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归

　　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进入这里了呢......
　　尚烟推开尘封已久的大门，呛人的灰尘扑面而来，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光从她的身后投入，空气中漂浮着星星点点的尘埃。
　　酒缸上积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封口的红布也早已不再光鲜亮丽。
　　呵......庆功宴......
　　尚烟只觉讽刺。
　　美酒佳酿怎么会等不到那个来喝自己的人呢，就算最初无人问津，最终也自会有人前来品尝。
　　尚烟从酒柜里找出了一只酒碗，又自顾自的打开了一坛酒，一饮而尽。
　　一碗下肚，只觉辛辣苦涩。
　　许是喝的太急，尚烟忍不住的咳嗽了起来，咳得面色潮红，咳得肝肠寸断。
　　眼角不知何时已悄然落下一滴清泪。
　　一坛饮尽，便再开一坛。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自己心中那不可言喻的痛，最终也只有自己才可以明白了。
　　几坛下肚，尚烟已有些神志不清。
　　恍恍惚惚间，耳畔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唤。
　　“喂......”
　　真是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看到他。
　　“你......你来了......”
　　“嗯，你怎么在这里喝闷酒啊？”
　　“呵......”
　　如果一定要说这一世的他和上辈子的他有什么共同之处，那想必是他们都有着清澈的愚蠢吧。
　　一样的呆头呆脑，一样的不解风情，一样的......正直善良。
　　许是酒精产生的催化作用，尚烟只觉自己此刻胸腔像是在燃烧着一团火，灼热、喧嚣着想要爆发出来。
　　“阿耀......”
　　“阿耀......你的庆功酒......还没喝呢......”
　　悲从中来，压抑着的爱与恨此刻如同破笼而出的猛兽，肆意奔跑，肆意咆哮。
　　“......我在。”
　　阿耀......真的是你回来了，对吧......
　　“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尚烟身心俱疲，手中托着的酒碗似乎也已变得千斤重，不堪重负的，摔碎在地。
　　“啪嚓”
　　清脆的落地声敲响了尚烟紧闭的心门，压抑在心中许久的情绪迸发而出。
　　“你说......我活了这么久的意义是什么？”
　　“我苦守千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尚烟问出这些问题，根本没想让沈耀回答。
　　她只是在惩罚自己、质问自己，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白痴，不顾一切的最终，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始料未及的，沈耀竟然拿起旁边的酒碗，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咳咳咳......”
　　“独饮伤身，我陪你喝！”
　　沈耀再次举起酒碗向尚烟示意。
　　真的是......呆瓜！
　　看着沈耀愣头愣脑的模样，尚烟蓦的笑了，笑着笑着，一颗清泪缓缓从眼角滑落。
　　事后尚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那样做，只感觉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水到渠成，仿佛他们天生就该这样，紧密相依，生死不离。
　　酒劲过后，尚烟默默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要放他离开。但是，她要嫁给他，以夫人的身份，亲手送他离开。

　　“阿烟你疯了？！你强行变成实体是会消失的！”
　　午后，尚烟来到后院对着树上化成原型的柳元一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元一，你能帮我这么些年，用自己一半的法力来延续这棵树的生命，我真的已经很感激了。这些年我从未求过你什么，只是现在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只求你能帮帮我，把维系这棵树生命的法力注入到我身上，帮我变成实体......事成之后，你再从我身上抽走便是，不会强占你的法力的！“
　　“阿烟我既然能把这法力注入到这棵树上就不存在什么你的我的！我不明白，既然是成亲，你成就是了，为什么一定要变成实体......”
　　“因为我想以最好的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尚烟打断了柳元一的话，“元一，你还是不懂，我等了真的太久了，上辈子，上上辈子，一切都是为了能够站在他身边。说我这是执念也好，心魔也罢，我只想在这一次，不顾一切的完成我的愿望......哪怕他不完全是他。”
　　“可是你有想过这一世的他会同意吗？他会甘愿做一个替身吗？”
　　“我知他不会愿意，我会在婚礼前和他说明情况的，这点你就不用担心了。”
　　“......你可要想好了，一旦你做出了这个决定可就真的再也回不了头了。”
　　“元一......”
　　柳元一抬眼，只见树下一张笑靥如花的脸，在雨雾之中朦朦胧胧，显得有些不真切。
　　“谢谢你......如果我还能有来生，我希望我可以成为你真正的家人。”
　　不过，像我这样逆天改命、违背天理的人，是肯定的不会有来生的吧。
　　心下想着，尚烟掩去了心底的不快，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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