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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友记
一天,常笑手里工作告一段落,正在网页上浏览专业知识。桌上电话铃声响起,她提起电话:你好!
熟悉的声音:“收拾一下,跟我去机场接个人。”
机场?接人?哪个人需要她陪着去接?故而:很抱歉,文总,我现在手里有点急事。
: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要不,我跟吴宇打声招呼吧。
:不用不用,我去车库等你。现在吗?
常笑向吴宇告假离开。夏添在一旁直眨眼,笑得很暧昧。
走到车库,很容易便找到文一训停车的地方。因为他本人正斜倚在副驾驶位窗边。如往常一样,替她打开车门并系好安全带在车上才回身坐回驾驶位。
驶离车库,他说:“我看你已经适应在FT的工作环境了。”无需假装客套去问,他都知道。
常笑点头:“工作氛围很轻松,很容易适应。”
“现在的工作,会让你觉得吃力吗?”
这是两人重逢以来,首次心平气和的谈话。常笑心里轻松许多,说:“有一点。很多专业知识我都不懂,以前根本没有接触过,学习起来进度也很慢。但我不愿放弃这个机会,我喜欢这份工作。”
“喜欢就好。进度快慢没有关系,只要喜欢就会有动力为之而努力。”
常笑一直想找机会问文一训他们要去接的人是谁。可看到他波澜不兴的表情,问号都爬到舌头上了,还是吐不出来。难得气氛不再紧张,常笑不希望又回到僵局。
文一训打开CD。靡靡的大提琴声萦绕在车厢内,在一片沉闷中如同车窗外潮湿阴冷的天气。文一训干脆关闭CD打开电台。男女主持人热切甜腻的嗓音和热线里听众们方言浓重的口音说着无聊的话题,让人有些心浮气躁,却让车厢内两个人更放松了些。如同两人之间多了很多不相干的人和事分散注意,好过小心翼翼寻找话题。
常笑努力让自己参与到电台里那些话题里。有人在问同等价位的国产车和国外品牌车如何选择,有人咨询最优惠的置换方案。间或穿插一个楼盘广告,广告语浪漫诗意,竭尽可能诱惑人掏出腰包。常笑想,这就是真实的生活。每个人都如一只渺小的蚂蚁一样辛劳,为了一席之地,为了满身名牌,为了每年能出趟远门,为了孩子能读名校,为了……
讨论好像告一段落。插播歌曲——
好吗
一句话就哽住了喉
城市
当背景的海市蜃楼
我们像分隔成一整个宇宙
再见都化作乌有
我们说好决不放开相互牵的手
可现实说过有爱还不够
……
我们说好一起老去看细水常流
却将会成为别人的某某
又到分岔的路口
你向左我向右
我们都强忍着不曾回头
我们说好下个永恒里面再碰头
爱情会活在当时光节节败退后
……
常笑暗道,这歌曲怎么插播的这么别扭。忍不住开口:“文总……”
文一训侧头,瞟她一眼。那眼光清淡,却像一把火,灼得人如同满身芒刺。
常笑忙改口:“师兄,我们要去接的人……”
文一训的声音淡淡的:“一个老朋友,早晚都会遇见。总比在公司相遇好。”
“哦。”
到了机场出口处,常笑还是不知道自己将要遇见的人会是谁。
“到了。”文一训把手中的杂志放回书架,对常笑道。
远远地,常笑一眼就认出那个一身红衣高挑明媚的女子。一身标准的白领打扮,眼睛犀利明亮,长长卷发波浪一般披散在身后……这个和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女子,文一训口中的老朋友,却真真是她曾经非常熟识的挚友。同学三年,同一个寝室,一同上课一同用餐一同笑闹的张余。常笑双眼润湿,心如擂动。
张余走近前,将推车交到文一训手中:“文师兄,你要的设计图都在这里了。也不知道是我有面子呢,还是设计图有面子,竟劳烦你文总亲自到机场来跑一趟。”
看到旁边的常笑,愣了一刻,又马上恢复利落干练的白领模样:“咦,文总,这小姑娘谁啊?不会是你新招的秘书吧?你不是不用女秘书吗?介绍介绍呗。”
常笑期期艾艾低声唤:“小余……”
张余却不理她:“文总,你这秘书培训得不错嘛。本小姐的大名儿她都知道。”径自越过常笑,往停车场走去。
常笑跟过去,随张余坐到后排。张余把自己扔到角落,闭目打盹。常笑习惯性无助地望望文一训,又可怜兮兮地看了看张余。
文一训发动车子,问:“去哪儿?”
张余仍然阖目:“麻烦你把我扔回电视台吧。我去拿点东西。”
常笑伸手过去轻拉张余衣袖:“小余……”
张余不理她。
进城后,文一训把车停到星巴克对面,转过身对张余说:“你们去里面坐会儿。我刚好在旁边有点事,一会儿过来接你们。”
张余嗤笑:“文师兄,你的事来的真的非常‘刚好’。好吧好吧,你带她一块儿来接我,一早就计划好的吧。我也得给你点面子不是吗?一会儿也不用过来接了,谁知到你家姑娘的故事得讲多久?放心,届时还你一个完整的常笑就是。”
文一训没有辩驳,只说“有事给我打电话”,便驱车离开。
两人落座星巴克,张余要了一杯浓缩咖啡,常笑不敢讲究,要了同样的。
咖啡送上来,张余搅着咖啡匙,道:“编吧,常小姑娘。好好儿编,把你无端消失几年的理由编得堂皇一点,省得姐姐我一会儿忍不住一杯咖啡泼你脸上。”
常笑急急解释:“小余,后来我有和你们联系过,可那时你们的电话号码都改了。你和室长的邮箱我不知道,后来□□号又被盗,所以和所有的同学都失去联系了。但我有给何莲发了好几封邮件,但她都没回。我想她可能因为生我气,等气消了就会和我联系,可是一直都没有。”
张余脸色稍霁:“就这样?你就这么无辜?你们小两口的感情有了问题,你就连带着把姐姐们也抛弃了?该说你对爱情和友情一视同仁呢,还是说你压根儿就没心没肺呢?”
想起过往,常笑真的很愧疚:“小余……对不起。”
“别在姐姐面前装可怜,我不是你师兄,你的眼泪对姐姐我没用!”
“小余……”不说还好,一说倒真的开始泫然欲滴。
长叹一声,张余恨自己心软:“别哭了别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原配在欺负小三呢。”
轻啜一口咖啡,张余问:“你现在,与你家师兄,是再续前缘了?”
常笑摇头:“小余,我快结婚了。”
张余眉头紧皱,看过去夹死一只苍蝇没问题:“你是说,你快结婚了,新郎不是他?”天呐,请你老人家降一道雷劈晕我吧,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没一件让自己心脏好受过。
常笑低头搅拌咖啡,几不可闻应了声:“恩。”
张余咬牙切齿:“常笑,你知不知道姐姐我现在恨不得用咖啡杯敲你的脑袋,看看到底是不是木鱼做的?”
常笑看着窗外车水马龙说:“小余,我只想安定下来。”
张余道:“嘁,想安定下来就非得找个男人嫁了?或者就为了两个人躺一块儿睡觉暖和些?”
常笑轻咳几声,这张余说话还是这么没遮没拦。
张余说:“你说你搂着含苞初放掐得出水来的青春,那么着急跳进婚姻牢笼做什么呢?哦,我想起来了,不会是你妈妈终于找到了她梦想中忠厚老实的城里人,逼你赶紧嫁吧?”
常笑还是摇头:“那个人,是我自己想要嫁的。”
张余叹气,常笑的别扭她多年前就见识过了:“转来转去,最终还是嫁人。唉,要是你都想清楚了你就去嫁吧。到时候别到姐姐这儿哭鼻子就成。”
常笑很感激,几年过去,彼此情谊未改。“我现在的单位给达天供应整体家居,我会在达天工作一段时间。”
张余恍然:“难怪文一训带你来接我。早晚都会遇到。室长现在就在达天工作。”
常笑大喜:“是吗?”难怪文一训要对项目部的人承认自己是师妹。
张余点头:“是啊。就那么四个人,三个外地学生都留在了本地,而作为唯一一个本地学生的你毕业后偏去了外地。室长进达天,说来还是文一训的功劳。毕业时恰逢达天扩容,凭着他的裙带关系,当时319几人都有机会,但何莲选择专升本留校,而我选择了做一个灰头土脸的小记者。”
“是因为耿师兄吗?”当年张余一直真真假假闹着说喜欢文一训的好友耿直,却一直没见两人有个结果。
张余很大方地承认:“是啊,那时一颗心里装的都是他。可人家偏就是不认这份情。不过现在倒真的非常感谢他当时没有勉强自己。他是对的。这个社会如此多姿多彩充满诱惑,学生时代的迷恋,又算什么呢?”
常笑有些担心她,问:“小余,那你现在还是一个人吗?”
张余笑,如花笑靥像刚采摘下来的红玫瑰,让周遭一切黯然失色:“一个人很好,真的,笑笑。自由自在,无牵无挂。”
常笑无语,一个人,哪有张余说的那样好。至少她从来没有那样觉得。
张余知道常笑心里的疙瘩,很真诚的说:“笑笑,家庭不一定是女人唯一的归宿,至少不应该太早。你很聪明,也可以很能干,你自己就能带给自己安全感,不一定非要依附他人。”
常笑摇头,别人或许可以,她不行。她不是没尝试过,到头来结局却并不如意。所以她不无绝望地想,或许宿命如此,常笑的宿命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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