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晏

　　“姑姑，姑姑”沈清晏一步步走在雪中被踩出的脚印上，对着前面的女子大喊，“您走的太快了，我赶不上了！”

　　沈季华闻声转身看向后面的小奶团子，正步履蹒跚地踩着脚印向她靠近，大人的步子肯定是要比一个四岁的团子大得多，于是沈季华就看着那个团子晃晃悠悠地靠近，她不禁一笑，停下脚步等她靠近，“很快就要到了。”

　　沈清晏呼哧呼哧地喘气，双手叉腰也停下来歇一会，看上去疲惫不堪，但是嘴却没有停下来，“姑姑，那天我和御史大夫家小姐玩，她告诉我说她哥哥会带她去打猎，还会帮她逃她母亲的罚，然后我就告诉母亲了我想要一个哥哥，可是母亲说她只能给我生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姑姑，你能给我一个小哥哥吗？”

　　沈季华脸上的笑渐渐消失，似是想起什么，心里一痛，“姑姑不会成婚的。”

　　“为什么”沈清晏闻言有些着急，姑姑要是不成婚，是不是就不会给她生小哥哥了，她又想走前去，却是重心不稳，向旁边一倒，正撞在一棵树上，一起身，竟发现树的旁边靠着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男孩，昏迷着，一身白衣处处都是滑破或者脏污。“姑姑，这里有个哥哥。”

　　沈季华闻言一愣，马上走来将沈清晏护到身后，端详着眼前男孩，两颊上都是冻伤，嘴唇已是煞白，沈季华望向与她们齐平的另一条路，细细望去还是能看出脚印的痕迹，估摸着是这男孩已昏迷一会儿，雪将其的脚印掩盖了些，这才致她没有一开始就发现竟然还有人。沈季华给小男孩把脉，“尚有一丝气息，清晏，我们快些走，他还有救。”沈季华将大氅脱下，盖在男孩身上，又将男孩背起，沈清晏握紧男孩冻红冻僵的手，紧跟着沈季华的步伐。

　　男孩被暖意包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梳着双髻的小姑娘握着他的手，好温暖。

　　沈清晏见他醒了，激动地大喊：“姑姑，姑姑，哥哥醒了！”

　　沈季华闻言更是加快了步伐，这样这个小男孩的生机才会更多一分。沈清晏跟上的脚步更加费力了，但她仍然紧握着男孩的手，“你放心，我和姑姑会救你的。”

　　男孩看着沈清晏眼里所散发的光，如鎏光般绚丽，亲人尚会骨肉相残，陌路人竟会伸以援手，“多谢。”

　　云卿山

　　“山上药材不够，我需要下山一趟，晏晏，你就在这里给大哥哥喂药，这碗药喂完后就给大哥哥掖好被角，然后等姑姑回来，听懂了吗？”沈季华看着外面天色尚早，应该是可以在天黑前赶回来的。

　　沈清晏接过沈季华递过来的药，闻了后小小的眉头皱成一团，这闻着也太苦了些吧。“好的，姑姑，你早点回来，我会照顾好哥哥的。”

　　沈季华欣慰地摸摸沈清晏的头，然后便下山了。

　　沈清晏端起药碗，准备给男孩喂药，却忽然发现他是躺着的，药应该喂不进去。于是将药放在一旁，准备把男孩扶起身，可是男孩虽然瘦弱也不是一个四岁的小团子能挪动的，于是在一番挣扎后沈清晏准备放弃，“就这样躺着喂吧。”沈清晏自言自语道。

　　沈清晏又端起药碗，仔细地吹了口气，然后一手捏住男孩的脸，一手将药喂了进去，虽然男孩嘴角会流出一些药，但好歹也算是喂进去了一些。

　　沈清晏颇为高兴，觉得自己也可以照顾别人了。“吃了药身体才能好，姑姑给你去拿药了，就留我一个人给你喂药。我们现在在的地方叫云卿山，以后我就会和姑姑生活在这里，姑姑会教我习武，哥哥也可以和我们一起，然后我们就会成为这天地间最厉害的侠客，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到处游历，行侠仗义。”沈清晏给她的哥哥喂药，嘀嘀咕咕地畅想以后。她也不知道哥哥能不能听见，可她就想说。

　　她一直想要一个哥哥，上天听见了，所以送给她一个。

　　沈清晏趴在床边，看着男孩因痛苦而皱起的眉头，歪了歪脸，用手去抚摸他的眉间，想将他皱起的眉舒展开，好像这样就可以缓解他的痛苦。

　　“苦，苦。”男孩嘴里咕哝着什么，沈清晏没听清，于是站起来伏在男孩身上想听清他在说什么。

　　“苦，苦。”男孩重复道。

　　“什么苦，你要醒了吗？”

　　“药，药好苦。”男孩又是一脸痛苦。

　　“哈哈哈，药当然苦了。”沈清晏嘲笑道，哥哥竟然怕苦。“咦，你醒了，能听见我说话？”沈清晏这才发现男孩竟然能回应她的问题，那不就说明男孩醒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怎么称呼你？我叫沈清晏，是黎阳沈氏的长女，清晏就是河清海晏的意思，我爹常说希望天下太平，所以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大家常常叫我晏晏，我”沈清晏跟连珠炮似的说起自己，完全忘记了她一开始是要问别人的。

　　男孩打断了沈清晏的话，断断续续道，“我，我叫顾长逸，是，是一名孤儿。”沈清晏惊讶地捂住嘴，没想到哥哥竟然是孤儿，好可怜，她心疼地摸摸顾长逸的额头，“你别难过，以后你就有亲人了，我和姑姑都是你的亲人了。”

　　顾长逸一怔，他看着眼前这个四岁的团子眼睛中闪烁的心疼，自己的心里某一处好像被照亮了，他将手从被中拿出，也放在沈清晏的头上，“谢，谢谢，阿，晏。”

　　阿晏？

　　阿晏，阿晏，沈清晏在脑中重复着这两个字，她喜欢这个称呼，她喜欢这个哥哥，好喜欢！

　　天权

　　“父亲，太子表哥今天怎么没来找我，我今日去学堂，没看见太子表哥，父亲，父亲，你回我话啊。”五岁的凌启缠着凌国公，他是太子殿下的伴读，说是伴读，但是因为自己岁数太小，太子表哥总是在照顾自己也常陪自己玩。

　　凌国公站在那里不说话，他看着眼前的灵牌，握紧了拳头。

　　凌启顺着父亲的目光看去，“太子叶，之，”他只零星认识几个字，也读不出来其他字。

　　“太子叶连祁之灵位。”凌国公替他读了出来，凌启一愣，这不是死人才有的吗，太子表哥的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上面。

　　“启儿，你要记住，你的太子表哥是被瑶光人害死的，你要替他报仇，你要替他报仇！”

　　凌启忽然觉得喘不上来气，五岁的他在那一天，失去了太子表哥，学会了一个词语。

　　叫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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