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回信

　　次日。
　　齐明雪七点半起床洗漱，换好衣服等人来。
　　她看了看时间，用纸杯接了一杯温开水放在茶几上，把鞋套从柜子里拿出来，做好准备。

　　墙上的时钟恰好指向八点整时，门铃响了。
　　没错，是她家的门铃响起。
　　而不是可视电话。

　　齐明雪满心困惑地起身走到玄关，点开门锁屏幕。画面里出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深蓝色睡衣，外头随意披了件浴袍，腰带松垮系着。视线再往上移，看清那张脸的瞬间——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

　　门铃持续响个不停，齐明雪带着疑惑开门，开口就问，“你怎么来了？”
　　语气十分不友善。

　　“维修。”
　　池随野像是猜到齐明雪会这样问，答得理所当然。

　　“什么？”
　　齐明雪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所以，昨晚上她一直觉得电话那头的声音很熟悉，原来是他。

　　她极其讽刺的扯了扯嘴角，讥讽道：“不在酒吧当牛郎了，改行做维修工？”

　　池随野黑眸微沉，嘴角却扬了起来：“姐姐，技多不压身。”他往前半步，声音压低了些，“怎样都能养活自己，对不对？

　　齐明雪无语，懒得听他扯。
　　扫了一眼他脚上的拖鞋。

　　池随野注意到她的视线，微微尴尬的挠挠头，“抱歉，差点睡过头。我看与你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我就这样下来了，不介意吧？”

　　他瞧着她淡淡的表情，看她是相信自己说的话，眼底划过狡黠，他就是故意的。

　　齐明雪翻了一个白眼，“我能说介意吗？赶紧去看看。”
　　说完，齐明雪又挡了一下他，略带怀疑的口吻开口，“你确定你会修？”

　　刚迈进一步的人被挡一下，一只手横在门框上，半个身子倚靠着，嘴角噙着笑，没个正形朝齐明雪开玩笑，说：“姐姐，你这是又开始瞧不起我。等会儿修好了不要你的钱。”

　　齐明雪真是无语，这园林公司多不靠谱，维修人员网上找，更重要的是竟然还是池随野。

　　“本来就不是我出钱，OK。”
　　“行，在哪儿，带路。”

　　准备的鞋套，齐明雪也没给他。
　　世贸滨江每天打扫卫生的保洁人员把地板拖的锃亮，从32楼到16楼，池随野的鞋底也不会沾多少灰尘。

　　齐明雪领着池随野走到阳台，打开浇水系统的阀门，“你看，就是不出水。”

　　“你先让开，我看看。”他蹲下身，高大的身影在晨光里微微屈折。

　　齐明雪站在一旁，忍不住问：“你……行不行啊？”
　　池随野回过头，朝她笑了笑，“姐姐，别对我有偏见，好不好？”

　　她抿了抿唇，转身往客厅走去，懒得再看他。心里盘算着：要是他弄不好，就直接找园林公司重新找人来。

　　不一会儿，齐明雪听到外面传来喊她的声音，她顺手把火开到最小，赶紧走了出去。
　　“怎么了？”

　　“找到问题了。”他蹲在地上，手里捏着个零件，“水泵马达的叶轮断了。”

　　“那怎么办？”
　　“换个新的。”池随野从包里掏出手机，“我先打个电话。”

　　齐明雪看了眼被他拆开的部件——没想到他还真会修。
　　池随野很快通完电话，转身对她说，“你等我，我去买个叶轮回来。”

　　“你就这样去？”齐明雪指了指他身上。
　　那件V领纽扣睡衣最上面一颗没系，露出一小片胸膛，修长的脖颈和喉结线条分明。
　　齐明雪脸颊微微发热，移开了视线。

　　池随野注意到她泛红的耳尖，故意凑近了些：“难道……姐姐要陪我去？”

　　“滚。”
　　这个字脱口而出时，连她自己都愣了愣。没等他反应，她已经转身匆匆回了厨房。

　　半个小时后，池随野再次出现在齐明雪家门口，手里拎着新配件和一份早餐。
　　他熟门熟路地走进来，将早餐放在餐桌上，“买多了，给你。”

　　哪里是买多——分明是特意带给她的。

　　齐明雪并不领情，“我煮了鸡蛋。”
　　“随你。”他语气淡淡，“爱吃就吃，不吃就扔。”说完转身朝阳台走去。

　　齐明雪望着他的背影——脾气还真是怪。
　　她又侧头瞥了眼桌上的早餐：粥、小笼包，还有个黄澄澄的纸袋，没拆开，不知里面装着什么。

　　池随野正低头专注地更换配件，齐明雪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上门一次，收费多少？”

　　闻言，池随野顿了一下手中的工作，随即勾了勾唇，故意曲解她的问题，“姐姐是问当牛郎，还是这个？”

　　齐明雪一囧，她当然是问这个。
　　言简意赅道：“控制系统。”

　　具体的他还真不知道，乱扯了一个数字，“50块。”

　　齐明雪轻哼一声，故意拖长了尾音，语气带着调侃，“那你要当多少晚牛郎，修多少次设备，才能买到32楼的房子呢！”

　　池随野没有立刻回答。他利落地将新叶轮装上，复位，拧紧，直到整个部件归回原处。
　　他站起身，转过来。

　　齐明雪正等着他的回应，眼前却突然笼下一道高大的影子，险些撞上他胸口。她吓得后退半步，池随野却向前一步，嘴角勾起那抹惯有的、带着邪气的笑。

　　他低头凑近，灼热的气息瞬间缠绕她的耳廓。
　　齐明雪心脏猛地一跳，脸颊霎时烧了起来。

　　随即，他低沉的嗓音贴着耳畔响起：“姐姐这么想了解我啊？”

　　齐明雪想说“疯了才想了解你”，话还未出口，却被他一声“好了”打断了注意力。

　　阳台的绿化区传来细微的嗡鸣，自动喷淋系统应声启动，细密的水雾在晨光中散开。
　　“还真修好了。”齐明雪望着均匀洒落的水花，脸上不自觉漾开笑意。

　　池随野看着齐明雪脸上的笑容，他也跟着扬起唇角，薄唇边荡漾开一抹浅笑。

　　“你检查一下，看看哪儿还有问题，我一并给你解决。”
　　“我看看。”齐明雪转身看他一眼，指了指客厅的茶几上，“那儿给你倒了水。”
　　“好。”

　　池随野摘下手套走向客厅，目光扫过四周——法式风格的装潢，精致柔和，确实像她会喜欢的调子。屋内的摆设干净整洁，没有一丝男性生活的痕迹。

　　他把手套扔进垃圾桶里，弯腰端起桌上的纸杯，仰头喝尽。

　　“你一个人住？”他问。
　　“对。”齐明雪的声音从阳台传来。

　　“他……没和你一起住？”
　　那边安静了片刻。不一会儿，齐明雪走了进来。

　　“应该没问题了。”她的声音很平静且冷漠，“你可以走了。”
　　“姐姐这么无情，这就下逐客令了？”
　　齐明雪一双眸子骤然冷下去，瞪他两眼。

　　池随野笑了笑，扬了扬下巴，“姐姐那时钟哪儿来的？”
　　刚才一进来，他就注意到。

　　齐明雪顺势看了过去，如实告知，“两年前去欧洲的时候中古店买的。”
　　“原来如此。我走了，再有问题可以找我。”

　　“肯定不会再有问题。”
　　她可不想再看到他出现在自己家中。

　　池随野嘴角勾起一个漂亮、自信的笑容，“那可不一定。拜拜，姐姐。”

　　齐明雪看着那欠揍的表情，真想给他一拳。
　　最终，还是礼貌性的送他到门口。

　　-

　　秋季招聘会正式落下帷幕，最后的录取者齐明雪一一发送录取确认信息。
　　她录名单的时候看到方语晴也在其中，一面的时候其实她蛮欣赏这位女孩子的。
　　虽然表现的不是最佳，但敢于表达自己。

　　齐明雪正在回复邮件，「宏图」app有消息进来，她点击发送后点进消息窗口。

　　来自行政部陈彤推送的消息：
　　「本月是您的生日，集团为您准备了一份精美的生日礼物。请于今、明两日到27楼行政部办公室领取，务必携带本人的工作证以便确认身份，若不便亲自领取，可提前与行政部陈彤联系沟通，安排同事代领。
　　感谢大家的理解与配合。
　　——行政部 2017年12月6日」

　　乔思悦拍了拍她的肩膀，齐明雪转动椅子看过去。
　　“我记得我们俩一个月生日，要不要一起去领生日礼物。”

　　手中的工作基本忙的差不多，时间也恰当，齐明雪点头答应。

　　行政部在27楼，她们人力资源部在28楼，两个人选择走楼梯，乔思悦踩着八厘米高跟鞋下楼有些困难，一手扶着栏杆侧身下，齐明雪慢慢的跟在她后面。

　　通常齐明雪都在办公室准备了两双鞋子，来的时候穿运动鞋，方便走路。到办公室就换成平底单鞋，有重要场合才换成高跟鞋。虽然有些麻烦，但也避免了如同现在乔思悦这种情况，再者她实在不是很喜欢穿高跟鞋。

　　“这楼梯谁设计的，修得这么陡。”乔思悦小声抱怨，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说话间回头看了一眼，“还是你明智，在公司备了平底鞋。”
　　齐明雪只是淡淡一笑，没接话。

　　乔思悦又侧头打量，“我才发现，你个子好高啊。”
　　此时两人恰好站在同一级台阶上——穿着高跟鞋的乔思悦，几乎与穿平底鞋的齐明雪齐平。

　　“真羡慕你。”乔思悦轻叹，“我要是有你这身高，早就把高跟鞋全扔了。”
　　她浅浅笑着扫了一眼乔思悦脚上的恨天高，“我也羡慕你，我要是能驾驭这么高的高跟鞋，天天焊脚上。”

　　乔思悦哈哈笑了两声，“真的假的？”
　　“真的。”齐明雪浅浅笑着，扶着她，继续往下走。

　　行政部每个区域都是独立的，齐明雪在玻璃门上敲了敲，有声音传来，“请进。”
　　她和乔思悦走进去。

　　陈彤的脑袋从电脑前抬起来，看到熟人，笑说：“就你俩跑得最快。”
　　“有礼物还不能跑得快吗？今年的生日礼物是什么，该不会又是池总手写信吧！”

　　合宏集团自从池闻舟任执行总裁后，生日礼物都准备的丰富，去年是池总手写祝福语，价值500元连锁品牌蛋糕卡，以及合宏购物商场价值1000元的购物卡，全场通用。

　　“今年的更丰富。”陈彤把两个人的分别给她们，“签字。”又把领取表递到她们面前。

　　乔思悦先签完字，迫不及待打开礼品袋，一张和去年一样价值500元连锁品牌蛋糕卡，礼品袋底部还有一个东西，她拿了起来，惊讶的冒出一声，“卧槽，不是吧！”她把里面刻字生日快乐四个字的小金条拿出来，举着问陈彤，“真的假的？”
　　“假的，给我。”

　　陈彤作势要去抢她的，乔思悦笑着避开，“肯定是真的，咱们池总豪气啊！”她仔细看这，除了中间刻着生日快乐四个字，左侧顶部还印着合宏集团的logo，以及右下角印着Au999.9 2g。

　　“OMG，还是2g。”霎时，乔思悦眼睛瞪的像铜铃般大，“池总，我的神。我要为合宏集团打工一辈子，不不不，我要为池总打一辈子的工。”

　　齐明雪签完字看着旁边的一幕笑着，今年生日礼物是2g黄金早就传开了，在乔思悦这里好像才知道似的。

　　陈彤调侃道：“你这也太假了，你是今天才知道今年的生日礼物的吗？”

　　乔思悦认认真真的点头，“我真是今天才知道。”
　　“我要看看池总今年写的是什么，去年写的太敷衍，就一句，生日快乐，健康平安。”

　　陈彤：“不用看了，我都能倒背如流，今年的比去年诚恳一点，但我怀疑是总裁办里的人写的。”
　　乔思悦拿出来打开生日贺卡，陈彤和她齐声念着，与此同时，齐明雪也拿出自己的贺卡。

　　“亲爱的乔思悦女士，愿新岁继续乘风破浪，成就非凡人生，感谢您为合宏集团所作出的贡献，生日快乐。——池闻舟。”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说完，然后对视一眼，陈彤扬扬眉，得意道：“我说的没错吧！大家都是一样的。今年字多点，所以我猜测是总裁办的人写的。”
　　乔思悦哼哼两声，“池总这就不称职了哈，去年还亲自写，虽然写得敷衍。”

　　齐明雪看着生日贺卡上的字迹，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情绪。她正要合上，乔思悦却伸手轻轻一拨——
　　“明雪，给我看看你的。”

　　齐明雪下意识想收，乔思悦已经偏过头，目光落在那几行字上。
　　乔思悦呀了一声，“池总这是在搞区别对待哇！你的怎么和我的不一样？”
　　闻言，陈彤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乔思悦跟着就读了出来：
　　“愿你浅尝岁月
　　被时间温柔对待
　　花会沿途盛开，以后的路也是
　　我永远在你身后
　　齐明雪，生日快乐！”

　　读完后，乔思悦和陈彤同时一惊，八卦的眼对视着。
　　乔思悦当即有了一个念头，“这该不会是总裁办谁暗恋咱们明雪吧！”
　　陈彤也觉得有这个可能，颇为认同的点头。

　　齐明雪看着两个人的反应，一阵无语——

　　乔思悦沉吟片刻，绞尽脑汁在想，“嗯～谁敢这么大胆。”
　　陈彤也跟着在猜想，“谁有这么大的权利，肯定是池总身边的红人。”

　　旋即，乔思悦和陈彤同时对望一眼，交换眼神，像是得到正确答案般看着对方点了点头。
　　一起大声、不可思议的喊出了那个名字，“赵牧。”
　　齐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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