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岁不闻倾覆人

　　“阿岁，放花灯吗？”
　　楚倾铭背后是潋滟月色，笑着对顾瑾岁道。
　　“这里还能放花灯?”顾瑾岁被他牵着手，满眼都是新奇地打量着这灯火通明的街道。
　　“嗯，你看那边。”楚倾铭指了指不远处，顾瑾岁顺着他的手望去，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到。
　　只见点点星火荡漾于粼波之上，随风漂流而下，载着满梦清辉，潜入烟火阑珊。
　　“阿铭……这是你造的?”
　　“喜欢吗？”楚倾铭端详着他的脸色，后者眼尾染上桃色，痴了般久久不语。
　　楚倾铭带着他行至河面上一座白玉雕成的拱桥，满含情意地抚上那双眉眼。
　　“此河名曰望岁，”楚倾铭握紧了他的手道，“阿岁，你知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
　　“为什么？”顾瑾岁强压心头悸动，他能隐隐猜到那人接下来要说什么，愈发不敢与之对视。
　　“愿君千万岁，无岁不逢春。”楚倾铭轻捏着他的下颌让他直视自己，“我来魔界的这六年中每一时每一刻都在想你，有时我甚至想什么都不顾直接杀到修仙界将你抢回来，让你日日只能看着我一人。”
　　顾瑾岁呆呆地听着，楚倾铭轻笑一声，揉了揉他的脸道：“谁曾想你竟给了我如此大的一个惊喜……”
　　“我给你……什么惊喜了?”顾瑾岁不解，下一刻便猝不及防地被吻住，他轻轻闭上眼，楚倾铭却只是蜻蜓点水般地触了一下便离开。
　　他视若珍宝地将顾瑾岁纳入怀中，贴着人耳边说：“傻阿岁，你自己送上门对我来说难道还不够惊喜吗？”
　　“望岁望岁，原想作为生辰礼赠你的，岂料生生错过了那日，便只好在今日送你，你明白我的心意便好。”
　　被煮熟的顾瑾岁支支吾吾着，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你不是说要放灯的吗……”
　　“好，这就带你去。”楚倾铭话中带着无限宠溺，拉着面红心跳的顾瑾岁来到河边，后者不改从前，像个小孩子一样蹲着伸手去拨弄那河水，然后被楚倾铭一把拉走，被告知不能靠河边太近的他只好站在一旁生闷气。
　　不多时，楚倾铭递过来一盏十分精致的花灯，他瞬间将方才的不快抛之脑后，兴奋地接过，摆弄一番道：“这是并蒂莲?”
　　“嗯。”楚倾铭又递上纸笺和笔墨，“喜欢吗？”
　　“喜欢灯，但更喜欢你……”顾瑾岁说着，凑到楚倾铭脸旁亲了一下。
　　楚倾铭回吻了他，柔声道：“写纸笺吧。”
　　顾瑾岁执起笔，思索片刻后写下半句，正巧楚倾铭也完成，他便十分自然地靠近去瞅他写了什么，待看清后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怎么了？”楚倾铭见他神色不对劲，关切道，顾瑾岁拿过自己那张纸笺示意他去看，他看过后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句真不错，”顾瑾岁笑着道，楚倾铭揉了揉他的头，说：“阿岁的那句也不错。”
　　两张纸笺浑然一体地摆放在那，一张书“华枝春满“，另一张书“天心月圆”。
　　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这算不算心有灵犀?”顾瑾岁将写着月圆的那张折好放入自己的灯中，眉眼弯弯地看向楚倾铭。
　　“算。”楚倾铭伸手向他要那盏灯，准备连着自己的一并放了，顾瑾岁却执拗地要自己放灯，他只好将人盯紧了不让其掉下去。
　　点着烛火的花灯只消轻轻一推便能顺着水流飘去，渐渐汇入那满河的星光中，楚倾铭揽着顾瑾岁，低声问了一句：“阿岁，我不在的这些年里，你还和其他人一起做过这事吗？”
　　怀里的人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声音有些虚地道：“没……”
　　“撒谎，”楚倾铭捏起他的脸，稍稍用了些力，但不会真的弄疼他，语气有些阴沉，“阿岁，乖一点，好好说和谁？”
　　顾瑾岁实在受不了这股似有若无的威压，老老实实地招了：“和……贺师兄……”
　　其实那事原不是他的本意，自楚倾铭离开后他整日里想的就是如何偷摸下山寻人，根本顾不上其他，那次还是他与贺清崖到山下的洛云镇除魔物时正巧碰上镇上的人在进行祈福礼，贺清崖见他心不在焉便提出放灯，他当时触景生情便也没有拒绝。
　　只是楚倾铭此时愿意听他解释吗……
　　“他可有对你做过什么？“微凉的指腹摩挲着细嫩的肌肤，摸得顾瑾岁一阵战栗。
　　“这个真没有！”顾瑾岁抓住楚倾铭的手腕，“真的。”
　　“那便好，”威压终于散去，楚倾铭吻了吻顾瑾岁的唇角，“阿岁，你是我的，不可叫旁人碰了，知道吗？”
　　顾瑾岁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猝不及防地被楚倾铭按住深吻，口中的津液全部被掠夺，他被吻得身子有些软，只得紧紧拽着楚倾铭才不至于瘫在地上。
　　炽热的唇移至颈间，顾瑾岁微微仰起头方便楚倾铭更深一步的侵略，双手颤抖着环住那人。
　　他能感觉到对方隐忍的欲望，但他现在什么都不想管，全然出自本心地纵着那人。薄纱笼着月色，他渴望这份欢愉已久，流淌的水声盖不住略带粗重的喘息，顾瑾岁脑中突然涌上一个荒唐的念头。
　　其实也不算荒唐，爱一个人怎么能叫荒唐呢……
　　楚倾铭却在他最难耐之时放开了他，想象中的狂风骤雨并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温柔至极的亲吻，顾瑾岁湿漉漉的眼睛望向近在咫尺的人，唇齿交缠间考验着楚倾铭的意志力，“怎么不继续了？”
　　“你还有伤在身。”楚倾铭拥着他，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着晚风，微微俯身直视他道：“这么期待吗，阿岁?”
　　顾瑾岁顿时像个煮熟的柿子，别过脸去支支吾吾：“嗯……”
　　楚倾铭瞧着他这样心中甚爱，宠溺道：“阿岁好好喝药，不耍小性子自然好得快……不过你这身子嫩得很，到那时怕会弄疼你……”
　　顾瑾岁羞得低下头不让他亲过来，只是他一个病号如何与魔君相抗衡，没一会儿便被楚倾铭打横抱着亲了个够。
　　“等等，先放我下来，会被别人看见的……”顾瑾岁后知后觉，着急地想要下来自己走，楚倾铭却牢牢抱着他不让他下去，足尖一点便跃到了就近的屋顶上，街市中熙熙攘攘的魔族无一人注意到夜色中抱着人在错落的屋顶间飞掠的魔尊。
　　楚倾铭抱着顾瑾岁落至这座城中最为华丽的一间酒楼中，酒楼的店家却像是提前就知道他们会来一样早早迎了出来，顾瑾岁见有人在恨不得直接将自己闷死在楚倾铭怀中，然而事实是那店家被魔尊的气场逼迫得根本不敢抬头，自然不会知道魔尊的怀中藏着个什么人。
　　“尊上，就是这里了。”店家恭恭敬敬地将他们带到了一间上好的厢房中，顾瑾岁偷偷抬头瞧了一眼，所有的装饰风格都是自己喜欢的，只是这地方不知为何挂着块牌匾，上面刻的字……属实有些刺眼。
　　怀瑾怀瑾……他总不能蠢到以为还有一间厢房叫握瑜吧……
　　于是乎他又默默将自己塞回了楚倾铭怀中。
　　厢房的雕花木门被缓缓合上，将外面的嘈杂与他们隔绝开来。
　　“阿岁?”楚倾铭唤了他一声。
　　“这厢房的名字也是你取的?”顾瑾岁趴在他肩上问。
　　“嗯。”楚倾铭没有否认，“从前我常在这里饮酒，有一次实在想你得紧，便刻了这牌子。”
　　顾瑾岁没再说话，任由楚倾铭将他放在软垫上，“至少给我个念想……就好似你时时在我身边一样。“
　　“那你想过我会跟你回来吗？”顾瑾岁抬头，“万一……万一我真的像其他人那样对你深恶痛绝怎么办？”
　　楚倾铭轻笑一声，将他圈在怀中，两人近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阿岁，你我二人自幼一同长大，没人比我更了解你，若我连这点把握都无，岂不是枉费了我们那段感情?”
　　他似是话里有话，撩人的声音窜入顾瑾岁耳中，初至风月场的他哪里受得了这些，胡乱地将人推开，“好了好了，我信你就是。”
　　所以说他的小师弟这六年里到底经历了什么……总感觉主动权已经渐渐不在他这里了了……
　　眼见得从前的小师兄被自己几句话撩拨得面红心跳，楚倾铭爱不释手地又揉了揉顾瑾岁的腰，顾瑾岁被他摸得痒又想逃开，却不曾想手腕冷不丁被系上一条红绳，始作俑者慢条斯理地给那绳子绑了个死结，尺度把握得刚刚好，不会勒到他，却也不会让他挣开。
　　正此时，一众侍从端着一盘盘精致得令人垂涎三尺的菜肴鱼贯而入，顾瑾岁不解地看看身旁的人，又看看被绑住的双手。
　　这样叫他怎么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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