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逢春

　　柳常在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裙摆，指节泛白，声音颤抖着重复道：“是王淑仪在陷害臣妾…她同臣妾说想要得宠便需如此做…是她给臣妾出的主意…是她将琴谱给的臣妾…”
　　她的目光慌乱地扫过四周，试图从那些熟悉的面孔中找到一些认可。
　　德妃觉得无趣，根本没有看柳常在。
　　方容华眼中带着笑意地看向跪在地上的柳常在，仿佛这是一出值得欣赏的好戏。
　　许纤茹看着柳常在慌乱狼狈的样子，就如同先前看着柳常在冲自己挑衅的样子一般平静，从柳常在说出琴谱是王淑仪所给的时候，这场闹剧的结局就已经注定。
　　楚才人同情怜悯地看向柳常在，她也有些不理解，王淑仪如此算计柳常在又能有什么好处。
　　杨美人低着头默默的用勺子喝着碗中的枸杞人参鸡汤。

　　倒是王淑仪眉头微蹙，眼中带着几分不忍地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微微屈膝行礼，柔声道：“皇上，柳常在许是一时迷了心窍，才会将这琴谱据为己有。她年纪尚轻，难免有些糊涂，还请皇上念在她平日乖巧懂事的份上，从轻发落。”
　　她的声音柔和，带着几分恳求的意味，仿佛在为柳常在争取最后一丝生机。

　　许纤茹握着手中的暖炉，一旁的方容华递给了她一个眼神，仿佛在说这出戏快结束了。

　　皇上坐在龙椅上，神色淡漠，似乎对眼前的一切并不在意，目光游离。今天是贵妃的生辰，他本不想因为这些琐事扰了兴致，然而，事情既然已经闹到了这般地步，他也不能置之不理。
　　皇上转头看向贵妃，目光中带着几分询问的意味。
　　坐在他身侧的贵妃，见皇上看向自己，轻轻摇了摇头，听不出喜怒地说道：“皇上，下面的歌舞都停了许久了，今日奏的都是司乐坊新排演了许久的曲子。”
　　皇上闻言，微微点头，接着转过头，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柳常在，声音低沉道：“柳常在惊扰了贵妃的生辰宴，贬为才人，以示惩戒。”
　　皇上语气平淡，仿佛在宣布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然而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般砸在柳常在的心上。
　　柳常在听闻此言，她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死死盯着王淑仪，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她随即低下头，声音微弱地应道：“臣妾……谢皇上恩典。”这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散。
　　贵妃轻轻拍了拍手，平淡地说道：“好了，既然此事已经了结，那便继续吧。司乐坊的曲子可不能被辜负了。”
　　“贵妃娘娘说的是。”王淑仪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柳才人强撑着力气缓缓站起身，脚步踉跄地退到一旁。

　　一楼悠扬的乐声再次响起，身姿曼妙的舞姬们轻盈地步入台上，衣袂飘飘，如同朵朵盛开的繁花，二楼烛光摇曳，宫人们穿梭其间，端着一盘盘精致的佳肴。
　　贵妃目光专注的看着，指尖随着乐曲在桌案上轻点。

　　宴会继续进行，在座的众人纷纷向贵妃献上贺礼，没有人再闹出像柳才人那样的闹剧。王淑仪将早就准备好的琴谱呈上，德妃命人抬来一座雕刻精美的屏风摆件，方容华则献上一块晶莹剔透的祥云玉佩，楚才人送的是一只嵌着宝石在珠光下熠熠生辉的手镯。
　　杨美人则献上了一件乐器，是一把精致的古琴，琴身雕刻着淡雅的花纹，琴弦紧绷，音色清亮。
　　贵妃试了试琴音后，对杨美人微微颔首。
　　许纤茹送上了一幅画卷，展开后画中清晰可见是雨天碧波湖的景色，烟雨朦胧，湖水波光粼粼，湖面上绽放朵朵涟漪，意境深远。
　　得知这是许纤茹亲手所画，皇上眼中带着赞赏，开口道：“许嫔这画倒是别出心裁。”
　　贵妃看了一眼画中的景色，神色淡然。

　　烛光映照着满殿的繁华与尊贵，没有人去问柳才人的去向，在座的众人推杯换盏，笑语盈盈，一片和乐融融的景象。
　　贵妃偶尔与皇上低声交谈几句，显得从容而优雅。
　　宴会在热闹的氛围中结束，皇上与贵妃先行离开，殿内的喧嚣渐渐散去，德妃和王淑仪也随后离去。

　　夜色深沉，湖面上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月光洒在湖面上，宛如碎银铺就。
　　方容华站在岸边，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许纤茹身上。
　　她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地说道：“几位妹妹，不如我们同乘一条船赏一赏这湖中月色，也好说说话。”
　　许纤茹抬眼看了方容华一眼，点了点头，道：“这湖中的夜景确实值得观赏。”
　　楚才人本来在四处看，琢磨着不知柳才人去何处了，她见许纤茹同意了，便也跟着点头，道：“那我也一起。”
　　杨美人站在一旁，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便同行。方容华见状，上前两步，劝道：“杨美人嗓子不适也不必太过拘谨，船上安静，不会吵到你。况且这湖上夜景难得，错过了岂不可惜？”
　　杨美人思考了片刻，勉强点了点头。

　　四人一同上了船，船只缓缓驶离小岛。湖上夜色如画，素月分辉，明河共影，水面与天空仿佛融为一体，澄澈透明。
　　船舱内，方容华坐在正中，微微一笑，打破了舱内的沉默：“楚才人似是心思不在这儿，也不知落到了何处？”
　　楚才人想了想，还是如实说来：“我在想柳才人去哪了？”
　　听闻此言，方容华有些诧异的看着楚才人，道：“楚才人心思纯善。”
　　许纤茹开口为楚才人解惑道：“岛上的宫人说柳才人早已乘船离去，应是回了点翠轩。”许纤茹先前让芷菁去打探过。
　　方容华感叹：“看来许嫔也是个纯良之人，怪不得你们俩个走的近，姐姐我也想同你们多聊聊了，”她接着道，“几位妹妹，明日若是无事，不如来我宫里下棋可好？正好我那儿新得了一副上好的棋子，还未曾用过，正缺人同我对弈。”
　　许纤茹闻言，点头道：“我棋艺不精，只要方容华不嫌弃，自无不可。”
　　楚才人刚想跟着答应，忽然目光一滞，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余光看到不远处的湖水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动，搅碎了湖面上的月色。

　　楚才人自幼在海边长大，对水中的动静格外敏感。她眯起眼睛，仔细辨认着那团黑影，月光下，那东西随着水波缓缓起伏，形状模糊，但显然不是鱼。
　　她的心猛地提了起来，脑海中闪过一些不好的回忆——她曾见过海中溺死的尸体，那种在水中漂浮的姿态，与眼前的情景何其相似。
　　她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许纤茹和方容华察觉到她的异样，转头看向她。
　　方容华关切地问道：“楚才人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楚才人没有回答，目光依旧死死盯着那片水面，仔细辨认着，她希望这是自己眼花产生的错觉。
　　杨美人也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疑惑，但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楚才人。
　　楚才人确定了，她开口声音有些颤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那里……有具尸体！”
　　楚才人伸手指向那片水面，指尖微微发抖。
　　船舱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夜色越发阴沉，月光也暗淡下去，这碧波湖上冷风阵阵，风浪再起。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