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工作有点奇怪

　　来到山下村庄的第三天。

　　窗外依旧细雨迷蒙，但一直萦绕不散的雾气好像少了些许，让人能够看清不远处的山脚。

　　路面上偶有几个人走过，客厅里也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宋正阳小心地坐起来，身边是睡得正熟的室友们。

　　昨天晚上陆俊才说完那句话后，他的心里就是一惊，当下就觉得对方疯了，后来陆俊才解释是开个玩笑，但一整个晚上他都辗转反侧，梦里都是那一句话。

　　不知怎的，他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吃过早餐，天色已经大亮了，还没等大家商量出今天要去哪儿，门外就传来了曹树的声音。

　　“二叔！”

　　他似乎是找村长有事，进屋之后看到坐在客厅里的七人，笑着点头示意后，就顺着村长的声音走到了屋后，说了两句话就出来了，站在客厅里也没走，反而看着李依依提出了邀请：“闲着也是闲着，不然我带你去村子后面逛逛？”

　　李依依想去逛逛，但是不想和曹树去逛，她下意识看向了身边的宋正阳。

　　宋正阳上前一步，一把搂住曹树：“我们正愁不知道干什么呢，那今天就麻烦你啦，我们这就收拾一下，跟你出去。”

　　说罢宋正阳左拉一个右拉一个，把所有人都拉进了房间。

　　等在屋子里鼓捣了一会儿之后，再出现在曹树面前的就是七个背着包的年轻人。

　　他们七个全都要去。

　　曹树撇撇嘴，不是很情愿，但还是带着大家出了门。

　　离开村长家，走过曹树家，宋正阳落在最后，回头一看，只见曹玲正蹲在树下仔细地喂她妈妈吃饭，棕褐的锁链依然捆在妇人的脚腕，她垂着眼，目光落在曹玲抬手时露出的小臂上。

　　宋正阳顺着看去，只见上面红痕点点，好像全是红肿的伤痕。

　　前面曹树等人已经走出有一段距离，宋正阳眯着眼睛看曹玲，看得并不是很清楚，曹玲喂完一口饭就垂下手臂，衣服落下，那些痕迹就再也看不见了。

　　收回视线，宋正阳快走两步跟上了前面的队伍。

　　前两天宋正阳等人在村子里逛了，但是村子外是一片片的农田和树林，他们并没有走近，今天曹树直接带他们穿过了一栋栋房子，从村子的后面绕出，踏上了田埂。

　　田地里的土被仔细地翻过，有细嫩的绿苗长了出来，看起来一片绿意盎然。

　　“我们这些菜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的，味道很不错，每家每户都有种，想吃的时候就到后面摘两把，一顿饭就解决了。”

　　田埂有些湿滑，带着斗笠的众人并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平衡，整段路上只有曹树的声音时不时响起。

　　“你们都是城里人，没种过地吧，下午我带你们感受一下，挺有意思的。”

　　就这样走走停停，在鞋子上沾满了泥土之后，他们终于踩上了区别于田埂的地面，到了长满青草的平地。

　　这里应该少有人来，所以地面上的草十分完整，阻挡了鞋面与泥土的直接触碰，也让大家的行走变得轻松。

　　穿过一片树林，所有人眼前一亮，一片湖泊出现在面前。

　　“怎么样，漂亮吧。”曹树上前两步，笑着看向李依依，十分自信。

　　“很美。”李依依点头，视线放在后面的湖泊上，挪不开目光。

　　这片村庄四面环山，中间有一片不小的空地，有起有伏，也长了不少的植被，村民们居住的那一片还算平整，但其他地方有些斜坡，而面前这湖泊在一处斜坡后面，过去两天没人往这来，也就没有人想到这里居然还有这样的美景。

　　湖水平静无波，湖面上萦绕着浅淡的雾气，濛濛的细雨落下，泛起一圈圈看不清的细密涟漪，湖边是看不见尽头的芦苇，一直往前，直到深处的山脚。

　　一股平淡宁静的感觉油然而生，一扫宋正阳内心的焦躁。

　　李依依脸上也出现些许笑意，曹树见状更是自得，侃侃而谈。

　　宋正阳往前走了几步，湖边很浅，枯水期裸露的河床还没被湖水覆盖，现在接受了两天的细雨，变得潮湿柔软，他一脚踏过，就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还没来得及为几乎陷在河床里的鞋子感到沮丧，宋正阳目光一凝，盯住了脚印旁翻出的黑色泥土。

　　那里露出了一点白。

　　河床的泥土里面沉积了杂物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有其他的颜色也不奇怪，但是看这那抹白色，宋正阳却无法控制地想到了在天泉岛的时候——

　　天泉下那一片密密麻麻的白骨。

　　他控制着自己的身体，蹲下身，装作系鞋带的样子，手却放在了那点白色旁挖掘起来。

　　土很松，不过三两下他就刨出了白点的全貌。

　　一截白骨就那样静静躺在他的脚边。

　　宋正阳浑身一寒，手上动作飞快地把白骨重新埋起来，一脸自然地走到贺飞沉身边：“你陪我去那边洗个手吧。”他指着不远处的芦苇荡，对贺飞沉使了个颜色。

　　贺飞沉表情自然，立刻同意：“好。”

　　两个人远离大部队，顺着裸露的河床一直往前走，宋正阳一步一个脚印，鞋面粘上了厚厚的泥土，但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捡起一根树枝，借着贺飞沉的遮挡在地面上不停地翻找。

　　黑色的泥土被刨开，泥土之下的东西显露在两人面前。

　　贺飞沉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

　　宋正阳早有心理准备，手上的动作不停，迅速地将面前的河床恢复原样之后，又接着往前走去。

　　他们就这样一点点往前走，越来越接近芦苇荡，远离了湖边站着说话的人群。

　　曹树说完一段过去的趣事，抬起头就看见宋正阳和贺飞沉两人互相扶着，歪歪扭扭地在河床边艰难前行，心里嗤笑一声这些城里人的无用，又接着投入到说话的行列中去。

　　宋正阳和贺飞沉两人终于来到芦苇荡边，现在贺飞沉的神情早已经恢复了平静，但从眼里偶尔露出的神色依然可以看出他内心的震荡。

　　“刚才那些，那些，”他反复停顿，然后才说出了那个词：“是人的尸骨吗？”

　　宋正阳毫不迟疑：“是。”

　　干脆简洁的一个字落下，贺飞沉就浑身一震，巨大的恐慌涌上全身，他不敢想也想不到，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会让湖底沉满白骨。

　　宋正阳手下已经刨出一个头骨，尺寸很小，看起来属于婴孩，圆形的空洞仿佛诉说着主人生前的冤屈与不甘，贺飞沉瞟到一眼就匆匆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直到宋正阳重新将白骨埋好，贺飞沉才敢小心翼翼地避开刚才挖出白骨的地方，站在宋正阳旁边：“这个村子究竟怎么回事？”

　　宋正阳摇头，这里的白骨只能说明这里曾经死过很多人，但这些人是谁，是怎么死的，他不得而知。

　　“回去吧。”

　　贺飞沉明显不想走，但是待在这里他也得不到答案，只能又小心翼翼地跟着宋正阳挪回了湖边。

　　曹树的话题已经讲到村子里的杀猪宴，从杀猪开始，到最后分肉，听得众人一片惊叹，直言真想亲眼看看，曹树话锋一转，又说起在湖边钓鱼的事情。

　　宋正阳拿出纸巾擦干手上的水，耳朵里萦绕着曹树说的农间生活点滴，把手放进口袋，视线落到了湖面之上。

　　浅淡的白雾瞬间变浓，就像一层氤氲不散的白雾，哪里还有什么湖泊水面芦苇荡，只有这一片化不开的白茫。

　　看完湖，曹树又带着他们往后逛了逛，看了桃花、远山，吹着风隔着细雨，这些景色别有一番滋味，所有人心情都很愉快，除了宋正阳和贺飞沉。

　　回去的路上贺飞沉拉着宋正阳落在了最后，他有满心的话想说，但出口的只有一句：“我们要怎么办？”

　　“今天是第三天了，村子里的人还什么都没有做，我们当务之急是要先弄清楚他们想做什么。”想到这几天见到的人对他们的友善，宋正阳垂下眼，思索着什么。

　　“你说得对，回去之后我们再多出去逛逛，和每个遇见的人都聊聊，或许能打听到一些东西。”

　　宋正阳的手依然放在口袋里，看着空中飘荡的东西，他总是不自觉地想要避开，还好它们只是在原地摇晃，并不移动。

　　行至半路，宋正阳眸光一闪，那些空中飘荡的白点突然激烈地抖动了起来，它们纠缠成的长条朝着一个方向移动了起来。

　　他心里一惊，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

　　“我肚子痛，我先回去了！”留下一句话，宋正阳跟着长条移动的方向迅速跑开。

　　前面的李依依等人疑惑：“他跑那么急干嘛？”

　　贺飞沉走近：“他说他肚子痛。”

　　众人：“哦——”

　　离开的宋正阳跑得很快，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些白点们一起开始移动，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

　　这段时间他也一直在思考这些东西的来源，结合秦白曾经说的话，他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推测——

　　【意念】纠缠，【灵】粘附其上，那他看见的这些或许就是【意念】与【灵】的结合体，只是现在他还不知道什么是【意念】，什么是【灵】。

　　空中飘荡的【灵】停了下来，宋正阳躲在树后，探头朝外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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