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等你绿我很久了

　　清晨的阳光侵入客厅，空气里出现丁达尔效应，陈应勉强掀开眼皮，看见缤纷色彩。

　　他很懵，一身的伤口隐隐作痛，尤其是后背……后背！！昨晚三哥给他上药来着，他们俩还讨论了一些隐私话题，弄得很尴尬，最后……

　　陈应抬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三哥？”

　　无人回答。

　　陈应跻着拖鞋在屋里找了一圈，没见到人，卧室里也没睡过的痕迹。

　　他什么时候走的？陈应还注意到秦砾塘把昨晚吃剩的海鲜粥和垃圾都一并打包带走了。

　　点开微信，他准备向三哥他老人家礼貌问候一声早安，顺便感谢他的宵夜，却发现陈软软账号上有来自一粒糖的消息。

　　凌晨三点半。
　　【一粒糖：晚安，好梦。】

　　陈应的手指一顿，瞬间没心情了，把手机丢到沙发上，进卧室换衣服。

　　他住的公寓离京大有点距离，早餐来不及吃，赶紧出门打车去赶今天的早八。

　　京大校后口全是大学生，男男女女，熙熙攘攘，但安凌羽还是一眼就看见陈应。

　　他陈应个子高，只穿一件简单白T，细碎的头发散落额前，低着头看手机，和身边行色匆匆的人格格不入，慵懒疏离，像极夏季里的一阵凉风，风过无痕，不留一丝痕迹。

　　安凌羽眼神不自觉放柔，刚要过去，却有人先他一步到了陈应身边。

　　苏小城站在陈应面前，他比陈应要矮上半个头，仰头打量陈应，忧心地蹙起眉头，“你脸上的伤好像比昨天更严重了点诶。”

　　陈应摸了摸嘴角，“后面又打了一架。”

　　“啊？”苏小城更担心了，“秦斌后面又找你麻烦了？真是对不起。”

　　“不是他。”陈应顿了一下，该怎么说？说是他爸让人打的？苏小城肯定会更惊讶，然后问为什么，那他是不是要说因为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私生子？

　　陈应勾了一下唇，“我爸让人打的。”

　　“啊？”苏小城的确惊讶，眼睛睁得圆圆的，但他没继续追问。

　　陈应等了一会儿，“不问为什么？”

　　苏小城咬住嘴唇，摇了摇头。

　　这谁敢啊，陈应冷着一张脸，仿佛只要他问一句“为什么”，他马上就会暴起揍人。

　　苏小城见过陈应打架，太凶猛了，太可怕了。

　　“阿应，早上好。”安凌羽背着书包出现，陈应听到声音，微微抬起下巴，看向安凌羽。

　　安凌羽穿了一件鹅黄色T恤，五官都长得很淡，仔细一看，其实安凌羽的气质偏清冷挂。但他长了一双杏眼，笑起来的时候无辜且明媚，才容易让人忽视掉他的这种“冷”。

　　安凌羽上前挽住陈应的手臂，“打架了？”

　　安凌羽的手臂不经意间擦过后腰，陈应脑海里浮现他昨晚脱了衣服躺秦砾塘面前的场景，这么一想就哪哪都不自在了。

　　他抬手撩头发，安凌羽的手落空。

　　陈应没所谓地笑一声，“这不显而易见？”

　　安凌羽把手插进兜里，看向苏小城，“所以……为什么打架？”

　　陈应没答话，苏小城则脸色尴尬，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惶惶不安，“小羽，对不起，小应是为了帮我才和秦斌打架的。”

　　在陈应看不见的角度，安凌羽眼里流露出不满和不屑。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苏小城疯狂道歉，一个劲鞠躬，眼里泪光闪烁，“不会有下一次了！我不会再让小应为我受伤了！真的！我发誓！”

　　安凌羽笑，“这是干什么？搞得像我欺负你一样。”

　　陈应扭头看了一眼安凌羽，安凌羽接收到这个带着审视的眼神，嘴角的笑逐渐僵硬。

　　陈应按住苏小城的肩膀，“是我自己要打架，与你无关，不用道歉。”

　　“我去上课了。”没等另两个人反应，陈应转身走了。

　　过了几分钟，安凌羽追上来，自然地挽住他手臂，陈应垂眸看了一眼，抿抿嘴唇，保持沉默。

　　两个男生在校园里手挽手，引发了一路关注，安凌羽却更加亲密地靠近陈应。走到教学楼下，陈应放手，“我去上课了。”

　　“阿应。”安凌羽拉住陈应的胳膊，压低声音，“秦斌家里有权有势，要不然他也不敢在学校里这么横行霸道。”

　　陈应点头，“嗯，所以？”

　　安凌羽猜不透陈应的意思，有些犹豫，“你私下去道个歉吧，让他原谅你。”

　　“如果我不呢？”

　　陈应的回答让安凌羽眼里的柔和褪去一些，陈应太冷淡，语气里还带了点嘲弄。

　　安凌羽委屈，“我是为你好。”

　　“别担心，我可以去道歉。”陈应一只手搭在安凌羽肩膀上，微微弯腰，直视他的眼睛，“就是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住。”

　　安凌羽松了一口气，“还有那个苏小城，你离他远点可以吗？”

　　“……啧。”陈应收回手，“我先去上课了。”

　　安凌羽目送陈应走进教学楼，他没有立即离开，站在原地思考该怎么去和陈应以情侣的身份相处。陈应的心，陈应的想法，都离他太远。

　　突然一个朋友飞奔跑过来搂住他的肩膀，声音着急，“小羽，你站这干什么呢？！马上上课了！走走走！”

　　安凌羽温柔地笑，“我来送我男朋友上课。”

　　“你男朋友？那个男明星？富二代？”

　　“……嗯。”

　　“哎呦，要羡慕死谁啊。”

　　——————

　　陈应一踏进教室，就达成了“万众瞩目”成就，但他一向不在意这些打量的目光，镇定自若走到阶梯教室的中间位置坐下。

　　“看！陈应来了！刚才秦斌还在学校论坛发帖子说要堵他呢……”

　　“啊？那他怎么还敢来上课啊？秦斌那一群马仔都是流氓，看着可吓人了……”

　　“你看陈应身上穿的，一身名牌，难道也是个富二代？”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是私生子，还是个十八线演员，穿点名牌还是做得到的，但跟秦斌那种家世的人就没法比了。”

　　“诶诶诶……我还知道他是同性恋呢，跟英语系的那个谁在谈恋爱，刚刚在楼下还看见了他俩手牵手！”

　　“哇哦！我身边真有同性恋啊？陈应长得这么帅，怎么会喜欢男孩子呢？”

　　短头发女孩叽叽喳喳，突然感觉后背被什么东西戳了戳，一回头，对上陈应冷淡的眼神。陈应此人，和他同班三年，一句话没说过，但奈何他美貌惊人，一出现必定是女生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陈应懒洋洋趴在课桌上，单手撑着脑袋，转动手里的笔，“吴薇同学，我听得到。”

　　短发女生瞬间满脸通红，“对不起……”

　　随即立马转过身去，过了一会儿又回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书上写了。”

　　“好吧。”吴薇心里还是有一点点失望的，但很快又想起今天的重磅八卦，“你知不知道秦斌要堵你啊？”

　　陈应“嗯”一声，“刚刚知道了。”

　　在他前面大声说，想不知道都难。

　　吴薇脸红，不好意思地捋头发，凑近陈应一些，“那你怎么办？秦斌家可厉害了，学校的各种赞助都是他家的。”

　　陈应漫不经心翻着手里的书本，“唔……”

　　吴薇见陈应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眼睛一亮，“难道其实你比秦斌还要牛逼？？”

　　陈应笑了，“祖上可能牛逼过，现在只希望我那十八代祖宗都能保佑我。”

　　吴薇的表情一言难尽，刚好上课铃声响了，她丢下一句“祝你好运”，转过身去了。

　　陈应的手指在课桌上一下一下轻点，琢磨着要不要给秦砾塘发个消息，毕竟秦斌是他二叔的儿子，是他堂弟。

　　想来也挺可笑的，林云生是他爸，尚且让他赶紧去道歉，生怕得罪秦家的人。要是秦砾塘来了，把两个人叫到一起说和，首先就让他给秦斌道个歉，这场面……

　　陈应光想想就拳头硬了。

　　秦砾塘让他道歉，比林云生让他去道歉更加难以接受。

　　可是万一……秦砾塘不会呢？不会让他道歉。

　　“嗡嗡——

　　想曹操曹操就来。

　　【一粒糖：宣传部来了个实习生，刚毕业，他导师领着来见我，说要敬我一杯茶。】

　　【陈软软：他导师是你朋友？】

　　【一粒糖：软软好聪明，一个冤种朋友，最擅长给我找乐子。】

　　敬茶？陈应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不过想的是小老婆给正房大老婆敬茶的场面，秦砾塘自然是大老婆，陈应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一粒糖：结果来实习那哥们，搁我前面一跪，大喊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陈应憋不住了，往桌上一趴，脑袋埋进双臂里，肩膀笑得一抖一抖。

　　笑够了，又装作认真听课的样子，实则偷偷摸摸在课桌下敲字。

　　【陈软软：今天有什么安排？】

　　半分钟过去了，对方头像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动静。

　　陈应向来沉得住气，不催。

　　三分钟后。

　　【一粒糖：截屏纪念一下，难得主动问我有什么安排。】

　　陈应心虚，因为他这么问当然是有目的地。

　　【陈软软：给你点外卖。】

　　【一粒糖：谢谢老婆。】

　　【一粒糖：小兔子亲亲.JPG】

　　看着屏幕上可爱的小兔子表情包，陈应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一粒糖：我在出差，外卖点到这个地址。】

　　一粒糖发了新的外卖地址。

　　陈应叹了一口气，秦砾塘今天不在京市，而是去了江西，从时间上推断，凌晨三点从他家离开就直接飞江西了。

　　陈应怀着侥幸心理找秦砾塘救场的念头彻底断了。

　　陈应也没过多失望，打开外卖软件给秦砾塘点单，预订好送达时间，然后放下手机听课。

　　这是一节国际市场营销课，老师在讲台上激情讲解，在一堆昏昏欲睡的脑袋里，陈应埋头做笔记。他保留了陈应的大部分记忆，来上课比他想的要有意思一些。

　　下课铃响起，苏小城立马逆着人流走过来，一脸哀愁。

　　“小应，我们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

　　“是我连累了你。”苏小城眼眶发红，“本来秦斌针对的只是我而已。他厌恶同性恋，觉得同性恋恶心，大二上学期，他知道了我的秘密，逼我退学，可我不能退学呀，我好不容易考上的……”

　　陈应皱眉，“你为什么不反抗？”

　　“我试过反抗的！我真的试过的！”苏小城提高声音，很激动，身体抖起来，“我告诉老师，我报警，可结果呢？我会遭到下一次更猛烈的拳打脚踢。”

　　这是一种徒劳无功的感觉，造物者是公平的，造就了可以只手遮天的大人物，也造就了低到尘埃里特别能忍受磨难的小人物，如此才世界平衡。

　　这种校园霸凌，苏小城忍着忍着也就习惯了。

　　两人间气氛沉重，陈应突然笑了一声，拎着书包站起身，“多大事啊，我去道个歉。”

　　陈应走出教室，苏小城追过来，“小应，你不要道歉。你没做错，你见义勇为，保护同学，你应该受到表扬，小应，我可以替你挨打，但我们都不需要道歉，这是原则。”

　　这些话从看起来很“软”的苏小城嘴里说出来，陈应有几分诧异，只是——

　　“究竟是见义勇为还是打架斗殴，不重要，没人在意。”

　　苏小城瞬间气馁，“也是，不重要。”

　　有人在学校论坛里直播秦斌的位置，陈应直接过去，苏小城一直跟在他身后，表情沉重，像马上要去英勇就义似的。

　　陈应调侃，“兄弟，放松点，要挨打的是我。”

　　“小应，你知道秦氏集团吗？京市半边天都是秦家的，秦斌就是这个秦家的人，在这一辈里排行第六。”

　　陈应哼笑，“原来是老六。”

　　苏小城紧张得发抖，却被陈应这一茬逗笑了，无奈道，“他真的很可怕的，你不要搞笑。”

　　到了学校后门，陈应一出现，耳边“哒哒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群高矮胖瘦、流里流气的男人围过来，路边的群众立即分散，不敢惹上这些人。

　　苏小城眼睛发直，“小应，好多人……”

　　陈应还是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砰”，一个身材高大的花臂男从台阶上跳下来，手里拿着棒球棍，声音粗犷，“兄弟，借一步谈谈？”

　　陈应问，“秦斌呢？”

　　花臂男嘲讽，“你什么身份？哪来的小瘪三？你配让秦哥亲自动手吗？”

　　“这话说的……”陈应皮笑肉不笑，“跟一条走狗说话，老子也没嫌掉价。”

　　“你他妈还敢嘴贱！找死啊？！”

　　花臂男手里的棒球棍指向陈应，吓得苏小城惊呼一声。

　　身边一阵爆笑。

　　“哈哈哈哈，胆小鬼。”

　　“两个小白脸，还需要秦哥亲自动手？”

　　苏小城赶紧捂住嘴巴，眼睛眨巴眨巴。

　　花臂男也在跟着笑，但他发现他面前的陈应还是那死样，戴着个帽子，一张死鱼脸，从头到尾没变过表情。

　　这小子心理素质倒是还行。

　　陈应轻嗤，“告诉秦斌，我是来给他道歉的。”

　　花臂男表情狐疑，思考了几秒钟，手里的棒球棍往前送，在陈应肩膀上顶了几下，“嘿嘿”一笑，“道歉可以，但你要先过了我这关，放心，我只卸你一条胳膊一条腿。”

　　陈应“啧”一声，抬手摘掉帽子，精致白皙的脸庞露出来，只不过伤痕累累，他低笑，“诶，兄弟，知道我是谁吗？”

　　花臂男不屑，“你谁？”

　　“我是秦斌他三嫂。”

　　“放屁！别以为我不知道秦哥家里只有一个叫秦砾塘的三哥，非常牛逼，你俩都是男的，你是个屁的三嫂！”

　　“我们都是男的没错，但这影响我是他三嫂吗？你把秦斌叫来，我跟他说。”

　　妈的，太惊悚了。花臂男开始犹豫要不要去找秦斌，他的小弟凑过来悄咪咪问，“大哥，这小子的话能信吗？”

　　“你看他长的那样，而且现在有钱人都变态，喜欢男的不奇怪。”花臂男逐渐下定决心，“不管真假，你去那边的咖啡厅把秦哥找来，让他自己找他三哥验证真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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