲伤，多了几分慵懒随性。
而上次嚷着要把自己推荐的歌收回，不再给人听的淡岭这遭更是主动按下的播放键。
仲亦白的话音和前奏同步响起：“先不回家，带你去吃顿圣诞大餐好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某种错觉，淡岭发现近来在仲亦白与他的对话中，“好不好”三个字的使用率似乎过高了点，并且每次这人都刻意放柔语调，带着点哄骗意味。
以至于向来不怎么热衷于节日仪式感的淡摄影师，竟下意识配合：“好啊，不过仲影帝什么时候偷偷订的餐厅？”
仲亦白笑意蛊人，但嘴上却拒绝回答：“秘密。”
*
圣诞当晚，位于半山腰的浪漫西餐厅早早预订一空。
淡岭和仲亦白到得比较晚，他们的车驶入停车场时，首波客人差不多吃完准备离场，都赶着奔赴下一个庆祝节目了。
淡岭率先下车，等仲亦白锁车的当口，他漫无目的地环顾四周。
深冬的山间夜晚，清白月色洒落在覆着雪的松柏枝干上，目之所及是冷冽但沁人心脾的洁净安宁。
淡岭挪动视线，瞧着眼前的餐厅。
通体白色的双层西式建筑很好地融于周遭景致，冷淡得极为和谐。
不过，由落地窗内投射而出的浅黄色微光，以及来往其中的服务人员和衣香鬓影的食客们，倒是构成了这幅寒山冷月图景里的一抹生动暖调。
淡岭看着走出餐厅门口的一行人，前排的两位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眯眼确认了下，扬起的唇角随即僵住一瞬。
仲亦白那边刚锁好了车，也来到他身旁：“走吧，别愣着啦。”
淡岭倏地缓过神，赶忙扯住仲亦白袖口，朝着餐厅东侧的树林小跑过去。
仲亦白直觉哪里不对劲，但并未追问，只是任由淡岭拉着他躲到粗壮树干背后的阴影里。
两人面对面站着，淡岭的眸光擦过仲亦白肩头，笔直地投向走去停车场的离店顾客们。
直至引擎声接连响起，他才微不可闻地舒了口气。仲亦白察觉到身前人的紧张，于是伸手握住淡岭手腕揉了揉，似在安抚。
“现在喜欢这样刺激的嘛？”
仲亦白偏头凑到淡岭眼前，故意道，“既然姿势都摆好了，淡摄影师要不要来亲一下？”
仲亦白表面很有礼貌地发问，但实际却并不需要淡岭答复，话音落便径直吻了上去。
急促交缠的呼吸藏匿进呼啸的风声里，濡湿的唇瓣遭遇干冷的冬夜空气，因而变得愈加难舍难分起来。
直到有车辆载着新的客人驶入餐厅前的空地，双腿发软的淡岭才得以逃脱仲亦白的勾引钳制，伏在对方肩头平复着喘息。
餍足的仲亦白则一下一下地拍着淡岭的脊背，对于自己可谓双赢的声东击西伎俩显然相当满意：“好啦，缓一缓我们就去吃饭。”
淡岭被分散的注意力重新聚拢，他愣愣地盯着前方，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然后继续享受仲影帝的拍背安抚。
当晚的圣诞套餐谈不上出彩，但味道也算尚可。除了食材新鲜的牛肝菌松露炖饭外，还有一道浪漫花束沙拉成功俘获了没什么食欲且抑制不住走神的淡摄影师。
仲亦白掏出手机，把两道菜的名字和配料输入到备忘录中。
“淡岭，吃饱了吗？”
“啊？”淡岭放下水杯，反应仍旧有点慢半拍，“哦……饱了。”
仲亦白笑笑：“好，那走吧，带你去补一场焰火。”
*
仲亦白开车继续往山上走，直至顶端的观景广场。
十几分钟后，他熄灭引擎：“在车里等着，一会儿我叫你。”
仲亦白独自下车，去后备箱内取出事先准备的烟花，摆放到广场中央的位置。等一切就绪时，他走回车边，敲了敲副驾的车窗。
淡岭降下玻璃，语调调侃地问：“行啦？需不需要我蒙上眼睛什么的？”
仲亦白挑眉摇了摇头：“不用，借个火就可以。”
淡岭推开车门，掏出打火机递给仲亦白。旋即他跟在对方身后，朝着烟花堆走去。
仲亦白蹲到引线旁，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打火机滚轮，偏头睨着淡岭：“要不要一起来点？”
“这么有仪式感的嘛？只见过派对上一起切蛋糕的……”淡岭嘴上虽呵笑吐槽，但依旧配合地迈步靠近。
两个人的指节交叠着，握住打火机底部。星点火苗燃起，沿引线逐渐上窜蔓延，须臾后他们并肩笑着跑开。
只听“咻”的一声，一团火光升至高处，转瞬间便四散炸开。
严冬的冷寂夜空中，朵朵灿烂的荧光火花接连绽放，映照出一方五彩斑斓的天地。
淡岭和仲亦白抬眸仰望，静默地窥视着眼前浪漫却短暂的梦幻宇宙。
就在淡岭感觉自己的颈椎病都快康复之际，暗淡少顷的漆黑夜空又猛地爆发出了几组少见的特别定制图案。
淡岭起初还不确定，直到瞧见自己姓名的首字母同繁星和弯月一齐出现的时候才最终笃信，这漫天焰火应该是仲亦白蓄谋已久的安排。
淡岭压抑住不断翻涌的心绪，扭头看向身侧的人。没等他开口追问，便被仲亦白抢先一步：“淡岭，你喜欢吗？”
“嗯，我很喜欢。”
淡岭诚实地扬起唇角，毫不吝啬地眉开眼笑，“谢谢你，仲亦白。”
“不客气，但谢礼我还是得讨一个……”
话说完，仲亦白就倾身向前，擅自跟道谢的淡摄影师讨了个混着火药味的吻。
焰火尽数熄灭，被冷风吹得偷心凉的两个人踱步回到车上。
仲亦白停车的位置绝佳，恰好可以透过前挡风玻璃望见城市一角的万家灯火。淡岭单手拄在车窗边缘，眸光定定地投向远方。
“我刚才看见我妈……和她的新男友了。”
淡岭毫无预兆地开了口，“就在咱们到餐厅门口那会儿。”
“嗯。”仲亦白轻声回应着，尔后抬手揉了揉淡岭的软耳垂，“不想说就不说，没有什么是必须要交代的。”
淡岭懂他的意思，于是径直道：“放心，没有勉强也不是方才那场焰火的回礼，我就是突然想说了。”
“好吧，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毕竟是真的有点想听。”
仲亦白侧身靠着椅背，还伸手拧开了保温杯盖，让冒着白气的热水适度地晾一晾，标准的听故事架势。
淡岭垂头一笑，叹气道：“感觉我要讲的过往有点配不上你这杯里的枸杞，因为其实挺简单的，甚至可能称不上是故事。”
“没关系，这枸杞不贵，而且只要是与你有关的都值得。”
“好吧。这大概要从我外公说起，当年他和外婆是一见钟情。外公自幼研习水墨画，算是典型的艺术家。他浪漫、有才华、魅力无穷，惯常随性而至，但仅有三分钟热度。在我妈出生后，外公便迅速厌倦了柴米油盐，选择一走了之……”
淡岭掏出打火机，抓在手里把玩着，“外婆一个人抚养我妈长大，期间的种种辛苦自不必说，结果到最后却发现拼命教养的女儿简直跟他爸的基因如出一辙。我的父母也是闪婚闪离，留下不足半岁的我。我爸虽有心但无力，于是不得不将我交给了外婆。”
淡岭喉间哽咽了下，他扭头看向身侧人：“仲亦白，我从记事起，接受的教育就是该理智至上。外婆耳提面命说不负责任的浪漫堪比毒药，可三年前的悬崖之上，我却似乎仍是难以克服基因里的劣根性，只一眼就对你……”
“没关系的。”
仲亦白伸手捏了捏淡岭的颊肉，“我百毒不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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