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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办东西
药熬了半个多时辰,期间阿桂昏迷了片刻,李恩瞧了瞧,把人弄醒,灌了一些水。
好似失去了味觉,阿桂喝黑色汤药也没有皱一下眉,像个木棍一样躺着,任由人摆布。
不知道他是如何穿过昆仑山脉来到安州城的,现在人出气多进气少,没办法问出东西。
不大的房子里一直有人进进出出,待到暮鼓响起,安州城的宵禁开始了。
乱糟糟的城南短暂的安静了一会儿,在外面走动的少了,不过周遭的动静依旧不小。
孩子哭,大人骂,织布机响个不停,还有摔砸的声音。
“那几个人的行踪我们一直在盯着,有两个深居简出,不好靠近……”坐在高明身边的人低声说道。
“名单之外的人打探的怎么样?”梁岳问。
那人开口道:“驻防军将军王晋之下,能调动守兵的还有一个游骑将军,三个校尉,四个副尉,三个人不在名单上,游骑将军唐标,昭武校尉吕同春,宣节副尉刘楷,他们三人与王晋素来不合,一直被打压。”
不论是姜谊还是梁岳,都不希望在胡人南下的当口,大动兵戈,用最小的代价令安州城的首领易主,是上上之选。
攻城不可取,从城内破局更好,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控制住王晋和他的心腹,手下的人自然瓦解,然后让姜谊的人接手安州城。
名单是姜谊写的,只要上面几个人不出现,接下来的事情他的人自然会做。
“还少一个。”梁岳点了点桌子,“张启元。”
听到这个名字,屋里几个人都不由得皱了皱眉,这个家伙从前可让他们吃了不少苦头。
这人虽然官职不高,可比那个靠裙带关系上位的王晋要难缠的多。
“他多次要赈济灾民,又擅自越级向荆州请求援兵,被王晋降职了,现在在训练乡兵。”高明道。
“请援兵是什么时候的事?”梁岳问道。
“约莫十二三日前。”有人道。
“那我们剩下的时日怕是不多了。”梁岳蹙眉道。
众人一惊,“荆州真会增兵安州?”
“只要荆州的守备参将还想要项上人头,必定会保安州城。”梁岳直接道。
“真若如此,那我们动作要快了。”高明神情严肃。
安州城内的守军本来就不少,若不能在援兵来之前拿下城池,怕是少不了一场血战。
这种事情是他们竭力避开的,分营之后的人手不足,不能与朝廷的官兵硬拼。
夜越发深了,方桥躺在阿桂身边睡了过去。
不知道昨夜商议到几时,被嬉笑怒骂声吵醒时,方桥只看到了李恩和昏睡的阿桂。
“他怎么样了?”方桥揉着眼睛问道。
李恩道:“昨夜有点低烧,早上又退了,这两日还是不能喂他吃饭,灌点糖水就行。”
方桥道谢,起身到外面洗脸。
昨天来时天黑了,看不真切,此时天边亮了一圈,方桥总算能瞧到安州城的这一角。
入眼便是一个个草棚,跟方桥他们在昆仑山上搭建的差不多,不过同样大的棚子,里面挤的人可比山上多多了,这也是没有办法,城里的地方有限,不能跟数千里大山相比。
房前屋后淌着臭水,有孩子不顾及这些,驮着东西,光脚丫在水里行走,帮着大人分担活计。
臭水坑上蚊虫萦绕,屎尿随地可见,方桥还看到有光裸的婴儿尸体浮出水面,很快就被人钩出来,甩到墙角那一大堆的垃圾山上。
这种事情在这司空见惯,除了方桥,没人多看一眼。
南城这一片住的大部分是贩夫走卒,三教九流之辈,干的活累,挣的钱少,日子艰难,这年头光是活着就已经筋疲力尽了,一张张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洗完脸,方桥回到小房子,给阿桂喂药。
李恩摸出两个册子,其中一个给方桥,“拿着,我们今日要去街上办事。”
方桥接过,打开一看,里面还夹着一张通关文书,外面的册子是户帖。
这两者上面都不是他的名字,很显然,这是伪造的,以防城中查询。
“都是真的。”像是看出了他心里的想法,李恩笑道:“二百文一份。”
叫了两个大孩子看着阿桂,李恩和方桥一同离开。
从南城这边拐到城中主路,像是进了另外一个世界,虽然道路尘土飞扬,可是两边的铺子林立,层层叠叠的招牌让人看花了眼,往来行人摩肩擦踵。
“这家面好吃。”李恩招呼方桥到了一家羊肉面铺子前,坐在了最后一个空位置上。
俩人各自要了一碗面,看着木头桌子被擦的油光发亮,方桥觉得这面的味道应该差不了。
果不其然,方桥最后连汤都没剩下。
听掌柜的说,城里粮食价格涨的太高,他们不涨价,一碗只能少几分面。
在座的不管是新客还是熟客,没人说什么,都知道再涨下去,这面铺子就会关门,想吃也吃不着了。
吃完饭,俩人往前走,经过几个关门的铺子,不知道是生意不好做,还是东家逃难去了。
遇到一个两层的书肆,方桥看了一眼,没有立刻进去,他今日还有事情要做。
到了杂货铺子,打探了一番,果然吃穿用度都涨了不少,掌柜的也不欺瞒,“这北面的商线都停了,西边也没不知道啥动静,全靠南边运货,东西缺了,一年两年补不上。”
方桥从架子上拿下一大块红色的石头,问道:“掌柜的,这辰砂作价几何?”
“不瞒客官,这辰砂乃下品。”掌柜的将其上称,称出重量,“三贯钱。”
口袋是空的,方桥也不急,让掌柜的将辰砂放在一边,继续挑选货物。
李恩是个嘴巴闲不住的,问道:“掌柜的,我瞧这安州城也要乱啊,你们怎么不逃出去避难?”
“咱就是个小老百姓,死活全看老天爷,现在哪有什么安身之地……”掌柜的叹气,“前阵子,城里有名有姓的老爷带着家眷走水路,刚走了几里就被水匪给截了,万贯家财就不提了,上百口人只逃回来十几个,真是造孽啊。”
李恩跟着感叹两句世道艰难。
过了约莫一刻钟,有人推门进来,掌柜的赶紧迎上去,不过来人却冲着方桥和李恩走去,送来十多贯铜钱和一些金银。
方桥将挑选的另外几块石头算了算,差不多七贯铜钱,真是够贵的。
见他挑选的都是做颜料的,掌柜的给方桥看他铺子里的画笔和画纸,方桥要了几刀最便宜的纸。
出了杂货铺,李恩才同方桥讲,这些是处理上次渭城得来古玩玉石的钱。
方桥大概数了一下,比想象中要少,不过也没办法,乱世黄金,盛世古董,着急用钱,又没赶上好时候。
此时天上的日头高高升起,有忙碌的伙计挽起了袖子,方桥抬头望天,烈日灼灼,不可直视。
隔了一道昆仑山,南北天气差异真是不小。
拎着石头到了布庄,几十种颜色的布匹令人眼花缭乱,同时价格也让人心肝直颤。
问了一番,令方桥失望的是没有棉布,布庄的人知道棉花,拿出了用棉花纺织出来的白叠布,薄薄的一层,有点像是擦脸的布巾,不过摸上去可比麻布布巾要柔软的多。
“这东西金贵,只在南面有,我们布庄这几匹都是在扬州运回来的,其他铺子可没有。”小伙计神情自得。
方桥看向李恩,李恩点头,他便点了那几匹白叠布,又拿了绒生和线绳等等。
可惜的是布庄里没有棉花,方桥使了十几个同伴,伙计才开了金口,让他们去琉璃巷那边问问。
看东西有些多,给他们送钱的人先行送走一些,看方向并不是去南城那边,方桥也没有多问。
到了药铺,李恩寻到掌柜,私下里给了他一张单子,掌柜的再三核对后,去后院去准备药材。
方桥在这里买了十斤黑糖,五十文一斤,不便宜,但也没有涨多少,这东西向来都不是寻常人能吃的起的。
从这家药铺出来,又去了另外两家,方桥又买了黑糖和红糖,李恩则是来提货的。
正午,俩人在路边随便找了铺子吃饭,期间,他们邻座一个男人惹的食客们频频相望,无他,这人太能吃了,一个人干了五大碗。
只有铺子伙计在旁弯腰笑,“张大人可要再来一碗?”
那男人摸了摸口袋,像是一怔,放下筷子,“不用。”
可能是方桥看的有点久,那人扫过来一眼,眼神锐利。
没有躲避,方桥微微点了点头。
男人盯着方桥和李恩看,手里的铜钱放在桌上,起身向他们走来。
方桥脸上依旧带着淡笑,桌子下的手抓着鼓鼓的布袋。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在街上喊道:“不好了,张大人,西街那边乡兵打死人了!”
离方桥他们的桌子只差两步远,男人停下来,转头而去。
待他离开,不见人影,俩人同时松了口气,李恩道:“这人是个练家子,看上去有点本事,咱们先走,小心他杀个回马枪。”
方桥点头,虽然有官碟,但是他们还是要小心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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