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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乱鬼情(三)
现实却是,在荒山上求信号就好比巧克力酱蘸肉包—抓一把粪便一样的效果—可笑至极的扯淡。
“我靠!压根就没有信号!”有人忍不住发牢骚了。
“那就下山去呀。”
“……你他妈为什么不去?!”
肖涵对着何晨妍眨眨眼,用着刻意钦佩的口吻:“因为你比我能干呀。”
何晨妍咽了咽唾液,微眯着眼睛,用着怀疑的神情掂量着对方。可随后还妥协的拍了拍手,然后身子半倾斜着靠向山背,慢慢悠悠的在草尖摩擦着脚底,下山去了。
“让我看看……”当何晨妍爬下临近山脚的位置,背对着岩壁,脚心落在干泥路上时,她伸长了手臂,四处挥动着以便于寻求信号,“诶!有了。行……”
她保持着这个动作,踮起脚尖,手臂打直了,往前延展开来。直到最后一格信号不稳定的熄灭后,她发出了最后的那张图片,心情顿时变得缓重起来。
接着打过去了一个电话:“喂?你好些了吗?那……能帮个忙吗……”
在山的另一头,这里却听不见,但放羊的孩子的确正在唱歌:“山间的鸟儿在悲鸣,高草中的羊子不说话,地上人儿会想家,无形的哀情,反复的灵魂,终会还家。”
非常微小的声音,在风的吹送中消散得无影无踪。
小鹏蹲下身子,捧着脑袋开始放空,而对于何晨妍已经离去了多久则是一点概念都没有。肖涵却一手扶头,数着时间过日子,不耐烦的一个劲儿张望,甚至开始怀疑她没准已经掉在哪个洞里面了呢。
直到看见在荒山野岭间渐渐归来的第三个人影,他吐槽着:“终于回来了!还以为你走丢了呢!”肖涵原本坐在地上的印子被他踏在了脚下,而裤子上附满了干泥,双手无碍地拍了拍。
何晨妍晃了晃手机,摇摇头没说话。
“没信号?”
伴随着一声安宁的浅度呼吸,何晨妍并起了眉头,开口说:“有是有,不过……这个符号网上暂时还查不到,已经通知我们局的人去调查了,现在只能等消息了。”
“……还能怎么办呢,那就只好干等着啰。”他一说完又蹲了下去,一副与世无争的态度。
何晨妍走过去,闷足一口气故意踹了他一脚:“等屁!走了!”
“嘶……喂!有病!”他按摩着被过劲摩擦的臀部,看着何晨妍下行的背影才发觉她没在说空话,赶忙爬起来大喊一句,“去哪儿呀你!”
小鹏耸耸肩选择跟上何晨妍的脚步。那话没错:跟着大部队走准有肉吃。肖涵没法子,便只好也追了上去。
“咱们去哪儿?喂!你说话呀!喂!”
“啧~吵什么!你长着个嘴巴除了说废话就不知道问点儿有用的吗?!”何晨妍被蚊子音吵到近乎休克,猛掐着人中,深呼吸着,“害……那就下山去问呗!如果网上都查不到,那我们还能指望谁呢。都说了,既然是民间的东西,那也自该由他们来解答啦!”
这话虽话粗但理不粗。
肖涵驾着车正打算调头往回开,因为在之前的某一刻他见过炊烟,想必那些地方一定是有人住的。何晨妍的想法正好和他相反,她说继续往前开一段路。除非是死路,那就再开回来,但如果不是,那么会有百分之六十的机率能找到知情的本地人。
“后面?干嘛突然让开后面去?!你最好有事!”一口火的口气。
“嗯,别忽略了。一座山可不是一个平面,而是立体的……”
肖涵的指尖不断地点触着。过后,他也并没有转动方向盘,而是踩着油门往前面的路开去了。
他选择信服何晨妍的话。原因是,还是最先的那句,既然上面派了她来,那她一定有她的本事。肖涵脾气也差,但起码在有的时候还是不容易受情绪控制的,理智往往能吞噬怒气。
何晨妍抿嘴微笑道:“明智之举。”
“切……”
他们的车往山的后背方驰去,绕过弯曲成椭圆的山脚。窗外无一另外活物的荒凉开始有了一点儿人的活动生机,甚至从他们的身旁路过了一位牵着羊的男孩儿,巧合的是,他刚刚从山上下来。
何晨妍的眼神锁定过去,细看着。突然她把手伸到了窗外,用力地拍拍车门,向着肖涵喊停。他拱了拱鼻子,冲着何晨妍嚷嚷:“吵死了!我又不瞎!你拍个锤子呀!”
她还没等车轮完全停止下来就已经把整个脑袋都冒了出去,对着小男孩展现出一脸慈爱的笑容,语气轻柔的像另一个人似的,她问他:“小弟弟,你刚从山上下来呀?”
小娃娃闻声看向她,嘟嘟嘴,本来还打算往后退几步来让路的,但一听她问了话,便又凑了上来,出于礼貌的回到:“是呀。”
“你家住哪儿呀?”
孩子似乎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能猜到大概是因为绝大部分的家长都会叮嘱一句—“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更不要回答他的问题。”
何晨妍立马意识到了,眨眼笑笑,“这话让我像个怪人一样吗。”她看着孩子没有要走的意思,继续说,“那你是本地人吗?在这里土生土长的孩子?”
“嗯。我一直都住在这里!”他很骄傲的说,声音很大。
听了这话,何晨妍满意的朝着他眯眯眼,肖涵却打断了她,指着前方:“诶!前面还有人呢!要不我们去问问他吧?人家小孩儿哪儿会懂这些的!”
何晨妍只听见了他的讲话,却没有听进去,她甚至都没有回头看向肖涵用眼神拒绝他,而是用了行动。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开那张照片递向男孩儿,贴心的用两指放大图片让男孩儿能够细看清楚。“弟弟。你知道这种符号吗?有见过?或是你家里有人知道的吗……”
男孩点点头,她便住了嘴,竖起耳朵听,车里的人也跟着沉默了氛围。
他说:“嗯……但我不知道,也没见过这个符号。”他耸耸肩,收了收绳子以免羊子跑远而牵制不住。
“哈?”
“但是我知道这个符号在哪里可以得到。”
何晨妍挂不住的笑了,她要等的就是这句话。
“可以告诉我在哪儿吗!”
“嗯……”他走远了些,指着公路的拐弯处,踮起脚尖说,“那边!一直沿着这条马路上开,然后在一棵开着白花的树边下车,上山一直走,直到能看到唯一一栋的木房子,里面有人能告诉你这个符号是什么。不过很远、很偏的,而且太阳落山后就不会有人了。姐姐,你们需要抓紧。”
小男孩牵着羊走了。此刻,又路过了另一个男人,肖涵不管不顾地开了窗子,拦住他问道,“你好,麻烦问一下,你有见过这个符号吗?”
他背着手,皱眉凑近看着,最后还没等肖涵继续开口就摇了摇头走了。
肖涵疑惑地看向何晨妍,顿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你怎么就知道那个孩子晓得?”
何晨妍目视前方,淡淡地吐气:“哼……因为他家信教,那他一定懂得多,自然对于此类问题一定也就一知半解。”
“信教?哪儿能看出来呀?”
她闭上了眼,“没注意吗?他脖子上挂着一段红线,衣服也薄,不难看出线的那端是个三角红福。一般都是父母去求来的,为了保平安。既然如此,连家里人都是这样的,你觉得他会一点儿也不知道这类事儿吗?我当时就猜呀,恐怕还是晓得些什么吧。”
“红福……”肖涵重复着,像在读给自己听。
他是潮海市里人,那儿管的严,规定的是只有到寺庙才能求信物,要是到别处是会被警告的。但这儿却完全不一样,属于荒山野岭的地带,所以一般不叫信教,他们管这种情况为迷信。
也就难怪,那个符号大概也是个封建迷信的产物,网上怎会查找到呢。果然,科技无论怎样都还是取代不了人文,何晨妍竟然又赢了一次,此刻她希望诺糯在身旁目睹这一幕的心情已经到达了极点。
“喂?”她接起了电话,然后嗯嗯的回答了几声,而后便干脆的挂断了。
“现在几点了?”
小鹏:“已经六点了……来得及吗?”
肖涵轻笑一声:“切!七点过后太阳才下山呢,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开什么玩笑,时间压根就绰绰有余了!”
这条路应该不可能长到需要开两个小时的地步,大家都觉得时间是够的。话虽如此,但终归还是错了。当车转过第五个弯后,看着原处延绵不绝如灰丝铺展开的路,他们开始觉得不妙了。
原来小朋友口里的很远,并不是夸张的说法,或是希望他们能够畏惧,从而这么说以此来恐吓他们,却只是对事实的阐述罢了。他们的纯粹似乎还未被受到污染。
空气间淡然了一会儿。何晨妍开始不安的收缩起了腹部,看着一点一点变化的时间,预想着那么一丁点儿可能的不详。
直到他们加足马力赶了过去,在孩子口中的那棵开着白花的树边停了下来。“砰砰”的摔了车门,急急忙忙的往山上赶。
眼看夹在树丫间的橘红太阳就要完全被淹没在云霞的身后,他们顺着那条曲曲折折的隐形的山路,匆忙的追赶着落日的脚步。
“哪儿呢!”
“妈的,这里哪儿有什么木房子!那孩子逗我们玩儿呢!”肖涵累得开始喘粗气,双手叉着腰,不断抱怨着。
小鹏没有跟他们一样停在原地,而是跑到了更远的地方,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注意到某一片草地上有一条若隐若现的小路。没有多想,直接跟着路的痕迹走了过去。何晨妍看着他走得越来越远,一边呼唤着一边追了上去,“喂!哪儿去呀你!”
难以置信,就在不远处,那儿坐落着一栋非常简陋的木屋。孩子没有撒谎,整个山上就只有这里有一栋房子,唯一的一栋。
太阳最不巧了,它走得急,今天便在七点过十分的时候准时下了班。随着红日的离去,天也愈渐变得沉闷不语。
“该死!”
他们打开了那扇门,结果里面空无一人,甚至没有一件物品,唯有那么一点儿干柴,空荡荡的。就像一间被遗忘的废弃柴房,感觉这里是不可能住过什么人的。
肖涵摊开了手,发笑了起来:“哈……真是可笑,我们尽然被一个孩子给玩儿了!”
小鹏还在替孩子解释:“他也没说错呀,的确在太阳落山后就没有人了。”
“诶!你看看这里面,像是人住的地方吗?!我看呐,压根就是在骗我们,拿我们当笑话呢!”
何晨妍直接就地而坐,她没有参与这场争论的战争,而是手撑在膝盖上看着昏厥的天不说话。莞尔叹气了一声,没有说法,没有抱怨,而是默默接受了现实。
“等明天吧。我信他。毕竟……一张刚起稿的画确实要比填满过去的废纸更值得期待。”她咧开嘴角,坐在山坡草间笑着,肆意出一阵儿痴狂的大胆。
她的脑海里只回荡着那一句话—“你得需要一点儿疯狂的想法和敢赌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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