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请君入瓮(下)
少年人不算得宽阔厚实的肩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疤,就如同一条条蜈蚣再身体上盘绕爬行着。
祝英台的手颤抖起来,下意识地吸了一口冷气,心里麻中带着一股直冲而上的冷然和疼意。
指尖攥紧衣襟,祝英台缓缓继续着动作,悄然绕到马文才身旁,欲要将衣领往下拉,直到看到完整的朝着背上蜿蜒而去的完整的道道疤痕。
然而,还未行动,祝英台的手就已猛地被压住了。
马文才尚且意识模糊着,却已经皱起了眉,看向她的眼神中是阴鸷和警惕。他恍然间发现衣领敞开,下一刻便已条件反射一般地讲衣领拢起,朝着床榻里面退了退。
“滚开,别碰我!”
马文才红着的眼睛还沾着水汽,睫毛湿润,威慑力少了极多。
祝英台连忙哄道:“文才兄,我是英台啊。我给你上药。”
马文才这才抬头看她一眼,仍是冷冷到,狐疑地盯了她半晌,才抿了抿嘴,重新低头。
祝英台缓缓上前,这次没再碰马文才的里衣,而是在被划破的袖子口扯开一个更大的破口,小心翼翼地将药慢慢敷好,包扎固定完毕。
二人都已精疲力尽,尤其是马文才,祝英台出去倒水的功夫,他自己就已经换好里衣,躺在床榻上睡着了。
祝英台仔细查探了他的状况,倒是安稳多了,只是还未退热。
她不敢离开,也怕马文才醒来后没有第一眼看到她,便也如往常一般上了床榻。
学院里的床榻很宽大,容下二人是绰绰有余。祝英台睡在榻外,侧身面对着马文才,睡前不由自主地用目光临摹他的五官容颜。
她警觉地意识到她穿越过来后,定然有什么发生了变化。这变化不仅仅是本来应该和梁山伯亲密无比的她与梁山伯止于某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本来应该与马文才作对的她反而成为了他的好友,还有可能是马文才发生了变化。
他无疑是极为优秀的青年才俊,虽然性子乖张狠厉,冷僻桀骜,却也有可爱可佩服之处。
但今日马文才那一化蝶一说,以及疑似将她当作女子的神情态度,都告诉祝英台,马文才有问题。
若非这一回折腾,自己也许根本不会发觉。
“文才兄,究竟是何原因让你预见了梁祝的结局呢?只可惜,我不是真正的祝英台,也不会化蝶。”
祝英台低低叹息着,将少年紧蹙着的眉头轻轻抚平。她大抵是着了魔了,竟然对马文才生了爱,又觉得他有可爱可怜之处。
但她随性至极,不但半分不想干预,还情愿就此沉沦。
是好是坏又如何?又有谁是完全纯粹的呢?
祝英台想到此处,心中的疑虑顿时消散。她幽幽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在不经意之间便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中。
第二日,雨过天晴。
晨光从窗户的缝隙之间争先恐后地挤进来,在床榻上占据了分寸之地。
马文才幽幽转醒,神情片刻迷茫过后便攸然回过神来。他听着耳边传来的清浅的呼吸声,女子的发丝触及他的颈部,如同上好的绸缎一般将他的脖颈缠绕。
马文才轻轻扭过头去,目光还未变化,带着些柔和温顺,但当手臂上的疼痛如毒蛇一般蔓延而来时,他眼神一变,不觉露出些许狠厉些。
能紧握长弓的手缓缓向祝英台的脖颈移动,脆弱的命穴就这样展露在他面前,昨日的狂风骤雨激起心里的凉薄和狠辣,马文才攥紧手掌,蹙起眉头。
这狂风暴雨并没有降临到祝英台身上,而是停留在马文才的手中。他的手颤抖着,更像是试探性地伸出手,然后缓缓地,慢慢地缩了回去。
马文才衣襟散乱,怔然坐在床头。
祝英台幽幽转醒之时,便是见他面色苍白的呆愣模样。
“文才兄,你醒了。”
祝英台凑过来,检查他手臂上的伤口。但不好的是,她发现不知道为什么,这伤口已崩开了,然后往外渗着血,显得很恐怖。
“文才兄,何故又将伤口崩裂了?”
祝英台的语气有些重了,她迅速地掀开被褥,从柜子里翻找出药来,鼓捣一阵子便走了回来要给他上药。
“为何这般不知道照顾自己?你也是这般大的人了,受伤了也不知道要上药包扎,下雨也不知道躲,淋了雨也不知道换衣服……”
她越说越急,越说越气,但最后顿了顿,想到了些什么,还是卸下气势。
“文才兄,你莫非不觉得疼吗?”
她声音低沉,却柔和得奇怪。马文才眸子微震,眉眼敛下来,嘴角却露出一分讥讽的笑。
祝英台叹气,在他身边坐下,“文才兄,昨日我并非不相信你,也并不是站在陶先生那边。”
“那你为什么要拦着我呢?其实就是怕我伤害其他人罢了。”
马文才扭头看向她,目光仿佛要将她死死定住,祝英台坦诚地点头:“确实是一部分原因。但我之所以敢拦着你,是因为我把文才兄当做朋友,所以笃定你不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而伤了我。”
“既然是素不相识的人,又是书院里要找的讲课先生,文才兄又何必为了几句假话而影响自身呢?”
马文才移开目光,他心里仍在犹疑,可其实那几分愤怒暴戾早已经消失了大半。
祝英台见他神情缓和了不少,眸光也亮了几分,便轻轻笑了笑,自然地将马文才的袖子捋上去,然后仔细地给他换药。
她能够感受得到马文才锐利的目光,假装自己不曾察觉,也假装自己并没有发现他的秘密。她不表现出异样,马文才自然也不会主动说起。
即使是马文才要试探,她也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罢了。
上完药,祝英台说道:“现如今书院里也只剩下几个人,实在过于冷清了。我们不如下山去吧。”
马文才沉默半晌,甫一出声,嗓子沙哑着道:“既然如此,你自行下山去吧。”
他抬头,看向站在床榻边的祝英台。马文才眉头微蹙,薄唇轻抿,不知怎的,祝英台又想起昨日他白着一张俊脸满目委屈和受伤的神情。
她摇了摇头,“不过是几日罢了,我在书院陪文才兄好了。只是书院里确实冷清无聊了,今夜有夜会,定然热闹极了,我们何不下去看看?”
端午节期间,民间有端午食粽、赛龙船、佩香囊、放纸鸢、浸龙舟水、饮雄黄酒等习俗。
大多学子都选择回家与亲人团聚,但对于马文才和祝英台而言,返家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相较于前者,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留在了学院之中。
“你说……留下来陪我?”
马文才怔了半刻,凤眼圆睁,仰面看她。
祝英台道:“是啊,我想,多出去走走,文才兄也许会开心些,就不会生我的气了。”
她浅浅一笑,杏眼湛湛有神,眉目又俊秀清丽,马文才一时呆了呆,不由得抿唇。
祝英台见他敛住神色,眼神有些飘忽,便也乘胜追击,凑了过去,“文才兄?”
“我…我什么时候生你的气了?”
马文才转头看向她,盯着她的眸子,冷淡却又温顺,仿佛此前浑身带刺的并不是他。
“好了好了,我知道文才兄不会真的生我的气的。”
“文才兄,你要吃什么,我去膳房给你做?”
马文才是知道祝英台能下庖厨的。上辈子,祝英台就是在一个夜里,笨手笨脚地为梁山伯做好了一碟薄饼,后来二人渐渐亲近,这样的事情也就多了起来。
那时候,谁又能想到上虞祝英台竟能为梁山伯做到这些?谁又能知道这些?
不过,不论如何,现如今祝英台只能为了他做这些。
马文才想到上辈子的事情多少还是有些愤懑的,咬了咬牙,但再抬头时仿佛有几分期待和戏谑神色:“粥。”
他惜字如金,下意识地也没有要刁难祝英台的意思。祝英台松了一口气,笑道:“好,那我先走了,文才兄。”
马文才曾对祝英台一介士族子弟下庖厨的行为嗤之以鼻,更不愿实为贵女出身的祝英台做这些下人干的粗活。
但祝英台却从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上辈子是如此,这辈子也是如此。
马文才望着她明显如释重负的背影,不曾移开目光,探究和疑虑却少了些许。
她到底还是这般,但却已经变了。
可是,英台,这是你自己选的。以后,决不可反悔了。
马文才想到方才祝英台的言行,不觉弯起唇角,近些日子心中的阴霾也散了不少。
插入书签
其实07版马文才给我一个很大的感触就是,马文才的确坏,而且狠。但他对于祝英台,却极少狠得下心来,用得上坏心思。
他逼婚前说要让祝英台付出一辈子的眼泪来抵掉他失去的尊严,但最后还是答应了她的种种条条。不管再怎么说自己恨祝英台,心里怎么怨恨祝英台选择梁山伯,但最后还是狠不下心来。
所以,我说马文才坏得不彻底恨得也不彻底,他又怎么会真的恨祝英台呢?只要祝英台付出一点爱,马文才边什么都不计较了,毕竟他其实只是渴望祝英台的那一份爱,他本身也就是缺爱的人。
这是我对于人设(主要是对这本衍生文人设)的规划和看法,不喜勿喷哈。
虐肯定是不会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