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反派之名

　　路离飞快地用眼睛扫视了一眼莫问程的那碗罗宋汤，虽然还想不通个中关窍，但身体快于思考，她也急忙开口叫住了即将离开包厢的服务生。
　　“不好意思，请留步！”说着，路离立即起身向服务生追去，她小声嘱咐女生将罗宋汤撤下，女生不明所以，但还是照路离说的做了。
　　亲眼看着女生将两例赠汤一一撤下餐桌，端离房间，路离才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不知何时起，莫问程已将脸扭向了墙壁，那边靠墙立着架如同一堵墙那般尺寸的博古架，高低长短不一的框格里面，错落有致地陈列着各式琳琅满目的精美瓷器，这一点让莫问程倒不至于是对着一面光秃秃的白墙出神那么别扭。
　　观察到他的异常情绪看起来已经平复了好些了，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个拼命控制自己躯体，眼神悲恸得失魂落魄的莫问程，路离抿了抿嘴唇，低下头拿盘子里那块牛排开刀。
　　好奇会害死猫，所以不关自己的事，就不要多管闲事。
　　“我让他们拿下去切好再端上来。”
　　看着她手法并不算熟练地拿刀叉戳着牛肉，莫问程开口，他的嗓音略带喑哑，有些字尾甚至还有轻微的鼻音，但是他丝毫没有掩饰的倾向。
　　“不用了，我也不吃。”说完，她停下手上的动作，再看莫问程，果然在他脸上看到了不赞同的痕迹，那副表情仿佛在替主人说着：那你切它干什么？
　　我这是切开给你吃的？
　　这个回答刚在路离的脑海前崭露头角，马上就被她一票否决了，太肉麻，太恶心了，路离下意识地晃了晃自己的胳膊，好让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快点消下去。
　　可是，她该说些什么好呢？总不能实话实说地告诉他，两两相顾，她宁愿对着一块牛的尸体吧？虽然，是经过处理的尸体。
　　看着路离扭扭捏捏的模样，莫问程也没有执意追问下去。
　　“近期的工作还顺利吗？”莫问程拿起手边的酒抿了一口，在极短的时间内，他已经恢复如常了，仿佛刚才那个吓人的不是他。
　　“还行。”
　　路离做不到他那样的处变不惊，但也不妨碍她脑子里在想东想西，手上则想把甜点上面用作装饰的一瓣带皮的橘子扒拉下来。结果路离用叉子一碰，发现它其实也是蛋糕做成的，可那逼真的程度，连橘皮上面的油脂腺都真实还原了。
　　“对现有的工作节奏呢？”莫问程又问。
　　路离吃不惯西餐，她只对甜口的食物有偏好，所以当莫问程进食的时候，她跳过了正菜，直接到了提前上桌的甜品环节了。
　　为什么她有种错觉，莫问程好像突然对她的工作那么感兴趣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路离挖了一小块蛋糕送到嘴边的手停了下来，目光直直地盯着他看。
　　或许是目光真的有温度，又或许是坐在他对面的人久久不动，以致莫问程也注意到她充满戒备的凝视，那双柳叶眼却用着和猫科动物极为相似的眼神，似乎在疑惑着：你这个可恶的坏家伙，又想搞什么新花样？
　　莫问程吃到中途放下了刀叉，在她的注视下不紧不慢地说下去：“你的日程表太空了，需要再接多几个通告。”
　　“噢。”路离不以为意，那又怎么样呢？路离在心里嫌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那都是公司安排的。”
　　“嗯，提前通知你一声，具体的，过几天林蔓会和你沟通今后的工作计划。”
　　路离不解其意，林蔓是她的经纪人没错，可是为什么她经纪人的名字会从莫问程的嘴里说出来？
　　莫问程已然妨碍了她的人身自由，现在又要干涉她的工作了吗？恍惚想起公司为她租下的公寓其实是莫问程的产业，她心底升起一阵恶寒，试探着开口：“我签约的公司也是你旗下的？”
　　“不是。”
　　“噢。”路离稍稍放心了些，某人也还不至于这么神通广大。
　　“是最近才资金入股。”
　　“因为我？”
　　“对。”
　　路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不必用这么热切关注的眼神看着我，在商言商而已。”莫问程说完他想说的话，拿起刀叉继续进食，他的耳朵尖有点红红的。
　　听到莫问程这么说，路离木讷地收回她的目光，也低头向盘中精致的糕点，美食依旧，她却失去了品尝的兴致。
　　“我……应该是喜欢你的。”莫问程又道，他说这话的声音并不大，语气稀松平常得就好像在说你要多吃一点一样，却让路离一时忘了吞咽。
　　路离盯着他说话的嘴，他在说什么鬼？
　　“我安排的人时刻监视着你，不全是为了限制你的人身自由……等忙完这一阵，就带你去个地方。”说话间，莫问程自觉脸上控制不住地发烫，猜想此时自己的耳朵应该全红了。
　　经历一连串信息轰炸之后，路离终于有点缓过神来，她隐约记得在梧桐山别墅那晚，他也说过要带她走，只是当时没太在意。
　　路离问：“去哪里？”
　　他却没有回答。
　　“等到去了你就知道了，你会喜欢的。”他的话开始变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肯定？
　　“因为那个地方，我很喜欢。”
　　路离不知道他所说的“忙完这阵”的主语是指的谁，路离也没追问，她不会跟他去的，要想个办法摆脱他才行，她在心里想。
　　当天晚上，路离回去就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了莫问程。
　　梦境当中的莫问程目视前方，不知在看向哪个虚无的空间，假惺惺地对她说道：“我以为，当你看到我那刻起，你就应该全然知悉你接下来的新角色了呢。”
　　“新角色？那是什么？你保养的情妇？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吗？”路离强压火冒三丈高，唯独忍不住对着他冷冷地笑。
　　不知身处哪个场景，只见莫问程不怒反笑，他掏出来一张照片，像扔垃圾一样随手扔在了玻璃茶几上，无视她渐渐积聚起来的愠怒。
　　“看看吧，或许你就会改变主意了。”
　　照片拍得有些许模糊，路离本不打算细看，但是就在扫了一眼后，身体先迅速为之一震。
　　莫问程两腿交叠，语气很是轻松：“不着急，你还有半个小时。”
　　睡梦中的路离依然保持着头脑的时刻清晰，“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你派人跟踪我？”类似这样的话或者暴跳如雷声色俱厉，路离已经不作他想了，路离现在考虑的，是决不能让这张害人害己的照片流出去，显然莫问程也是算准了这一点。
　　“你果然很在意这份工作。”
　　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莫问程又是笑得温文尔雅，“怎么样，改变主意了？”
　　……
　　早起刷牙的时候，路离的脑子里突然回忆起了这个梦，也只有这个片段还有点印象，前因后果一概不记得了，大概是剧情太离谱，逻辑太混乱，在醒来之后，大脑自动删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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