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世邀赛

　　30

　　最开始的时候这是一件非常无趣的事——当然现在也一样。
　　他只是不理解为什么孙翔的态度会那么奇怪，就稍微注意了一下。
　　随后事情突然变得不可控制了起来，困惑和难以理解的事情就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越来越多。
　　直到它突然变成了一只巨大的，无形的手，摘掉了好像总是朦朦胧胧地遮在眼前的纱布。
　　他醒了过来。

　　确定孙翔是有问题的只用了他三句话的时间——他的这位队员实在也不是什么会遮掩的人。
　　眼前这些所谓的平行世界的他们很明显在掩护着什么，但他们对此也像是不太了解。

　　老毛病了。
　　叶修百无聊赖地想。
　　在之前训练的时候他就见过这几个家伙各自为战的样子，可比现在糟糕多了。
　　看起来还是有进步的。

　　但那些人——那些人不是他的队友。
　　他无比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个事实。

　　他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脑子就不清楚了，好像突然间进入了某个话剧院，上面画着各式各样脸谱的人在唱着不同的曲子。
　　整个世界都是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的。

　　当他问喻文州发现了什么的时候，他就是会温柔地对他笑而不发一言。
　　当他让王杰希继续阅读的时候，他就是会毫无顾忌的信任并执行。
　　沐橙当然会因为被质问而感到难过，因为那是另一个她。
　　黄少天遇到这样显然反科学的场景，难道不会对这个任务问东问西吗？

　　这就是——这当然是他的同伴，他们认识了快十年，这是理所应当的。

　　直到他看到那个所谓的苏沐橙看着他——她哭了。
　　她说，为什么看到你，我会这么难过。

　　他是想回答的，但却突然间好像忘记了怎么说话一样——他当然应该知道，他只需要想往常一样安慰她——随便岔开话题，沐橙是个很单纯的姑娘，她会开心起来的。
　　但他没有，那一瞬间巨大的困惑袭上了他。

　　他想说，因为你找不到你的队友了。
　　可一直到他看到他们互相配合，看到孙翔绞尽脑汁咬牙切齿也决不放弃，看到他们分明什么都不记得却依然相信着同伴毫无根据的猜测，他才发现——

　　——原来是他，找不到队友了。

　　他醒了。
　　不幸的是，只有他醒了。

　　31

　　孙翔向来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确定了自己能够以苏沐秋的视角开始阅读并且进入那种神奇的状态之后就飞快地开始了第六章。

　　“君莫笑技能选择可笑在哪里？……”

　　依旧是一片熟悉的黑暗，像是一个孤独的旅者一路走到了宇宙的最深处。
　　这儿没有光，没有温度，连灵魂都是冷的，像是死亡的世界。

　　脑子里的记忆和认知是错乱的。
　　他已经有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苏沐秋还是孙翔了。
　　记忆碎成了一片一片，一会儿他在嘉世灯火辉煌的训练室，从叶修的手上接过了那张账号卡，他分明还能想起那个时候叶修的手有些发抖，他还嘲笑了一句。
　　下一瞬间他又来到了一个破旧的出租屋，同样的人正在把一盘炒饭分成三份，把最大的那碗推了过来，笑着说吃得最慢的洗碗。

　　有人叫了一声：“苏沐秋！”
　　他下意识抬起头：“陶哥？”
　　来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浅蓝色衬衫，一手抹着头上的汗：“你俩终于舍得离开电脑了？”
　　他嘿嘿一声：“研究千机伞呢！打算整个散人，号都建好了，叫君莫笑。”
　　那人说：“哟，名字都起好了？”
　　他说：“还是沐橙起的，和沐雨橙风一叶之秋听起来像一个系列——一家三口吧！”
　　那人笑骂：“还一家三口，咱们嘉世不是一家六口吗，不要谁了？”
　　有人探出脑袋：“不带你啊，三小时输八十场的人已经救不回来了，”他顿了顿：“苏沐秋说的。”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另一边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叶秋，把一叶之秋的账号卡交给孙翔吧。”
　　他说：“放手吧叶哥。看看你的手，居然抖成这个样子，这样的一双手又怎么能发挥出斗神的实力被？还是让我来吧！”
　　同样是他：“你？退休啦！”

　　那个人却抬起了头：“你喜欢这个游戏吗？”
　　你喜欢这个游戏吗？
　　当时的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觉得好像被压了一头，丢了面子，感到羞恼和暴躁。
　　他现在终于可以理直气壮，毫不害羞地说，他是喜欢的。
　　他喜欢这个游戏，他一直把这一切当做是荣耀，而不是炫耀。
　　然后那个人就好像听到了。
　　他说，收好它。

　　久远的画面在眼前重新展开。
　　他阅读的第六章分明是重点介绍千机伞和技能效果的内容，他却好像从中感受到了这个奇怪的阅读系统想让苏沐秋感受到的一切——
　　他现在就是苏沐秋，跨越了十年，他看到了千机伞拂去了灰尘，重新回到了这个截然不同却同样精彩的荣耀大陆。
　　他看到了他的旧友十年不改的热爱和初心。
　　一个真正的——

　　喻文州抬手掩住下唇，突然道：“必须是孙翔。”
　　站在他身边的楚云秀一愣：“什么？”
　　“这种环节没有人会比孙翔处理得更好了，”他语速极快，紧紧盯着那个表情扭曲的阅读者——一副又好笑又可怜的样子，绝对会成为这个人的黑历史，“换了任何一个人都可能会迷失，但孙翔不会。”

　　就像是所有人都觉得嘉世要完蛋了，孙翔这个队长还有心情嘲笑肖时钦的外号；第十赛季后记者们都把两人一叶之秋的操作者对比玩出花了，这个人还没看懂他们在干嘛——
　　“他不在意。”王杰希道，“他只想赢。”
　　喻文州：“对。系统认可了他变成苏沐秋的愿望——刚才可以看出存在形式是逐渐转化的，他现在很可能处于转化期，最糟糕的情况可能是两种情况共存，他一边是孙翔，一边是苏沐秋。
　　“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对自身的存在产生纠结，思考自己究竟是谁——我不清楚那个人到底以什么形式在哪儿，但我依旧认为这种状态很可能失败。”
　　他顿了顿。
　　“但是孙翔不会。”

　　喻文州盯着孙翔的脸色——这位队友看起来真是狼狈透顶，但他自己好像一点都不觉得。
　　他一字一顿道：“因为他无所谓自己是孙翔还是苏沐秋。”
　　就像无所谓自己在越云、嘉世还是轮回，也无所谓常规赛、季后赛还是挑战赛。
　　“他唯一想的事，就是——”
　　他用全部的心神和精力专注一件事——

　　“——找到叶修。”
　　——打败叶秋！

　　“……叶修。”
　　孙翔的额头上流下了一滴汗，表情狰狞，目光却亮得逼人。
　　他极其大声地，骄傲得要死地说——

　　“那个家伙的名字、我他妈想起来了！”
　　他几乎是用喊的——

　　“叶修！！！”

　　一阵极度强烈刺眼的白光从屏幕上亮起，霎时间吞没了一切！
　　剧烈的咳嗽声从很近的地方断断续续地传来——

　　“……别喊了，”光芒中有人缓慢地抬了下手，虚弱地笑道，“我听得到。”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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