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

　　无血走近孤夜寒身边，瞄了一眼桌上的酒杯，“孤兄，今晚约我来此，是想告诉我，你终于可以履行承诺了吗？”

　　我心里一惊，孤夜寒和无血会有什么承诺？

　　只见孤夜寒微微一笑，看向无血时，眼睛里却露出寒光，在夜色下，那双绿色的眼睛显得尤为摄人，“如你所愿，我一定会继承我爹的京畿第二营，只不过……。”

　　“怎么？你想毁约？”无血这句话说得淡淡的，似乎笃定孤夜寒不敢毁约一般。

　　“毁约？”孤夜寒笑笑，他背起手，抬头看着无月的星空，轻轻道：“在今天之前，我从未想过要毁约，但是你却做了一件多余的事！”

　　无血摇摇头，“我不明白。”

　　孤夜寒还是看着夜空，嘴角仍挂着笑容，低声道：“我认识你，是因为赫连婷玉，她告诉我，只有你可以让虚无殿的殿主放弃他们已经接下的生意，因为她欠你的人情，所以，我去找你，并且答应你的要求。”

　　他看向无血，无血点点头，“不错，你来找我的时候，我还不太确定你到底能为我做什么，不过既然你爹掌管着京畿第二营，那么它迟早是你的，用她欠我的人情换我多年的心愿，值得！”无血脸上的那条疤痕似乎显得异常狰狞。

　　孤夜寒摇摇头，“我不明白，你既然喜欢她，又为什么想要借助我的力量毁了她的虚无殿？你应该知道没有了虚无殿的聂轻飞就不是聂轻飞了，她会变成一个普通的女子，得到这样的她，你会满足吗？”

　　无血猛地看向孤夜寒，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低喃道：“聂轻飞，聂轻飞，……。”那低喃的声音中似乎充满了压抑的苦楚，他突然仰天长笑，笑声回荡在夜空中，久久不散，良久之后，他定定的看着孤夜寒，一字一句的道：“我就是要让她知道，不是只有她才可以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我照样可以把她攥紧在我的手心里！”他伸出手，紧紧地握成拳，盯着自己的拳头，突然又狂笑起来。因为疯狂笑着而扭曲的脸加上那道触目惊心的疤痕，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恐怖。

　　我看得心里发毛，但看向孤夜寒，他却是平静的看着无血，那双绿眸就仿佛是缓缓流动的小溪，平缓，安静，那金光也仿佛是附在溪水之上一般，没有一点的跳动或闪耀。

　　“何苦呢？”孤夜寒清冷的声音穿破无血的笑声直入夜空。

　　无血突然止住笑声，冷冷一笑，“何苦？……，那你又是何苦呢？那个太子有什么好？听说你与三皇子是十几年的朋友，而你与太子相识不过几十日，你又为何要这样帮他？”

　　我紧紧拉住苍佑的衣袖，试图让自己的心不要跳得那么快，我终于明白孤夜寒为什么会出现在虚无殿了，他是为了我！……而我之前却百般怀疑他，我……。我咬着下唇，耳边传来孤夜寒的声音。

　　“他的幸福，我没有资格给，所以我要他踩着我，去得到任何他想要的东西！”

　　我震惊的看着孤夜寒，他一贯温柔的笑容里透着淡淡的落寞，他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表露过什么，又或者是我从来没有细心观察过，但是，他的这句话却让我想哭，他的声音很平静，很理所当然，但是我……我又如何值得他如此对我了？一开始接近他，是因为他的温柔可以让我忘了辛茗席带给我的伤痛，再然后对他反反复复的猜疑，是因为害怕自身的安全受到威胁，又或者是不能忍受背叛，我对他从来没有付出过什么，连对他的信任也如此的不堪一击，我……我这样自私懦弱的一个人……怎么值得他如此对我？

　　苍佑扶住我，我想对着他露出笑容，但发觉笑不出来。

　　耳边传来无血的冷笑声，“我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变态，为了一个男人！常听人说皇室之中大多污秽不堪，看来，还真是如此！”

　　我听得心里难受，看向孤夜寒，他却还是一脸的淡笑，“男人也好，女人也罢，我想要保护的除了他的身体还有他的心。”

　　无血睁大眼睛看着他，“你……。”他忽然笑笑，道：“怪不得你坚决不让我去找太子，是不想让他手上染上血吗？不过，你不要忘记，他是太子，他的手上注定要染上其它人的血！”他停了一下，道：“说不定还有你的血！”

　　我摊开双手，怔怔的看着，我的手上怎么可能会染上孤夜寒的血呢？不会的，不会的，我决不会这样做的！

　　孤夜寒笑着，“他的手上不会有任何人的血，因为，所有污秽的事，我都会帮他做完！”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说？孤夜寒，求求你，不要这样说，不要这样笑，为什么我觉得心里好难受？是我……是我让他的白衣不再如雪，是我让他的眼眸不再清澈，是我让他的双手不再无暇，是我让他的心蒙上尘埃，是我，他的改变原来都是为了我！也许……李希说得对，我不该去见他，不该把他牵扯进来。

　　感觉到脸上粗糙的触感，我回过神，泪眼朦胧中，看到苍佑微微皱眉的脸，我一把抓住他在替我拭泪的手，狠狠的咬下去，嘴里感到咸咸的味道，却还是不愿松开口，因为只有这样，我才不会哭出声音来。

　　耳边又传来无血的声音，“那么再过几天，你的手上是不是该沾上虚无殿所有人的血了？”

　　“你觉得我有这个能力吗？”孤夜寒的语气很淡。

　　“京畿三营是用来防止叛乱的，可以说，整个军队的精英都在那里，虚无殿里虽然都是顶级杀手，但又如何比得上京畿三营的训练有素了？尤其端王爷的京畿第二营更是三营之中最为精要的一支，孤兄怎么能说自己没有这个能力呢？”

　　孤夜寒微微一笑，“就算我有这个能力又如何？我说过你做了一件多余的事！”

　　“什么事？”无血沉吟了一下，突然道：“你不会以为端王爷的死和我有关吧？”

　　我松开口，看到苍佑手上深深的齿印，歉然的看了他一眼，他看了一眼那齿印，没有说什么，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我看向孤夜寒，只见他脸上的笑容已不在，“前天晚上，你来找我，说你快等不及了，让我快点履行承诺，第二天晚上，我爹就突然死了，而且，不是因为他体内的毒发作才死的，而是被人用了分筋错骨的手法疼痛致死的，你说，我该不该怀疑你？”

　　“不错，你有理由怀疑我，而且这个理由很充分，为了让你早日接管京畿第二营，我杀了你爹，但是，你要知道，折磨一个卧病在床的老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无血是决不会用的！”

　　“是吗？那你怎么能证明你和我爹的死无关呢？”

　　无血看了孤夜寒一眼，“如此说来，你真的是想毁约了！”

　　“如果我要毁约，你今天还能走出这里吗？”孤夜寒坐了下来，笑着。

　　无血谨慎的看了看四周，没有发觉任何异常，又看向孤夜寒。

　　孤夜寒指指石桌上的两个杯子，“这两杯，其中有一杯是毒酒，你选一杯吧！”

　　无血突然笑笑，“我为什么要陪你玩这种游戏？我既然能进来，就自然能出去！”

　　孤夜寒用手撑着下颚，笑着，“哦，是吗？你能进来，是因为我让你进来，你能不能出去，就要看我会不会让你出去了！”他手一挥，屋顶上竟然出现许多黑衣人。

　　无血显然一惊，但随即就恢复了冷静，“就凭这些人，你以为可以拦住我吗？”

　　孤夜寒摇了摇头，笑道：“无血，枉你以前是虚无殿的第一杀手，难道你没看到他们手上拿着的是什么吗？”

　　无血抬头一看，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情，“天雷弹！”

　　孤夜寒点点头，“不错，不过是改良后的天雷弹，而且他们投得非常准，所以我完全不需要担心天雷弹会波及到我！”

　　无血铁青着脸，沉默了半晌，道：“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只不过是想给你一个公平的机会，这两杯酒，你我各一杯，如果你中毒了，你就要留在这里了，如果我中毒了，那你就可以离开，我保证你可以安全的离开，以我端王府的名义！”

　　无血看着他，“我实在不明白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不相信你会愚蠢到相信端王爷的死与我有关！”

　　孤夜寒没有说话，指指酒杯，“选吧！”

　　无血看着他，伸出手，拿起了一个酒杯，孤夜寒笑着，拿起另外一个酒杯。

　　我不知道孤夜寒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是有一个酒杯里是有毒的，我不能让他冒险！我刚想冲出去，突然身上一麻，竟然无法动弹，我看向苍佑，苍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难道不知道如果他死了，我一辈子都会不安吗？

　　苍佑靠近我，在我耳边轻声说道：“他既然要保护你，就绝不会轻易死的，相信我！”

　　我看着苍佑，是的，我说过要相信他，但是，在我没有明白孤夜寒的意图之前，我又怎么能放得下心来？

　　我看向孤夜寒，看到他将酒杯举到唇边，唇角勾起一抹笑容，然后一饮而尽，我睁大眼睛直直看着他，生怕看到他死在我面前。

　　“这种毒是谁给你的？”无血的声音仿佛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一样。

　　我看向他，只见他盘腿坐在地上，额上冒着细汗，那么说，孤夜寒没事？我闭上眼睛，松了一口气。

　　孤夜寒站起来，“看来还是我比较幸运！”

　　“你怎么会有‘肝肠寸断’的？”无血咬牙切齿的问道。

　　“这种毒叫肝肠寸断吗？听起来还真是很厉害的毒药！”孤夜寒没有回答他，只是自顾自说着，随后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拔掉上面的盖子，举向夜空，突然夜空中綻出一朵红色的花来，转瞬即逝。

　　无血怔怔的看着夜空，表情复杂，突然脸上一阵痛苦，吐出一口黑血来，他低声笑着，笑声越来越大，久久不歇，似要将这天笑破一般，但是笑声嘎然而止，带来一片奇怪的寂静。

　　无血突然道：“聂轻飞，始终，我还是在你的手心里！”

　　“不错，你从来没有逃出过我的手心！”人未到却是话音先到。我抬头看去，只见一红衣女子从屋顶上翩然而下，夜风吹拂，带起轻薄的红纱，她轻轻落地，红纱随着她的身形飞舞。她站在那里，全身上下散发着冰冷的感觉，连微微扬起轻笑的唇也透着一种冷漠，即使她站在孤夜寒的身边，也绝不是会被忽略的人。

　　无血痴痴的看着他，似乎忘了自己中毒的事。

　　聂轻飞冷冷扫了一眼无血，看向孤夜寒，“不枉我把肝肠寸断给你！”

　　孤夜寒笑笑，没有说话。

　　我突然觉得有些难受，刚才只是有麻麻的感觉，现在却是感到全身都要麻痹了，看向苍佑，他见我脸色有异，可能是忽然想到我被点穴的事，连忙给我解穴。我稍微动了动手脚，觉得好受了些，却是不敢有大动作，怕被发现。

　　“对不起！”

　　我惊讶的看向苍佑，他竟然会说对不起，我微微一笑，向他摇摇头。

　　“轻飞，为什么？”无血的脸因为疼痛而有些扭曲了，但他说得却是小心翼翼，似乎怕惹恼了她一般。

　　聂轻飞冷冷的看着他，“你应该知道对于威胁虚无殿的人，我向来是不择手段的！”

　　“你知道我会回来报仇，当年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当年若不是小舅舅不让我杀你，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聂云间！”无血轻轻低喃了一声。

　　聂轻飞点点头，“其实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以为我为了除去贺林，所以利用了你，但是，他又如何能想到，你除了想得到我之外，还想得到虚无殿！”

　　无血的身体轻震了一下，嘴角慢慢渗出血，“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聂轻飞冷冷一笑，“你和贺林的事我怎么会不知道，只不过，小舅舅让我不要杀你，我便不会杀你，他让我还你一个人情，我便还你一个人情！”

　　无血惨然一笑，“你对我，若然有对他的一半好，我此生便已无憾了！”

　　“永远也不可能！”聂轻飞的语气依旧冰冷。

　　无血的笑容显得有些落寞失望，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黑血来，喘着气，看向聂轻飞，“当然你答应和我成亲，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自从七岁那年母亲去世，我就知道我必须做一个没有心的人，只有这样，我才能在虚无殿里生存下去，一个没有心的人，可以喜欢别人吗？”她看向无血，眼里带着嘲讽。

　　无血捂住胸口，摇摇头，“不，你不是没有心，你的心都在那个人身上，你对那个人永远那么宽容，不论他做了什么，你都不会怪他，无论他有什么要求，你从来都不会拒绝！”

　　冷冷的声音再度在夜空中响起，“不，你错了，我从小将他带大，他是另一个我，对另外一个自己宽容一点，有什么不可以！”

　　无血怔怔的看着她，却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看毒性应该已经渗入你的五脏六腑了吧！肝肠寸断的滋味如何？”聂轻飞冷冷的看着他。

　　无血虚弱的一笑，“肝肠寸断？……确实很像你给我的感觉，我为了你，又何尝不是肝肠寸断呢？”

　　聂轻飞冷冷一笑，看向孤夜寒，“看来外界对端小王爷的传言果真不可信，我原本也没料到你能让无血喝下肝肠寸断，看来是我低估你了！”

　　孤夜寒微微一笑，突然轻声道：“你要走了吗？”

　　聂轻飞看了一眼无血，“肝肠寸断本来就没有解药，他又没有马上运功阻止毒性渗入五脏六腑，所以，现在的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我为何要为了一个死人浪费我的时间？”

　　孤夜寒挥挥手，屋顶上的黑衣人再度出现。

　　聂轻飞脸色如常，“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看得奇怪，孤夜寒想对付无血，我可以理解，因为他认为是无血杀了端王爷，但是他现在这么做又是什么用意？我看看苍佑，只见他神色凝重地看着他们。

　　孤夜寒笑笑，“我跟爹说过，今天晚上要送他一份大礼，庆祝他与我娘团聚！”

　　“哦？”聂轻飞看着他。

　　“你这招借刀杀人的计策非常好，不过今天早上你不该来找我，不该给我肝肠寸断！”

　　聂轻飞看着他，一阵沉默之后忽然笑出了声，“不愧是端小王爷，看来你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不过短短一日，你竟然想通了所有的事情，还做了这般布置，实在是让我佩服啊！”

　　我听得奇怪，借刀杀人？应该是指聂轻飞利用孤夜寒杀了无血，而孤夜寒要杀无血的起因是端王爷的死，难道端王爷是被聂轻飞……？

　　孤夜寒微微一笑，“你的出现太过巧合，让我不得不起疑，前因后果，仔细推算一下，不难知道事实的真相，其实，我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你和我爹的死有关，但是你错就错在太性急了！”

　　聂轻飞点点头，“不错，这次是我做得太匆忙了，不过，若不是怕他阻拦，我又怎会这般性急？”

　　他？这个他又是谁呢？

　　聂轻飞看了一眼正在运功的无血，“你既然知道一切与他无关，又为何要让他喝下肝肠寸断？这不是如我所愿了吗？”

　　孤夜寒笑着，眼中却露着寒光，“如果不是如此逼真，怎么能骗过虚无殿的殿主？一个饵的价值在于它能不能为我钓到我想要的东西，至于他的生死，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我听着他的声音，看着他的笑脸，心中却传来阵阵刺痛，孤夜寒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冷酷？那个看到小鸟死了都会哭的孤夜寒呢？

　　他的幸福，我没有资格给，所以我要他踩着我，去得到任何他想要的东西！

　　他的手上不会有任何人的血，因为，所有污秽的事，我都会帮他做完！

　　如果不是为了我，端王爷不会死，如果不是为了我，他不会变成这样，我不希望他变成和李希一样的人！

　　难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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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提前来学校了，就为了写文，现在正在拼命打进电脑里，先把打好的这些传上来吧，免得让大家久等，不好意思，又出来新的人物了，是不是显得有些复杂啊？不过下面一章出来之后应该会清晰许多，所以不多说了，马上去打下面一章，下午就传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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