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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面
不要和我一样。
乔楚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低低地嗯了一声。
林溪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你之前说的和你一起吃火锅的好朋友,是和你住一起吗?”他记得她说是大学室友来着。
“以前是,但是现在不是了。林溪,我有点累了。”
“好,那你先休息。”
挂掉电话,林溪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
说错了什么呢?
乔楚旋转上墨,拧回去,盖上笔帽,在台灯下细细欣赏起来。黑色油亮的笔身,歪歪细细的划痕。
抬头望向窗外,对面楼上灯火辉煌,家家户户团圆欢乐。
有父母抱着孩子在阳台上聊天,有老人戴着老花镜看电视,有学生在窗前埋头苦读,奋笔疾书,有小情侣手挽着手在楼下散步,有外卖员拎着保温箱哼哧哼哧奔向目的地,生怕超过时间,又罚钱又投诉。
众生百相,乔楚只觉得孤独。
秦紫,我想你了。
没有乔楚的日子,变得简单而有些枯燥。学校,面馆,家里,篮球场,林溪变成了只会在这几个地方打转的蚂蚁。
不只是他,几乎所有站在独木桥上人人自危的高三学生都在绷紧了弦,生怕落下一秒落下一步就被踩成烂泥。
毕竟一个月都不到了。
林溪常常一整个自习课都不抬头,食指指尖被笔杆挤按地发白发疼,豆大的汗珠从鬓间滑落,啪嗒一声滴到卷子上。
他满不在乎地伸手一抹,汗珠晕开,有时候会洇透卷子上的铅字,黑乎乎的一片。
日历一页一页翻过,终于即将踏进六月的大门。
从进入五月中旬开始,林溪就不像之前那么拼命了。他清楚得很,状态很重要,如果状态不佳,即便满腹经纶,最后也可能会名落孙山。
虽然名落孙山对他而言,其实有点难度吧。
除了每天做一定的题目来保持手感和信心之外,更多的时间放在了打球和帮忙上。
林妈妈和小花一开始不肯让他上手,觉得应该节约时间。
林溪就打了个比方,古代打仗的时候,一鼓作气,士兵军容强盛,士气高涨,即便一开始没有胜算,最后也可能扭转乾坤,以少胜多。可见硬件虽然重要,但是心性气节也很重要。
他向来就是城中村的焦点,大家都看好他,来这吃饭聊天,见到他可不得夸两句?一来二去,信心上涨,考试的时候说不定事半功倍,一气呵成呢?
林妈妈不大相信他这个道理,但是她相信自己的儿子,看他状态的确不错,也就不再多加阻拦。
在5月31号晚上,林溪一踏进面馆,就觉得不大对。
他满腹疑虑地走到结账台那才觉察出那么点滋味,好像刚刚看到了什么。
他边转身边回忆着,是了,角落里坐了两个人。那女人浓妆艳抹,大波浪堆了满胸,好看是好看但是未免过于俗艳。那男人背对着他,他看不见,但是想想能是谁呢?
这时候店里人已经不多了,上完最后一碗面,林妈妈从后间出来喘口气歇一会,恰好看见林溪面色不善地站在结账台前。
“打球输了?”林妈妈捡了张没人坐的凳子坐下,抬头问他。
林溪嘿嘿一笑,拉张凳子坐在一旁,“没,你儿子怎么会输。”
“妈。”
“嗯?”
“那个,就我后面那一桌,你认识吗?”城中村的人,林妈妈基本都能聊上两句,即便不能也面熟。
林妈妈依言往林溪身后瞅,林溪怕露馅,一把把林妈妈拽了回来,还食指竖在唇前摇摆,示意妈妈小点声。所以林妈妈脑袋刚一歪,就被强制回弹。不过就那一眼,也足够了。
似乎是被林溪做贼似的气氛感染,也可能是背后谈论人是非本就底气不足,林妈妈也矮下身子,压低声音:“后面那条街上开水果店的,来了有几年了,和我们住一栋楼。不过那个女的不大好相处,阴阳怪气的,我不爱搭理。除非躲不过了,就陪个笑脸。”
做生意嘛,难免的。
其实还有的,不大好和大小伙子说。那女的虽然态度不好,但是卖弄风骚是有一手,说几句话就让来买东西的男人心花怒放。让林妈妈想不通的是,她男人也不在意,也不管。
说完林妈妈才觉得不对,“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去她家买水果了?”
听说又贵又不大新鲜,那可真是亏了。
林溪皱眉,连忙摆手,“我来这里,向来直奔咱家店,整个城中村多大我都没逛过,哪知道后街还有水果店啊?”
“那你问这个干什么?”
林溪支支吾吾,“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林妈妈目光如炬,先是笑,似乎明白什么,但是随即又担心起来,莫不是真有什么关系吧?忙探身问道,“一个姑娘?”
林溪挠后脑勺的手还没放下,愣了,“见过?”
“前两天,已经快下午两三点了,来了个小姑娘,白净瘦瘦的,我当时瞅着就觉得面熟,你这么一说我猜想起来,和那卖水果的女人很像。”
林溪眉目垂下,几乎可以认定那姑娘就是乔楚。而自己身后的那女人就是乔楚的生母。
不过,林妈妈似乎颇为欣慰,“和那女人可不是一个做派,和风细雨,端端正正的,看着就让人高兴安心。要是有缘分再见啊,一定让你俩认识。”说着还去看林溪的表情,不忘打趣他。
林妈妈岁数虽然不小了,但是还是能认得出来,那天来吃面的姑娘就是林溪手机上那个姑娘。
这些小年轻,还不是被我一眼识破?
林妈妈后面的话,林溪已经听不清了,脑子里反反复复就是一句话。
她来过了,她来过了。
可是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
乔楚压根不知道来樊姐面馆吃面对于林溪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意义非凡的事情。
她以为只是朋友之间互相安利餐厅而已。
而且更没想到的是,找到这家店也颇费周折。当初林溪说的是川江街,但是他忽略了一件事,在恒源有两条川江街,或者说是读音相同的川江街与穿疆街。
乔楚离开恒源将近四年,也把这件事忘到脑后了。在川江街上来来回回走了一个多小时都没找到那个樊姐面馆。
其实只是一时兴起,并不是非要吃到这家的面。但是有些事情一旦起了念头,却做不到,便会莫名地激起乔楚的胜负欲。
我还能连一家店还找不着?
找到一家便利店,买了两瓶水,结账时问店员:“川江街是有一个樊姐面馆吗?”
小妹妹将信将疑,“樊姐面馆?没有吧。”
乔楚拎着两瓶水,垂头丧气走出便利店,难不成搬地址了?可不该没人知道啊?
正想着再扫荡一遍,实在不行就换家吃,对面的饺子馆就不错。正要离开,就见店员掀开橡胶门帘,笑盈盈地说:“美女,城中村里有个穿疆街,那里面倒是有个樊姐面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你想找的那家。”
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啊,还有一条穿疆街呢。
既然有了眉目,那就改天再吃饺子吧。
真正坐到樊姐面馆里的时候,已经是两点半了。
那时候小花姐姐和林妈妈刚吃完午饭,没成想还有客人要来,赶忙收拾干净,进后间煮面打卤去了。
这家店很干净,白色的墙,米色的地砖,没有花。里胡哨的装饰,六套木色的桌椅,白色的结账柜台,小小的空间略显促狭。
乔楚扫视间看到正在关注她的林妈妈,下意识点了一下头,林妈妈也如此回应,转而继续煮面去了。
林妈妈心里很熨帖,臭小子,和他爸一样,眼光都不错。
如林溪所言,面很劲道,卤味很浓,符合她的重口味。
就像林妈妈一眼看出乔楚和水果店女人很相像一样,如果林妈妈没有戴着口罩,乔楚应该也能发现林溪和林妈妈长得也很像。
林溪在和妈妈交谈过后,立马给乔楚发了条信息。
你来樊姐面馆吃过面了?
乔楚看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的时候了,熬了半晚上改了论文,给导师发过去便睡得昏天黑地了。
她脑子懵懵的,简单回了个,嗯。
没碰见认识的人吗?
林溪这句话问的就很奇怪了。乔楚一边咕咚咕咚灌水,一边思考这个问题。
没有,我去的很晚了,店里就我一个人,怎么了?
就去过那一次?
嗯,离我住的地方有点远,后来就回学校了。
喝完两大杯水,冲淡了困乏,乔楚拿起手机又追问一句,你到底怎么了?
林溪思考着怎么回,打了好几遍都删掉了。
恰好李立阳买了两个雪糕走过来,扔给他一个。林溪嘴叼着雪糕袋子,一手拿手机,一手按着锯齿形状利落地撕开外包装。小脑袋一歪,小嘴角一咧,可别提多痞帅了,带些玩世不恭的慵懒和目空一切的傲慢。
李立阳那边还在和雪糕袋子作斗争,目睹了发生的这一切,脸上抽了抽,吃个雪糕耍什么帅啊?
林溪思来想去,还是如实交代。雪糕往嘴里一塞,两只手十个手指,噼里啪啦打起字来。
那是我妈妈的面馆。
乔楚刚放到嘴边的葡萄干哗啦一下全掉在了桌子上,颤抖着发过去。
大厨?
嗯。
乔楚闭眼懊悔,当时为什么不多问几句,当时找不到那家店为什么不问问林溪。
哦,那时候他应该在午睡,她不想打扰他。
千言万语亦无用,化作悲愤发了过去。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这不是怕你紧张吗?
我紧张什么?
乔楚脑子一热,就发了过去。
林溪摩挲着下唇,心说,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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