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小饭馆

　　“这位娘子，你这果子怎么卖？”

　　“客官，30文一个呢，”宋令仪一抬头，“吴少东家？”

　　吴媛媛见她记得自己，“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也是有缘，不知你家嫂嫂身子好些了吗？”

　　宋令仪笑了笑：“烦吴少东家挂心，算是好些了，但还需养着。”

　　“那便好，”吴媛媛从荷包中掏钱，“娘子这果子做得实在精巧，我一瞧见都快走不动道了，先买一个尝尝味。”

　　“好嘞。”宋令仪笑着收下钱，拿出油纸准备折盒子。

　　吴媛媛：“不必不必，我现在马上吃，就不必打包了。”

　　宋令仪便将柿子雪媚娘放在她掌心，“这是您的柿柿如意，祝您今日也事事如意。”

　　吴媛媛心想，不仅样子做的好，名字起得也喜庆，就是不知味道如何——

　　澄红的玉团子进入口中，冰甜软糯，口感温软，仿佛置身于大片的柿子林中，满是柿子的清香，因曹荣而烦躁的心霎时平静下来，嘴里甜丝丝的，心里也软乎乎的。

　　吴媛媛边吃边不自觉笑起来。

　　“这是什么？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阿姐我想吃。”

　　“我瞧瞧……哟，真好看，买，咱们买两个，你一个我一个。”

　　“嗯嗯～阿姐最好啦～”

　　路过的两姐妹见吴媛媛吃得满脸幸福，也问宋令仪买了两个，等吴媛媛回过神，宋令仪篮子里的“柿柿如意”只剩两个了。

　　眼看旁边两姐妹也意犹未尽，吴媛媛二话不说掏出60文钱，“剩下两个我都要了。”

　　“……哎呀，被人抢先了，”慢了一步的姐妹一脸遗憾，问宋令仪：“娘子这柿柿如意还有吗？”

　　宋令仪摇摇头，温声说：“今日只带了这么多，娘子若是喜欢，我明日再做些来。”

　　她也没想到卖这么快。

　　正是早市热闹的时候，左右两家摊子早餐生意红火，连带着此处人流量大，往来的人多了，有人见她孤身被挤在两家摊子中间，不知是好奇还是同情过来问她卖什么，这一看，竟是做得栩栩如生的柿子形状糕点，人便围了上来。

　　宋令仪原想着自己定价不便宜，或许真正买的人不多，谁知杭州城不愧是商贸繁华的大都市，左一位婶子要买回家给孩子尝尝，右一双小姐妹一人一个约好下午饮茶，还有书生来念了几句诗一口气买走五个说与友人共享。

　　说来，倒是要多谢王大叔和李大婶，今日这好生意算是沾了他们的光。

　　宋令仪想，明天不如多做些柿子雪媚娘，也送王大叔和李大婶一个，当作谢利。

　　这边，她也问两姐妹：“或者说您要几个，我明日给您留着可好？”

　　姐妹听到这话顿时也不遗憾了，妹妹数着手指，“那便……我一个，阿姐一个，娘一个，爹一个，要四个。”

　　宋令仪笑着应下。

　　待姐妹俩离去，宋令仪将剩下两个柿子雪媚娘打包好，交给吴媛媛，“里头的柿子是新鲜果肉，最好今日吃完，隔日怕是会不新鲜。”

　　吴媛媛拿了雪媚娘没有马上走：“对了，还不知道娘子怎么称呼。”

　　“我姓宋，叫我令仪就好了。”宋令仪微笑着回答她。

　　“好的，令仪，那你也叫我媛媛好了。”吴媛媛笑着说：“我打小在糕点团里长大，吃得多了，便不大爱吃甜食，但你的柿柿如意甜而不腻，便是我这样不爱吃甜食的人都觉得好吃呢。”说着，口风一转，“不知令仪有没有兴趣来吴家从食做工？”

　　宋令仪：“做工？”

　　“正是，令仪你有这么好的手艺，在街边摆摊多埋没，不如来我吴家从食，定能大展宏图，往后我们二人联手，将吴家从食开遍大宋……”在宋令仪温和的目光中，吴媛媛兴奋的声音越来越轻，“你可愿意？”

　　宋令仪抱歉地摇了摇头，“你若是喜欢这道柿柿如意，我可将方子卖于你。”

　　吴媛媛家是做糕点生意的，宋令仪不会像对刘厨子那样免费把做法分享给她，但卖可以，刚刚两姐妹遗憾的表情萦绕在心头，宋令仪不介意自己是不是独家，只希望有更大的生产力能让大家都吃上好吃的。

　　谁知，吴媛媛却说：“我不要方子。”

　　宋令仪不解，“你可是担心难以复原？放心，这柿柿如意并不难学……”

　　“不是的。”吴媛媛打断她，低声嘟囔了句：“只有方子，带回去也是被他人占去的下场。”

　　想起昨日在吴家从食铺的经历，宋令仪想，怕是这吴家从食内部并不太平。

　　那更不能去做工了，饶是宋令仪脾气好，也不想在暗潮汹涌的环境中工作，烹饪是美好的，是能带给人幸福的，可不能被乱七八糟的明争暗斗污染。

　　大概看出宋令仪坚定，吴媛媛无力提了提嘴角：“今日是我鲁莽了，你的柿柿如意很好吃，我今后还能来买吗？”

　　宋令仪笑着道：“自然。”

　　送走吴媛媛，天色尚早。

　　宋令仪想了想，拎着卖空了的雪媚娘篮子，坐上前往浙江亭码头的船。

　　众安桥反正每日都要来，市场调研不急于一时，还是先去去一趟更耗时的浙江亭码头逛一逛，毕竟，哪个厨师能抗拒一个巨大海鲜市场的诱惑呢。

　　杭州作为“水城”，水运之盛，仰观则飞桥夭槛，虹霓飘渺，俯瞰则流水画舫，风帆浪舻。

　　各个码头上都有许多小型客货两用船，这种船被叫做“落脚头船”，既可以送人，也能搬运杂货，相当于现代的“水上出租车”。

　　从众安桥到浙江亭码头要30文钱，若是觉着贵，也可和其他乘客“拼船”分摊船费，或者在江边看看有没有正好去浙江亭码头的便船，搭“顺风船”只需5文钱。

　　宋令仪刚卖了28个柿子雪媚娘，每个30文，足足赚了840文钱，时间又宝贵，自然不吝啬30文船费，直接一人上了落脚头船。

　　潺潺水流南行，随着嘈杂而充满生活气息的市井声随水波远去，高大的船桅映入眼帘，浓浓的海腥味混着香料、桐油和汗水的味道，送来号子声、浪涛声和船版撞击声的合奏曲。

　　一辆海船刚刚靠岸下锚，成群结对的脚夫扛运货物上岸，岸边绵延着官仓和货栈，有官吏手持账本，在现场清点、征税。

　　往来的船工、水手和商人之间，还有巡检司的士兵持械巡逻而过，宋令仪还在人群里发现了高丽、阿拉伯人的面孔。

　　而她要找的鱼市正在码头卸货区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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