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那朵小娇花[民国]

　　顾峥刚把门关上，灵烟就再也忍不住了。叫了声“顾先生”，上前一下扑到他怀里哭了起来。顾峥搂着她，一手温柔地抚上她的发，轻声哄着：“没事了，不怕。”

　　听到他哄人，灵烟哭得更大声了，似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宣泄出来。
　　顾峥听着她的哭声，眼中是控制不住的暴戾，手上的动作却是轻柔得不行。

　　灵烟正哭得忘我，忽然想起什么，从他怀里抬头，抽泣着说：“顾先生，我没有偷东西。”她好怕顾峥会以为自己真的会做那等肮脏的事。

　　见顾峥认真地看着自己，说：“嗯，我知道。”语气里满是对自己的信任，灵烟放了心，想再趴回去哭一会儿。可脸刚贴回去，就感觉到一丝冰凉。仔细一看，顾峥胸前的衣服已经被眼泪印湿了一大片，中间还有一块灰色的污渍。

　　灵烟呆呆地看着那片湿痕，还有上面的污渍，也顾不得哭了。刚才自己的脸上是脏的吗？

　　她有些不知所措，见顾峥看下来，揪着他的衣服说：“顾先生，你的衣服脏了。”

　　顾峥毫不在意地看了眼那片痕迹，说：“嗯，没事。还哭吗？”

　　灵烟摇摇头，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和鼻子。

　　“欺负你的那母女，以后不会让你再见着。”他的语气依旧柔和，却透着些冷意。

　　灵烟想顾峥大概会去威慑她们一番。她吸吸鼻子，说：“她们说周家是和你做生意的。会不会影响你的……”

　　顾峥淡笑一声，抬手抹去灵烟脸上没擦到的泪痕，说：“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周怜蓉母女在外面已经忐忑得不行。周母也顾不得计较那手镯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只怕得罪了人会影响自家老爷的生意。周怜蓉也惶惶不安，到底是心虚，生怕被顾峥发现手镯是自己放的。

　　好不容易见人出来，周母赶紧凑上前，说：“顾爷，这都是误会。我们实在不知道那姑娘……”

　　顾峥却是一个眼神也没给她，而是找严非要了件便衣。两人身形相似，倒也合身。换好衣服，和严非打了声招呼，拿着灵烟的手包拉着她出了警局。

　　“警官，这事儿是我们搞错了。劳烦您回头和顾爷说一声，让他千万不要和我们计较。”周母没了嚣张，只剩恐惧，不知道回家怎么跟老爷说这事儿。

　　严非淡淡地回了句：“周太太说笑了。您和顾先生可比我们熟。”

　　*

　　车内顾峥给灵烟上着药。本来胳膊上的抓痕感觉火辣辣地疼，涂上这药膏，瞬间一片清凉，压下了痛感。

　　“早晚涂一次，两三天就下去了。”顾峥边涂药边说。

　　灵烟此时宣泄完，也就没再想方才发生的事了。况且现在有顾峥在身边，觉得可靠极了，任谁都不会再欺负到她头上。灵烟点点头，问：“顾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啊？”

　　顾峥涂完药擦擦手，收好药膏递给灵烟，说：“刚那个警官，严非，是我朋友。以后有事找他也可以。”

　　哇，那严警官看起来可是这警局的头儿呢，竟然也和顾先生是熟识。突然想起来，之前阿芙和她说过，顾先生很早出来混社会，黑/道白道都认识。于是凑近他，小声问道：“顾先生，你是不是也认识黑/道的人啊？”

　　却听顾峥轻笑一声，拨了拨她的乱发，说：“听谁说的？”

　　她自是不会把阿芙供出来。被顾峥这么一碰，灵烟意识到自己现在头发肯定乱糟糟的。今日的发髻有些复杂，她瞎摸了半天也没拆好，最后还是让顾峥一点点给她拆了。

　　微卷的长发披散下来，顾峥用手指给她梳了梳。她的头发柔软顺滑，摸起来舒服极了。灵烟看他修长的手指穿梭在自己的发间，脸颊染上红晕，有些不自在。

　　“我要梳起来。”灵烟红着脸，小声说。
　　顾峥问：“用什么梳？”

　　今日的头发是含秋帮她弄的。灵烟自己虽然不会梳复杂的发髻，但简单的还是可以的。她把头发高高挽起绕了几下，无需发带，就绕成了一颗小丸子。然后看向顾峥。

　　顾峥看她露出那天她喝醉酒，蹦下楼梯时看向自己的表情，笑了一声，摸了摸那颗小丸子，说：“厉害。”

　　肖北觉得大哥和沈小姐的感情已经有进展了，自己也得进化了。于是这次没绕路，而是问：“大哥，这里离牧云馆比较近，你看是先去拿东西还是先送沈小姐回家？”

　　顾峥一抬头，就看见后视镜里肖北正对他挤眉弄眼。

　　“牧云馆是什么地方啊？”灵烟问。
　　顾峥顿了顿，说：“是我的住处。先随我回去拿些东西，拿完再送你回家？”
　　灵烟此时不想一个人呆着，又怕耽误顾峥的事情，自是答应。

　　下了车，灵烟看着面前的牧云馆，内心惊叹了下。这栋三层的白色建筑看起来很是气派，周围绿树环绕，后面似乎还有片园子。这么大的地方，顾先生一个人住也太浪费了吧。

　　顾峥先是带灵烟在里面逛了逛，然后把人带到二楼的书房，说：“我查点资料，不会太久。你先找本书看，等我一会儿？”

　　灵烟点点头。这书房比父亲的还要大，书密密麻麻地排列在壁柜里，落地窗旁有两个小沙发。灵烟挑了本图册，这图册很大，里面全都是不同功能和样式的机器图片。父亲书房里也有类似的书。

　　灵烟抱着书一页页地翻着，看着图片，猜测这些机器是做什么用的，也不觉得无聊。

　　顾峥查阅了一番，手里拿了几份有用的资料，一抬头，便见窝在小沙发里认真看书的灵烟。

　　窗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的纱帘柔柔照在她身上，给她头上的小团子外围添上了几根金丝。整个人安静美好，好像她合该出现在这里，一直在这里。

　　顾峥无言看了一会儿，有些不想放她走了。

　　灵烟只看图片，不久就翻完了。转头去看顾峥，就见他正靠在书柜，神色莫辨地直直望着自己，不知看了有多久。

　　灵烟读不懂他的眼神，却像是被那眼神击中，心跳变得有些慌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止，灵烟听见胸腔里那“咚咚、咚咚”的声响似是要冲出来一般，她想要抬手按住，但感觉身体僵硬，动弹不得。

　　下一瞬，就见顾峥收敛了神色，向她走来。再一开口，又是往日的温和：“带你去园儿里走走？”仿佛刚刚的眼神只是错觉。

　　灵烟点点头，起身和他去了后院。

　　这是一处欧式小花园，树木和灌木被修剪成整齐的形状，看来是有专门的人打理。中间一处圆形水潭，两边植物对称分布。整个院子看起来很简约，却处处透着精致。只是实在和顾峥的性子不搭。

　　灵烟抬手摸了摸一棵修剪得滚圆的小树，有些好笑地看向顾峥。顾峥也笑了笑，告诉她这是之前房主留下的花园。他搬进来后懒得重新弄，便让人按原样打理着。

　　“顾先生，你这花园里没有花吗？”灵烟问。这园子好看是好看，但放眼望去全都是绿色，颜色多少有些单调。

　　顾峥想起在山上时，头戴花环像小仙子一样的灵烟，低头问她：“你喜欢什么花？”

　　看来他要征求自己的意见。灵烟认真地想了想，觉得自己好像什么花都喜欢，于是说：“喜欢好看的花。”

　　顾峥笑笑，说了声“好”。

　　又逛了一会儿，灵烟怕耽误他的正事，就说要回了。

　　这一天经历了不少事，还大哭了一场。灵烟坐在车上有些昏昏欲睡，身体随着车的颠簸微微摇晃，脑袋越来越低。

　　在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感觉有什么靠了过来。身体有了依靠，灵烟很快就睡着了。

　　等再醒来，头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她似乎听到耳边在有节奏地打着鼓点，身下温热结实，枕着很舒服，脑袋不自觉在上面蹭了蹭，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

　　忽然感觉耳下有些起伏，头顶响起一声轻笑。

　　灵烟一抬头，就看见顾峥近在咫尺的笑颜，脸一下子烧了起来。原来自己是靠在他怀里睡的。她连忙坐直身子。

　　她身上原本盖着顾峥换下的薄衫，随她的动作滑落。脸上还有刚在他衣服上压出的红痕。

　　顾峥看了看她局促的模样，等人彻底清醒了，带她下了车。

　　“顾先生，今日谢谢你。”灵烟此时脸还烫得厉害，不敢抬头看他。

　　忽然感觉脸上有凉凉的东西贴上来，灵烟一僵。顾峥抬手把她的脸托起来，手下温软滑腻，让人舍不得放手。拇指亲昵地蹭了蹭她面上的红痕，说：“这么烫？”眼里尽是笑意。

　　灵烟脸更烫了。挣开他的手，灵烟两手抬起捂住两颊，眼睛偷偷瞄了顾峥一眼。他是故意的……

　　“我要回去了。”灵烟感觉再呆下去，自己真的要烧起来了。说完还没等顾峥说话，转身跑进了自家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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