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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文和殿西间。
皇后嗔道：“陛下可满意了？”
顾敬身子前倾，急促的咳嗽起来。皇后满是担忧，轻拍他的后背。
顾敬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道：“我是怕她自恃功高，担心她今后会失了分寸，惹朝臣攻讦，才以此提点她。”
皇后听后也不点破，轻声道：“莫要让晨儿与你生分了才好。”
顾敬道：“清滢，晨儿可会因此与朕生分了？”
顾清滢看了眼母后，温声答道：“不会的。父皇此番敲打也是为了她好。王姐自是明白的。”
顾敬向后靠去，道：“嗯。晨儿聪慧过人，必会体谅朕的一番苦心。”
“母后，百官一会儿就会入殿了，我们和昀儿先回去吧。”
闻言，八皇子顾昀略有不悦。他还没有到参政的年纪，很是跃跃欲试，哪愿意此刻离开。
“无妨，一会儿你们就留在这吧。稍后让晨儿来与你们见见。这么些年没见晨儿，你母后可是想得紧呀。你和晨儿自小要好，怎么，你不想她？”
顾清滢还没开口，皇后道：“清滢和晨儿就如亲姐妹一般，怎会不想。”
顾敬笑了。
顾昀道：“母后，儿臣也很是想念王姐。”
皇后想了想，道：“晨儿去北境的时候，你刚过了九岁生辰。难得你还记得她。”
顾昀笑着道：“儿臣当然记得。还记得小时候王姐给儿臣带来过宫外的糖葫芦。”
皇后很是欣慰：“晨儿每次入宫都会给你们姐弟带来宫外的吃食。”
停顿两息，语重心长的对顾昀道：“晨儿待你如亲弟，你也要待她如亲姐。”
“是，儿臣谨记在心。”
见顾昀懂事恭顺，皇后满意的点头。
顾清滢垂眸饮茶，盏中漂浮的一根茶梗微微起伏。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刘淮进来禀报，瑞王已经进宫了。
顾敬从榻上起身，道：“更衣。”
刘淮侧身，宫女鱼贯而入。
皇帝换朝服要由宫女按照规矩礼制，一步不差的服侍。皇后几人暂时退了出去。收拾一番颇耗费工夫，宫女退出去后，几人又回到殿内。
皇帝已经穿戴整齐，帝王之姿威仪万分。头上的冕旒隐去双眸，让人难以揣度。
皇后上前，细心的为皇上整理着朝服的领脚。皇上温和的看着皇后，任她动作。
顾清滢看着这一幕，难得心中一暖。嘴角微翘，眼含笑意。
刘淮躬身，轻声禀道：“陛下，文武百官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上朝吧。”
皇上轻拍皇后的手，道：“你和清滢，昀儿就在这里等着吧。等下了朝，朕让晨儿过来见你们。”
皇后转头对刘淮道：“皇上身体不适，切莫耽搁太久。”
“请皇后娘娘放心，奴才一定伺候好陛下。”
皇后这才放心的点头。
文武官员立于文和殿正殿内，按序排列，站得端正。听得一声“皇上驾到”，众人恭顺下跪 ，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抬手：“平身。”
众臣闻言而起，垂首而立。
刘淮躬身道：“陛下，定北大将军携同众将士正在殿外等候陛下传召。”
“喧。”
刘淮领命，高声道：“陛下有旨，喧定北大将军及众将士觐见！”
殿外一声一声传下去，不多时，一众人等出现在殿门处。
为首之人身量高挑，与男子无异。虽身着厚重银甲，却明显比其他人更为瘦削。文和殿虽不是战场，但当这些人步入，任谁都能感觉到他们身上的凛然之气。
龙虎将军杨志看着自己教过的女娃娃，如今身着将军铠甲归来，又想起老王爷，一时情绪翻涌。
如果说顾晨接任大将军之职是皇帝的一意孤行，是镇国公和丞相的从旁协助。如果说顾晨攻下北齐的半壁江山是靠几位将军。此刻，当那些当初敢怒不敢言，硬生生压下反对之意，鄙夷之情的群臣看到顾晨犹如一柄剑立在殿内时，再难掩震撼神色。
顾晨从容不迫，镇静自若，周身气势盖过了一众将军。
皇上看着顾晨，心中一阵激荡。自豪之情，喜悦之情，血脉相连的亲情，让一向在朝臣面前冷静自持的帝王真情流露。
刘淮看到皇帝的笑容，跟着笑得满脸堆起了褶子。
顾晨率先下跪，朗声道：“臣，定北大将军顾晨，率领定北军将士得胜归来。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将士整齐的跪于其身后，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之声回荡于文和殿内，久久不散。
西间内的顾清滢听到顾晨的声音，心中一荡。喜悦之情浮于心间，间杂着陌生之感。
皇后和八皇子顾昀都仔细听着正殿内的动静。
“诸位将士此番击溃北齐，为大周立下了旷世奇功。你们都是功臣。朕要感谢你们，要代大周的臣民感谢你们。”
顾晨恭顺的回道：“臣等身为陛下的臣子，大周的将士，理应为陛下，为大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此次能够得胜归来，全仰赖陛下的洪福庇佑，英明决策。陛下如此褒奖臣等，臣等愧不敢受。”
往日听得朝臣如此恭维，顾敬只当是风从耳边过。此刻听得顾晨如此说，心中十分熨帖。
“快起来吧。”
“谢陛下。”
一众将士站得笔挺，军人之姿威严肃穆。
定北军这几年在顾晨的率领下，实行军事化管理。站、立、行均为现代军姿，只是头微微下垂，避免直视圣颜。
顾晨上一世出生于军人家庭，军校毕业，一直到死都在军队中任职。她对于部队的运作，对军人的理解，十分熟悉透彻。
殿内众人皆被这整齐的站姿所威慑。刚才在宫外站的时间太久，一个个被冻得不成人形，根本没有精力去留意。此时，对顾晨，对这些将士不禁多了一丝高看。
顾敬朗声道：“此次攻破北齐，诸位将士功勋卓著，必要论功行赏。”
顾晨躬身执礼，道：“臣代定北军诸将士谢陛下。”从怀中拿出一份奏折，双手置于身前，“这是此次征战所统计的将士军功，请陛下御览。”
刘淮忙将奏折取来呈上。
顾敬打开奏折，没有预想中的长篇排列，与其它战事相比，人数并无过多。从中可以看出，顾晨并没有想借此机会大肆封赏自己人，到处安插人手，染指朝堂。这正打消了他最后的担忧，顿觉舒畅，咳疾仿佛都好了。
顾敬合上奏折，温和的问：“此次战事历时五年，乃是我大周立国以来最大的战事。功绩可说是史无前例，怎么只有这么些人报获功赏？”
顾晨躬身答道：“护卫大周乃是怀朗军之本分。战场之上，奋勇杀敌是将士的本分。怎可将保家卫国，为国效力的应尽之责当成是额外的功绩。此次呈报的将士均是英勇非凡，战功卓绝之人，望陛下可以略施圣恩，予以嘉奖。其他的将士，按照朝廷之律，论功行赏即可。”
满朝文武听得此言，再是挑剔的人也不得不赞叹这番话说得妙极。
顾敬甚是高兴，一激动又咳嗽了起来。
刘淮要过去给皇上顺背，被皇上扫了一眼，停下脚步。
等皇上止住了咳嗽，顾晨跪下，道：“请陛下保重龙体。”
群臣见状，纷纷跪了下去，道：“请陛下保重龙体。”
顾敬调整呼吸，缓声道：“无妨，都起来吧。此次返京，路途遥远，寒冬腊月，甚是艰辛劳累。刘淮，快给瑞王赐座，拿个手炉给瑞王暖手。”
众臣心中是各种滋味，他们刚刚一直在外面挨冻……
其他人都起来了，顾晨依然跪着，道：“陛下，臣这里还有一个奏折，请陛下降罪。”
顾敬不解的问道：“瑞王何罪之有？”
“臣私自下令查抄了北齐陪都内的官商，并将所得赏给了定北军全军。臣在离开安宁城时，未得皇命，将陪都的宫殿抄了，一应所得都带了回来。这份奏折罗列了臣对将士们的赏赐，和从安宁城宫殿所抄的财物。臣未得陛下俯允，擅自做主，请陛下责罚。”
闻言，几位将军惊出一身冷汗，赶紧下跪。他们没想到王爷会将此事直白上报。再一想，王爷如此做，必是有把握，内心稍定。
顾晨是有把握，她打算将罪责全都揽在自己身上。
皇上翻开奏折，手顿了一下，这份奏折长得翻不到头。赏赐写得清楚简明，用来抚恤死去将士家里的银钱也注得明白，并未占用过多笔墨。那看不到头的，全是从安宁城宫殿抄出来的财物。
有言官早已得知瑞王私自查抄安宁城之事，本想借此机会参上一本。没想到她自己先抖落了出来，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做了。
顾敬看着上面的封赏细则，数目是很大，但想到怀朗军的功绩，这些便也不算多。国库会被北齐的赔款填满，不差这些。
更为重要的是，这些金银与培植党羽相比根本不足为道。顾晨没想用军功裹挟朝廷，只是用这些银子就免去了后面的盘根错节，他很是满意。
至于那些查抄之物，顾敬懒得一一去看。但此事确实不体面，有贼匪行径之嫌。将奏折合上，正想着该如何措辞，便见杨志躬身出列。
“陛下，臣请奏。”
“杨爱卿可畅所欲言。”
“谢陛下。陛下，自古以来每逢大战获胜，必会犒赏三军。瑞王攻下北齐的陪都，此乃名副其实的大胜，犒赏三军并无不妥。”
朝臣知道杨志又来和稀泥了。大胜之后犒赏三军是没有错，可那是要朝廷下旨犒赏，不是私自查抄抢掠。瑞王之举，按律可治罪。杨志这番话是避重就轻。
众人正思量着，杨志竟然转向兵部尚书，道：“赵大人，本官说的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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