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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2重逢之日
于塔密斯村会和。
这是来自克洛维亚君王发布的命令。
小镇位于科达林平原边沿。受到暗源的影响自然最为严重,零星几个神官不足以庇佑,因而现在那地方的人群已经撤离。
教廷的成员分作两批,一队前往塔西摩尔,另一队跟随着西撒?安塞尔特。
有着教皇所在的队伍似乎分外沉默。
经由岁月酝酿的隔阂正如统一黑色与白色的服饰那般泾渭分明。
以车队形式赶路的时候自然不用多说,夜间休息前一开始也没能有什么交流。
阿萝拉身份特殊,倒是在神官们之间获得一种极为平和的认同——自诩神明的代行者,接纳神明认可之人也不算件奇怪事情。
哪怕她身负被厌憎的血脉亦是如此。
神官之间圣光是永恒的交流语言,当阿萝拉以此为媒介沟通时,那温暖的感觉与其他人能够拥有的没什么区别。
“魔物必为圣光灼烧”
这条“规则”在事实面前不攻自破,教廷驱逐塔西摩尔正当性也在摇摇欲坠。
阿萝拉只微笑着,却胜过千言万语。
随着好奇心的诞生,因着麦德克孜的默许,以凯文为首的神官们承担着破冰的任务。而琉克西塔十分欢快,如同一只蝴蝶一般游走在队列之中,半点都不见外。
于是时间推移,两方也在渐渐融合,以外在表现来看,就是车队混杂在一起,人员有一种近乎一对一的新型沟通方式——相处一室就是个进步了,谈话也只是附加选择。
阿萝拉坐的正是她来到塔西摩尔时的那辆马车,甚至她身边仍旧是莱菲欧司。
那时候她在离开西撒,而此时她正走向他。
但如今一切都改变了。
他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即便牵系着彼此的契约仍旧存在——它一直存在着。但它并不会意味着更多。
自我之爱,无我之爱。
距离塔密斯村的行程渐近,阿萝拉向着窗外看去,空气都仿佛变得暗沉,那也正是暗源作用下暗元素暴涨到近乎肉眼可以观测的程度。
阿萝拉驱使着圣光塑就一条光道来规避暗元素的侵蚀。或者说,前往塔密斯村需要与神官同行正是为此。
若是以更高处,更高处俯瞰,能看到两条光道如同箭矢刺破黑雾,延伸着最终交汇在一起。
而近处,星点的白色光辉缭绕在视线之内,它们似一层浮光,或者于海浪中翻滚却终究漂起的木板。
传闻中赫舍斯——黑暗,死亡或者秉持别的什么负面词汇的神明,以暗源为其行卒,代祂毁灭世间。更确切而言,是一切生灵。
眷顾精灵的月神阿忒利洛娅选择带领他们避世,龙族在龙神尼欧司的引领下举族盘踞于龙岩之上,海神欧菲纳卡嘉将水的亲和力赋予祂的族裔却不会做出更多,而光明神米连尼亚则分润出对祂而言微不足道的力量,给予祂的信徒。
阿萝拉想到了羽毛。
白鸟有着羽毛以供飞翔,而人们用着羽毛供以取暖。
在久远之前,白鸟等同于希望,在魔法与科学尚未萌芽的时期,圣光是唯一的治疗途径。更遑论那些起死回生有若神迹的故事了。
羽毛被是温暖的,热量提供着生机,供着一人或多人生存下去。
选择并无高下之分,端看心之所向。
她可以是白鸟,也可以成为那条慰籍西撒的羽绒被。
光元素追随阿萝拉的意愿轮转着,那光带波动得恰似海浪起伏,又如同心脏般周而复始地跳跃着。
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个回答。
而幸运的是,她所做的一切都有了它们的价值,使一些人过得更好,使所有人有可能融洽相处。
她现在要做的,也不过是为天平填上新的砝码,让它端坐于高台之上,保持永恒的平衡。
……在她有生之年。
彼时此时,契约缔造之下的心声交汇着,过去那些泪水或者痛苦,直好似融入了广袤无垠的海水之中,再寻不到半点踪迹。
她总算能回忆起与西撒分离的那一晚。
花瓶中的花照旧盛放着,或许那气味称得上馥郁芬芳,色彩艳丽而美好,但它们早就失去了对应的意义。
正如西撒走进时,信手放进花瓶中的矢尾菊。
世界上的花那么多,它是美丽的,却并非特殊的——没有任何事物能让它从花与花之间脱颖而出,它在它的同族之间可能也不过漂亮上一两分,甚至于西撒也只可能是刚好看到它而已。
当最初的“祝福”在积年累月中成为了一种“习惯”,更多的故事亦或说未来的畅想都像是在阳光照射下显得分外绮丽的肥皂泡,即便不曾被风吹破,在黑夜降临之时也就失却了全部美好之处,那样的苍白,那样的黯淡无光。
话语从他口中吐出,那一个个音节,迥异的声调,都成为了一枚枚细针,成千上万的肥皂泡一一破碎,徒留下满地的水液。
阿萝拉回望过去,他的愿望已然成真,而那些象征破灭的水液却也不是一无是处。
她不想,也不会再等待那支绝无仅有的花——阿萝拉的确曾经得到过它,那或许也正是那段旅途最好的落幕时刻。
可即便她是被西撒推向另一段旅途,后来的故事却全是凭借她自己书写,就如同最开始的志向那般,她会成为润泽一方雨或清泉。
莱菲欧司看着她,那双叶绿色的眼眸第一次浮现出温柔之色,他说:“我们会胜利的。”
阿萝拉知晓潜藏在话语之下的不安,知道他对那摇摆不定未来的踌躇,那悬系着天国与冥府的蜘蛛丝只在她手上,她只柔声安抚:“是的,一切会好的。”
天空始终暗沉着,就好似风暴迫近时那压抑的黑云满布了视野所及之处。圣光构筑出的光道有若一盏盏油灯,光芒摇曳着,不曾有熄灭之时。
阿萝拉看到前方有微渺的光点,随着距离的靠近,她辨认出那是由七十二名神官维系的橄榄叶光罩,基本隔绝了外界的暗元素。毫无疑问,那就是众人要会和的塔密斯村。
这地方和其他村庄也没有太大的区别。浅棕或灰色屋舍中空荡无人,作和上当今的情景倒有几分阴森诡谲的意味。
取而代之居住作用的是教廷的白色营帐与克洛维亚帝国标志性的红色营帐。
外界也能看见神官们按照位点盘膝而坐,浅白的光元素顺着阵纹流淌,为光罩的维持输送着能量。
阿萝拉看到在莱菲欧司的指挥下塔西摩尔搭建起黑色营帐,原先本不必如此耗费人力,但在暗源导致暗元素浪潮之下,除去光元素的其他元素占据喘息的空间都是件极其艰难的事情。需要魔能的魔具自然也难以驱使了。凭借人力缔造的机械器具倒是如往常般良好运转,这也是在苏嘉特告诫下,所有人不约而同的选择。
她在教廷与塔西摩尔之中已经有了自己的位置,现在阿萝拉需要获得克洛维亚帝国的认同,亦或是说,单纯地见到西撒?安塞尔特。
近卫官并没有阻拦她,即便他们没有什么密切的关系,她的法师袍不再是那为着探索暗元素之谜而渲染出的黑色,但终究这张脸会是一切渠道都畅通无阻的通行证。
西撒曾经如此默许着,现在也没有半点更改。
她终于见到了他。
营帐内一片漆黑,但冥冥之中的感知告诉她,西撒就在那里。她听到他轻浅的呼吸声,本该细微的衣料摩挲声都似在耳边响起。
阿萝拉能察觉到他看过来的视线,那里面或许有着那夜西撒规劝她离去时,她眼中承载的情愫。她知道那种熟悉感,却也在觉得陌生。
时间是最神奇的药物,它可以使伤口愈合,也可以使伤口溃烂。
她也看向了他,视线交汇,心声交错跳动,此时一切却是安静的,谁也不想言语。
这奇妙的静默直好似一面光滑无缺的镜子,照射出过往的美好,填充到这有些许难堪的时刻,于是这无声的陪伴也有几分诡异的馨甜。
该来的总会到来,正如太阳一次次坠落。
“阿萝拉。”
西撒呼唤着她的名字,那声音温柔而缱绻,或许还有陷入迷梦般过去的甜蜜。
该有更多的话语从心底涌出,但它只成为击碎镜子的石子或沙砾,
那可是一件极易破碎的镜子,它的美好与脆弱相互依存。眼前不会有成百上千的镜子的遗骸,那碎片之中也不曾倒映失落或哀伤的脸。
黑暗中一切都看不真切。
她是看不清他是何种神色的——但那不会再多么重要了。也许他们和该是情侣,亦或说曾经的情侣,他们互换了位置,却做出了相同的抉择。
“你回来了。”他说,声音放得很轻。
阿萝拉一步步走近了他,心跳跃动得似乎狂乱了起来,她知道那动静不属于她。
距离靠近,她得以看到他的面容,他看上去有些憔悴,毕竟这段时间他的确应当忙碌。
“你如愿以偿了吗,西撒?”她抛出疑问,不再需要回答。这是过去困扰过她的问题,而现在它不再是她的噩梦或是重复的疮痍。
她声音平缓,甚至面有微笑,那张脸上只余下温柔得有若月光的平静。
“明天讨伐暗源,我们会胜利的,对吗?”西撒答非所问。
阿萝拉露出西撒极其熟悉的宽慰的神情,就好像一切不曾改变,她说:“是的,一切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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