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梦

　　纪钦远无意间瞧见下课时林枫和谢卓言凑近讲题的模样，不由得在心里羡慕，怀念起了初三……沈栝也能和他一起学习的那段日子。
　　他们在读高中之前，基本上都是形影不离的。沈栝借住在他的家里，起初顾澜是为了让沈栝方便陪他保护他才这么做的。
　　但长大后，是他一直不肯让沈栝离开他，还为此和他的母亲说了很多次。顾澜知道自己陪不了他，所以他的要求顾澜基本都会答应。于是从小到大他们基本没怎么被分开过，像真正的亲人一样，一直陪着对方。
　　初三时，他为了和沈栝继续读同一所高中，才开始认真学让他最头痛的数理化。
　　他主动提出了请家教老师，顾澜便为他请了几位资历颇深的老师。即使有了最好的老师，但是基础薄弱的他对于这些科目学起来还是很费力。所以他只能用更多的时间来弥补。
　　那段日子里，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和沈栝闲聊，就连放学回家路上，他的耳机里放的也是化学书上要背的知识点。
　　在以前的时候，他也常常给纪钦远讲他难以理解的数学题。但自从有了补课老师之后，纪钦远就一直没有主动找他问题了。沈栝见他这么努力，即使一直被冷落，也没有主动打扰他。
　　沈栝不知道的是……以前的问题，都是纪钦远为了能和他说话，近距离偷偷看他，才假意自己想学习。
　　所以即使沈栝讲得再好，他其实压根就不知道，他只沉浸于沈栝温和低沉的声音，沈栝身上自带的奇特清冽的木质香，还有挨得级近的距离……
　　但有些时候沈栝也会看出他是在走神，因而便顺口提出几个简单的问题要他回答，每到这会纪钦远那张白净的脸就会变得微红，然后含混其词……沈栝静静看着他狡辩，随后又笑着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脸，说我再给你讲一遍。
　　……这下纪钦远更没办法集中精神了！但他这次变聪明了，注意着几个简单的问题，以防沈栝再发现他没认真。
　　久而久之，沈栝的每次讲题，在纪钦远这里成了……光明正大偷看他的捷径。
　　所以当纪钦远真正想要认真学习的时候，他决定先暂时摒弃这个想法，这样既打扰了沈栝，也浪费了自己的时间。
　　某一次课间，纪钦远因为一道数学题愁眉不展，额头上还冒了些许汗珠。他手中的笔就没停过，在草稿纸上反复写来写去，结果却都用力地划掉了。
　　他这会很想问他的老师，可惜周围又没老师可问。最后纪钦远大概是被气到了，直接撕下刚刚的草稿纸揉成一团，丢在了他放书的箱子上后从书桌里抽出了一本名著看。
　　沈栝本来也在安静地写题，注意到他恼怒的行为后，他捡起了刚刚被纪钦远扔掉的纸团，展开了那张纸，看了一会后含笑轻问道：“我来给你讲吧？我知道错在哪了。”
　　纪钦远瞥见沈栝认真地看他混乱的草稿时本想阻止，但看到沈栝唇角的笑意时，又没有阻拦。
　　“真、真的？”本以为沈栝要嘲笑自己，但他好像忘了沈栝也是那个有能力回答他问题的人。纪钦远支肘偏头，试探性地问他。
　　“当然。”沈栝抬手轻轻捏了下他那张难以置信的脸颊，又重新拿出了一张干净的草稿纸。
　　纪钦远凑了过去，在心里默念着“不要多想得认真听……”
　　“你错在这里，”沈栝指着那张皱巴巴的草稿纸上的一串数字，在他的本子上重新写下来了几个公式，“这里应该当做特殊情况讨论，你可以这么想……”
　　纪钦远听后恍然大悟，猛然抬起头说了句“对啊”，又因为太过激动而晃了晃他的肩膀……“沈栝，你这个方法也太厉害了吧！你讲的这个方法比那些老师的还更简单清楚，步骤也没那么繁琐，我一听就懂了……”
　　沈栝听了纪钦远夸他的话后哭笑不得，轻轻摇了下头，问道：“我以前不也经常给你讲么？但今天反应怎么这么大……”
　　“以前那是——”
　　是我光顾着看你去了，根本没认真听你讲……
　　“是题太复杂了，我还没来得及仔细想……但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你这么厉害啊！……”
　　纪钦远还在不断吹捧沈栝，因为他确实对沈栝讲题方式很震惊，这是他以前都不曾知道的。
　　“什么这么厉害啊？沈哥吗！”突然冒出来说话的人是方宇，他们平时打球会在一块。看到纪钦远在起哄，他也上前去凑热闹了。
　　“是啊！我竟然现在才发现，我家沈栝可厉害了……”纪钦远脱口而出，得意洋洋地朝方宇炫耀。
　　可说着无意，听者有心，这句话被祝樾听见后，她抬起头斜眼瞧了他们一眼，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在别人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使劲捏着手中的笔。而当时几个和他们挺熟的女生听见了后，都大声起哄……
　　纪钦远也很不理解，怎么这些女生眼神这么好，在当初他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对沈栝是这种感情的时候，他的一个女同桌就磕起了他俩的CP。
　　起初他听到这件事时十分惊讶……因为这会的纪钦远从不知道还有“bl”这种东西，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不仅如此，而且她对他说了很多奇怪的设定——什么“腹黑隐忍竹马和他的金丝雀王子”啦，还有“高冷霸道学霸和他的阳光温柔校霸”啦……诸如此类的。
　　当然，纪钦远听过最让他震惊的是“abo”的设定。他的同桌见他听得饶有兴致，还顺带着给他说了学校论坛里还有写他俩同人文的，其中一篇就是这个设定……
　　纪钦远虽然一直都隐约听说过很多人都在“磕”他和沈栝的CP，但都没有太在意过，只当她们在开玩笑。到他也是那会才知道，竟然还有人给沈栝和他写过同人文……
　　纪钦远当晚就回去翻起了学校论坛。
　　当时在他们班上，被公认的最好看的人就是他们二位。至于究竟谁更好看，沈栝当然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因为他本来就认为纪钦远最好看。
　　而班上的人也是众说纷纭，各有各的审美。有人觉得沈栝更好看，他身上有高冷学霸的气质加持。也有人认为纪钦远更好看，因为他是阳光开朗型，性格很好……甚至有些人要让他们一决高下，还要给他们分出个校草来……
　　他们也因为长相出众，而且还基本是一起出行，最后连很多外班的人也认识他们，至少听说过他们的故事。至于在外面到底是沈栝更受欢迎，还是纪钦远更受欢迎呢，其他人都不知道，这只有他们二人才知道。
　　纪钦远当然知道——是沈栝更受欢迎啊喂！走在路上，大部分人要的是沈栝的V信，纪钦远自然很不爽，想直接阻止又没有理由。
　　这些女孩当然也只把纪钦远当沈栝的好朋友，所以毫不顾忌地让纪钦远暂时回避一下，而到沈栝面前告白。
　　每到了这时候，纪钦远都会表面上若无其事地离开，站在一旁的角落里等他，却在心中捏把汗……虽说他并没有看出沈栝会答应某个女生谈恋爱的迹象，但…万一沈栝喜欢这类的呢？
　　他在一旁烦躁地撩了把头发，平时他都不会轻易碰的发型这会被他抓得散乱——今天怎么会这么久？沈栝该不会是答应了吧……他一边胡思乱想着，又侧过身子悄悄去观察他们。
　　他看到的是那个长相甜美的女生有些失落地低着头，但还在说些什么。沈栝虽然放缓了表情，但看起来只是在安慰她。
　　看样子是没成。纪钦远长舒了一口气，情敌又少了一个。他又放松地靠在墙上，继续掏出他的手机随意地翻看。
　　一直到沈栝带着无声的步伐走到他面前，抬手整理他微乱的额发，他才注意到沈栝回来了。
　　“拒绝啦？”纪钦远明知故问。
　　“嗯，当然。”沈栝轻声开口，嘴角带笑。
　　这种事情，纪钦远不知经历过多少次。
　　纪钦远也许知道沈栝为什么会一直拒绝这些女孩，但那也无所谓。——只要沈栝一直在他身边，不会被其他人抢走。他甚至贪婪地想，要是他能一直拒绝，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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