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绯

　　乔溯喉咙一哽，说不出话来。
　　她一直以为两个人之间，自己才是最先动心的那个，为此她曾经好一段时间不敢看常喻橙，不敢和他靠近，甚至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
　　她花了好久才接受自己喜欢她哥这件事。再将自己的秘密藏于心底。她曾在日记里写，这个秘密她永远也不会说出去，是要一起葬进棺材里……
　　等等，日记！
　　心中的疑惑实在太多，她已经不能忍住留个时间慢慢消化了，开口就问：“那日记呢？我的，日记呢？你，是不是看过……”她越说声音越小，直到最后干脆没了声。
　　常喻橙没说话，看了看乔溯，突然向后一仰，靠在靠背上，无奈叹了口气：“果然，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基本上确认答案了，但乔溯还是不肯相信，非要常喻橙亲口说出那个答案：“所以，答案是，是，对吗？”
　　常喻橙没说话，但像是变相的默认。
　　乔溯继续开口说着，语气变得激动，但没发现自己说到最后都带上了哭腔：“你都看过，我的那些秘密，你全看过！我对你的所有心思，一开始什么样后面什么样你都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你你也知道！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常喻橙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手忙脚乱靠过去试图安慰她，但乔溯越来越激动，还有点委屈，他只好笨拙的把乔溯拉进怀里，像以往一样轻拍着乔溯后背。
　　乔溯本来可以控制住自己莫名其妙的委屈，但被拉进怀里后，她像是突然被打开了开关，眼泪顺着流了下来。她自己往常喻橙怀里拱了拱，把热泪抹在常喻橙衣服上。
　　嘴里还继续嘟囔：“你说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常喻橙拍着乔溯，轻声安慰道：“对于你，我不知道的很多。比如现在，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会一直喜欢我。”
　　乔溯不说话，常喻橙将本来揽过乔溯的胳膊稍稍用力，让乔溯和常喻橙稍微分离出一点距离，在用另一个本来拍后背的手轻轻捏住乔溯的下巴让她抬头。
　　乔溯满含泪水的眼睛猝不及防的撞上常喻橙的眼眸，让乔溯呆愣了片刻。
　　常喻橙：“我想要一个答案。哪怕只是口头承诺。”
　　乔溯内心翻涌，沉默了好一会，直到和常喻橙对视到脸红才说出那个记录在日记里，她幻想对常喻橙说的话：“我会一直喜欢你，直到生命尽头，你永远都是我心里盛大的玫瑰花。”
　　话在日记写了很多次，这是乔溯准备带进棺材的秘密。但是现在，她有了承诺对象，有了自己的玫瑰花。
　　她终于能亲口，对那个玫瑰花说出她的秘密。
　　而她的玫瑰花，永远不会拒绝她。
　　*
　　哪怕中间发生了多么抒情的插曲，常喻橙还是免不了被扒光的命运。
　　尤其是那本日记。
　　乔溯已经擦干了眼泪，一洗之前委屈的表情，靠在椅背上，神情带了些威胁：“所以日记怎么回事？嗯？”
　　这个“嗯？”让常喻橙心里一哆嗦，老老实实的坦白。
　　“就那天下课，有人不小心撞了你桌子，你桌洞里的书掉出来几本，我好心帮你捡起来……”
　　乔溯：“好心？”
　　“……呃，”常喻橙果断忽视乔溯的反问，“然后日记就掉出来撞开了，我无意瞄到几眼……”
　　乔溯：“哦，那还真巧呢。”
　　常喻橙：“……”谁说不是呢。
　　其实乔溯还是有点生气的，但也没有多气，也就是自己喜欢的人背着自己偷看了自己的秘密那样不舒服罢了。
　　她也没有揪着一点小事不放的毛病：“算了算了，过去的就过去了，反正我以后也不会写了。”
　　常喻橙瞬间不太乐意：“为什么不写？”
　　乔溯疑惑：“为什么要写？”
　　常喻橙：“因为……”因为我想更了解你。
　　乔溯：“嗯？不要，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写那东西。”
　　常喻橙凑近：“真不写？”
　　乔溯对突然放大的脸不太适应，微微红了脸，偏头道：“不写……”
　　常喻橙装作无奈叹气：“唉，不写就不写吧。”
　　乔溯感觉呼吸不畅，把手放在常喻橙肩膀上把他推开，稍微离了一点距离后才撤力，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稍快的心跳。
　　常喻橙有所感觉，想了想，突然手上发力，一下子把脸向乔溯凑近亲上，故意打破了那平复刚有起色的心跳。
　　*
　　坦诚相待之后，明显的感觉就是乔溯逐渐轻快起来了。
　　以前的乔溯在还没确定关系的时候总是给常喻橙一种，算得上是喜怒无常的感觉。到底是没那么夸张。就是有的时候突然就笑了，有的时候突然就心情不妙，把自己关房间里。
　　而且这种转变大多数发生在常喻橙身上，以至于常喻橙有一段时间真的有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不知情的时候做了什么对不起乔溯的事。
　　即使是后来确认了关系，乔溯还是觉得患得患失。心情也是间接性的不美妙。
　　直到昨天，常喻橙把自己的内心剖开，完完全全的展示在乔溯面前，乔溯才在无边无际的浩瀚宇宙中，找到了一块落脚地。
　　只是简单的坦白，却让她慢慢平静下来，心情也带着好了起来。
　　最明显的，就是乔溯在星期六起了个大早，第一次主动喊她哥起床。
　　虽然常喻橙很高兴乔溯来喊他起床，但是他还是不能接受星期六还要起床补课。
　　介于下个星期四星期五要高考，需要占用乔溯他们的教室当考场不能上课，校方果断提出缺的那几天课要用周六周日补回来。所幸学校并非毫无人性，由此规定下个星期从星期二开始放假，到星期天再上课。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星期六毕竟是正常的玩乐休息的时间，突然要补课还是让人从生理上抗拒。
　　比如常喻橙，他正赖在床上，生无可恋的听着乔溯敲他的房门。
　　他想喊滚，他不敢。
　　他想不理门外动静继续埋头睡，但舍不得。
　　于是，常喻橙带着乱七八糟的心绪打开了房门。
　　出乎他意料的，乔溯嘴里还叼着牙刷，此时正含糊不清的跟他道早安。
　　原来讨厌星期六补课的不止他一个人。
　　常喻橙也觉得自己魔怔了，他恍恍惚惚刷完牙洗完脸，早起的那些心绪，压抑着躁动的心情被那个画面安抚了下来。
　　顺着楼梯下楼，刘姨准备好了早餐，乔黛已经坐下吃完了一个包子。
　　乔黛看了眼常喻橙，伸手拿了个包子咬一口，含糊不清地道：“怎么起那么晚？年轻人要有朝气，你看你，一脸不情愿。你才高二，要学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常喻橙抬手打住：“停，你一个快要解放的高考生人士，没有资格嘲讽准高三人士。”
　　乔黛咽下嘴里的包子，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行，不嘲讽你。”
　　乔溯从厨房端了一碗粥出来。
　　她其实也不是很精神，因为昨天有点激动，她睡得挺晚的。早上醒了就睡不着了，但还是困，她觉得挺神奇。刷牙的时候想和她哥的事，想着想着，决定去喊她哥起床。
　　她抬头看常喻橙过来，把手上的碗端给他，自己又进厨房重新盛了一碗。
　　常喻橙坦然接受，在乔溯做回座位上时喝了一口，用自己的那点文采称赞了这碗粥多么多么好喝。
　　风采斐不斐然不知道，反正乔溯被说红了脸。她轻轻捣了捣常喻橙：“别说了。”
　　常喻橙立马停住，乔黛一脸好笑的看着他们两个秀恩爱。接受的无比迅速，甚至津津有味的当做下饭神剧。
　　看他们不讲话、安安静静吃饭了，乔黛觉得没劲，开口刺激道：“唉，秀恩爱死的快，马上就要高三了，还在这卿卿我我，不学习想干什么，将来搬砖吗？”
　　俨然一副教导主任的架子，乔溯都有点没反应过来。常喻橙放下筷子看着乔黛挑了挑眉，神情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你觉得可能吗？”十分挑衅。
　　乔黛在直接揍人和继续回怼中纠结了一下，最终选择了安静。
　　乔溯渐渐反应过来，脸上的红色褪去，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姐，这些东西你怎么张口就来？”
　　乔黛：“……”废话，高三年级部主任天天说天天说，关于好好学习，关于不谈恋爱，乔黛都能倒背如流。
　　乔黛：“耳濡目染吧。”
　　乔溯：“啊？”
　　常喻橙点点头，一下就明白了。
　　乔溯看看乔黛，看看常喻橙，两个人各自吃各自的饭，没有要跟乔溯解释的意思。乔溯埋头吃饭，边吃边在心里琢磨。
　　三个人吃完饭，她还没琢磨明白。
　　乔黛骑着乔溯以前的自行车，常喻橙载着乔溯用平常的自行车一起到校门口时，她还没想通。
　　常喻橙领着乔溯进到教室做到座位上，她还没明白。
　　直到早读正要开始，她突然拍常喻橙：“我知道姐姐为什么说耳濡目染了，高三学习紧张，应该都是他们年级部主任天天跟他们说的。
　　常喻橙：“……”
　　常喻橙：“…………”
　　常喻橙：“那，你真聪明，想到现在才想通。”
　　乔溯：“嗯？你这话说的褒义贬义？”
　　常喻橙忍住说人傻的冲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是女朋友，是辛辛苦苦才到手的女朋友。确保自己不会说什么过分的话之后，他开口：“褒义，夸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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