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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欢吃荷氏薄荷糖,不吃香菜。
补习班开始加课,江拾卿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今天到家下车的时候,她坐的已经是最后一班末班车了。
大概是补习班的大部分学生都有爸妈开车来接送,她没麻烦江伟,辛苦赶上最后一班车回家。
在站下车,周围一片寂静,安静得可怕。
她朝着小巷子望过去,没有一个人。
江拾卿突然觉得有点瘆人,树上知了叫个没停,在夜晚声音格外刺耳,旁边草丛里传来细弱的猫叫声,就算她再喜欢猫,也做不到在这个时候心如止水。
她紧紧咬着嘴唇,手捏着衣角,步子越走越快,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家里的大门敞开着,客厅空无一人。
一般这时候,赵梁应该还没下班,门不应该是开着的。
有股不安的情绪突然冲上她的心底,她有些心慌。
还没等江拾卿走进去,旁边的邻居赶忙跑过来,气喘吁吁地拉住她的手。
她一怔,随后听见邻居大妈的声音:“江拾卿,你快去医院,你妈她刚在家里晕倒了,已经被救护车送去医院了。”
江拾卿听到这个消息,脑子一嗡,反手握住邻居大妈的手,声音发颤:“阿姨,我妈妈,她,她在哪个医院,还有她现在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她送去你爸以前工作那个医院了,你快去看看吧。”邻居大妈瞥了她一眼,连忙松开拉住江拾卿的动作。
可能是怕江拾卿赖上她,找她帮忙,说完就走了。
江拾卿浑身冰冷,从心底涌上一股寒意。
她麻木地关上了家里的门,然后不断地往前跑,原路返回到车站,路上行人很少,连车子都没有几辆。
邻居说的那家医院,离这里有三四公里。
她想要坐车过去,脑子一乱,跑到车站才想起来,没有末班车了。
想到这儿,她眼睛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她不愿意放弃,开始在路边拦着出租车。
可没有一辆车愿意停下来,她蹲在路边,迷茫得不知道怎么办,一阵阵抽泣声,蔓延在半空中,显得无助又不安。
过了几分钟,她抬起头,紧紧咬着唇,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紧紧抓着书包带子,吸了口气,猛地往前跑。
急促的喘气声,慌乱的脚步声,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到她精疲力竭,额前冒着汗,背后衣服湿了一大半。
江拾卿还是不愿意停下来,她腿软得厉害,一个人在夜里奔跑。
在跑过某一个十字路口时,有人喊住了她。
“江拾卿?”
她匆匆停下来,耳边的碎发黏在脸上,满脸通红。
江拾卿回过头,看见了坐在汽车里的温瑶,车窗被按下来,温瑶坐在车里,化了很精致的妆,惊讶地看着她。
“温瑶!”而她,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泪又涌了出来。
看着江拾卿脆弱的样子,温瑶一怔,她从来没见过江拾卿哭,她有些担忧地下车,问:“你怎么了?别哭别哭,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我妈她被送到医院了,没有公交车了,能不能拜托你……送我过去?”江拾卿累得上气不通下气,恳求道。
“啊……好好好。你别哭啊,快上车,我带你去我带你去。”温瑶急忙点头,扶着腿软的她上车,摸到她胳膊上的汗,实在是不忍。
在车上,江拾卿低着头,声音很轻很轻:“谢谢,麻烦你了。”
“没事没事。你告诉我是哪家医院,我马上送你过去。”温瑶摇了摇头,拿出纸巾给她擦眼泪,顺便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
江拾卿报了一个地址,温瑶对司机大叔说了一声:“凌叔,先去医院吧。”
“欸,行。小姑娘,你别急啊,现在路不堵很快就到的。”凌叔也被江拾卿的样子吓坏了,轻声安慰着。
江拾卿点了点头,不断地说“谢谢”。
她抬起头看着瑶漾,除了感激的话外,说不出其他的。
温瑶今天漂亮,穿了一身白色连衣裙,披着长长的卷发,显得很淑女。
在车上,温瑶不停地安慰她,然后接到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问:“你人呢?”
温瑶一手挡着嘴巴,把声音降到最低,冲着电话里的人说:“我这边出了点事,在去人民医院的路上,得爽约了。”
“你出什么事了吗?”电话那头的人有些着急“没有没有,是我同学家里有点事情。先不和你说了啊,等会儿再讲。”她匆匆挂断电话。
江拾卿看着她今天穿得那么漂亮,就知道她肯定是有约的。
见打扰到温瑶了,江拾卿一下子臊得慌,特别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温瑶,麻烦你了。”
“不要紧的,不是大事情。欸,到医院了,我陪你一起上去。”
温瑶不在意地笑着,看见车停在了医院门口,她拉着江拾卿下车。
“啊?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她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温瑶拉进了医院。
在护士前台询问了赵梁的病房,顺着病房号找过去,短短一小段路程,江拾卿的手心已经冒出了冷汗。
她很害怕,特别害怕。
温瑶一路拉着江拾卿,能感受到江拾卿的紧张和惧怕。
“别怕,没事的。
两人对视一眼,温瑶给予江拾卿最大的安慰。
江拾卿点点头,一路走到赵梁的病房门口。
推开病房,赵梁坐在病床上,手里还攥着一个本子,不知道在算些什么东西。
“妈。”看见赵梁好好地坐在床上的时候,江拾卿的声音已经颤抖哽咽。
赵梁闻声一愣,回过头看见女儿和一个小姑娘站在门口,她赶紧把手里的记账本收起来,嗔怪了一句:“你这孩子怎么过来了?”
江拾卿冲上去一把抱住赵梁:“隔壁阿姨说你晕倒了,我怕你出事。”
“妈妈没事,就是太累了,你别担心。”赵梁安抚着怀里的女儿,轻柔地摸着她的头发。
温瑶看着眼前温馨的这一幕,倏然有些羡慕。
赵梁抬眼看见她,推了推怀里的江拾卿:“这个女孩子是谁啊?”
闻言,江拾卿擦了擦眼泪,不停地吸着鼻子解释道:“她是我同学,叫温瑶,外面没有公交车了,是她送我过来的。”
“唉,你看你,还麻烦人家,担心我回家给我打给电话不就好了吗?”
“阿姨好。不麻烦的,您没事就好。”温瑶微微点了点头,朝赵梁打招呼。
“谢谢你啊,卿卿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好,真是太谢谢你了。”
温瑶勉强扯着笑了笑,她觉得江拾卿和她妈妈真的特别像,特别喜欢不停地说谢谢。
她低下头看了一眼手机,就在刚刚,陈沂林给她发了个消息:事情处理好了吗?要紧吗?快下楼,我在医院楼下。
她看着消息忍不住甜蜜地笑了,和江拾卿、赵梁告别:“阿姨,江拾卿,我还有事情得先下去了,阿姨保重好身体啊。”
“好,你路上小心啊。”赵梁嘱咐着她。
温瑶点点头迎泽,朝着江拾卿使了使眼色,离开病房。
看着温瑶走远的背影,赵梁拍了拍她脑袋,她不由得“哎哟”了声。
赵梁不满地催促着她:“人家辛辛苦苦送你过来,你不得送人家下去啊,快去送送人家。”
江拾卿这才反应过来,点着头:“喔,好,我马上去。”
“等我回来啊。”她跑出病房,还不忘记对着赵梁说一句。
温瑶不知道怎的走得很快,江拾卿顺着楼梯跑下去,在门口见到温瑶的背影,刚想开口喊住她,话却停在了喉咙里。
门口的女生旁边,还站了一个人。
“你怎么来了啊?”温瑶笑吟吟地看着陈沂林。
陈沂林无奈地说:“说好电影院见的,跑到医院来,那么晚了多危险啊。”
“哪有,有凌叔接我回家的。”
“事情处理好了吗?”
“处理好了,你放心吧……”
江拾卿站在里边,和外边的人就隔了一扇玻璃门,她清楚地看见陈沂林别过头,笑得弯弯的眼睛,听见他说的话,无奈又温柔。
两人并肩走远,她失魂落魄地收回目光,转身往回走,一滴眼泪打在地砖上,缓缓洇开。
回到病房,赵梁问她:“把你同学送回去了吗?”
她沉默着点点头。
赵梁见她不对劲,刚想开口问她怎么了。下一秒,她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了赵梁,把脑袋埋在妈妈怀里。
压抑了一晚上的情绪,在此刻瞬间爆发。
呜咽声充斥着整个病房,在寂静的夜里,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哭得撕裂。
这一晚上,赵梁突然的病倒,陈沂林的出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情绪和委屈纷纷一拥而上。
让她再也没法佯装坚强没事,心底的防线崩塌,眼泪像是水龙头开了闸,止不住地哭。
“妈,我就是有点难过。”她摇着头,抽泣着,说出口的话停停顿顿,赵梁被她这样子吓坏了,“卿卿,妈妈没事,医生都说了,就是太累了,休息几天就好了。”
“别哭了好吗?”赵梁细细地为江拾卿擦着泪,语气温柔得不像话,“从补习班回来,是不是作业还没写啊,早点写好好不好啊?今晚就陪着妈妈,嗯?”
江拾卿低着头,被赵梁催着赶紧写作业,她才勉强擦掉眼泪。
“写好作业啊,明天去补习班别耽搁了。”
点头,掩下眼底泪意,拿着书包里的补习作业,夹在书里的那张分科表掉出来。
从地上捡起来,她眼神闪烁几下,变得坚决。
“妈妈,我想好了,我听你和叔叔的选文科,你帮我签字。”
“欸,好。”赵梁接过分科表,只见纸上文理科选择那一栏,被划掉了什么,最后还是写了文科。
赵梁没过问,在上边签好字。
江拾卿接过那张纸,叠了四下郑重地夹紧书里。
她看着窗外,眨了眨很难睁开的眼睛。
没必要了。
暑假的最后几天,江拾卿一边忙着去补习班,一边抽出时间来医院照顾赵梁。
江伟知道这件事情,特地来病房探望。
好在只是过劳晕倒,不是大事情。
赵梁在医院躺了几天,就嫌医院住院费太贵,不顾江伟和江拾卿的阻拦,死活要回家。
她出院那天,是江伟开车把她和江拾卿送回家的。
回家后,赵梁没休息两天,就又回去工作了。
厂里的人都说她太拼命。
赵梁笑而不语,她得多挣点钱,才能不拖累江拾卿。
江城一中正式开学。
文理分科成定局,江拾卿不出意外地去了文科尖子班,班主任是江伟。
高一同班的顾叶、吴浩去了理科班,她想起吴浩,那家伙总是有事没事找她麻烦,后来不知道怎么了,避她避得远远的。
江拾卿没多想,不找她麻烦就是好事。
陈沂林毫无疑问地去了理一班,温瑶跟着他选了理科,只是两个人没在一个班。
云蓝跟着顾叶分到了理四班,在四楼。
江拾卿还是待在二楼,理一班在她楼上。
秦沉犹豫了一个暑假,连打球都提不上劲。
他还是选了理科,就在陈沂林隔壁班。
文理分班的情况被公布在楼下展示栏,他在理科所有班级里,找了一大圈,都没有看见江拾卿的名字。
最后在文科班的第一页,看见了排在前十的她。
秦沉看着纸上黑色字体,不可否认地有些诧异,又觉得挺合理的。
这样关乎前途的事情,有几个人能勇敢地抛弃。
傻子才不选前途。
云蓝就是典型的傻子,和顾叶分到一个班后,两个人本来就性子都不好,现在吵架的次数更加频繁。
江拾卿坐在了陌生的班级里,又要重新适应环境。
在展示栏上的分班情况,陈沂林还是稳稳地占据理科班第一的位置。
接下里的生活里,气温开始缓缓下降。
她很少再见到陈沂林,但常常能从不同的老师那里知道他的消息。比如他获得了物理竞赛第一名,或者是什么什么比赛拿了奖。
在一中,他就像是个传奇人物,没人不知道他。
十月中旬,气温突降。
秋风阵阵吹过,学校道路两边的枫叶树火火红红,远看像是一团大火,格外醒目。
经过食堂,总能望见那一棵棵枫叶树。
那是她三年必走的一条路,慢慢地,脑海里刻印了那一棵棵开得热烈火红的大树。
中午吃饭的时候,云蓝罕见地拉着江拾卿一起去吃饭。
一路上,江拾卿的目光落在那些树上,哪怕年年秋天都能见到此景,可见一眼还是觉得惊艳。
金黄色的阳光洒在树叶上,晕出些许光晕,风轻轻吹动,枫叶跟着轻轻晃动,发出飒飒的声音。
云蓝挽着她的手,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一路上都不说话。
江拾卿目视着远方,见怪不怪:“怎么今天不和顾叶一起吃饭了啊?”
这话一问,像是打开了云蓝的吐槽话匣子,她开始不断说着顾叶的不是。
都是些江拾卿耳朵都快听出茧子的话。
直到走进食堂,云蓝还在喋喋不休。
江拾卿笑着不说话,拿着餐盘打饭。
这个点食堂的人多,她们选了一条人比较少的队伍。
江拾卿歪着头继续听着前边云蓝的牢骚,她后面慢慢涌上人,队伍开始排长。
无意间她吸了吸鼻子,闻到了空气中一股很清凉的味道。
排在他身后的几个男生,打趣着:“陈沂林,你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不良癖好啊,喜欢吃荷氏薄荷糖是什么鬼,你这糖的味道,都飘到我这儿了。”
听见他的名字,江拾卿倏然怔住。
就在她背后的那人,笑着开口:“我喜欢吃,怎么着啊?”
他好听温润的声音,送到她的耳畔,离得极近。
她不禁有些失神,到云蓝打完饭,都忘记往前走,云蓝戳了她,她才反应过来。
原本就那么几步路,突然变得变扭起来,她咬着嘴巴,手指紧紧蜷缩。
随便选了几个菜,江拾卿就赶紧走了。
轮到陈沂林选菜打饭,他礼貌地对打菜阿姨说:“加麻辣,不要香菜谢谢。”
她听见了陈沂林的话,才知道,他原来,不吃香菜。
云蓝一路拉着她,见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伸出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干吗呢?你听我说没啊!”
“啊,听了听了,你接着说。”江拾卿收回目光,埋头看着手里的饭菜,思绪却飘远了。
云蓝说了什么,她都没听清楚。不过她和顾叶,总会和好的。
她习惯了,也就不当回事。
但这次的事情,显然没那么简单。
云蓝他们两个人,隔了一个多月都没和好,还在冷战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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