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落

　　决裂
　　那个时候我还不明白失去一个爱的人有多难受
　　很久以后我才明白陶平晖此时的感受

　　从开始升入初三后我们每一个月都需要进行月考，一个月总要腾出三天的时间来总结考试，第一次月考的前夕，我看着江晔不慌不忙还在慢悠悠的转书，李何慢悠悠的和江晔比谁转的更快时间更长，觉得这俩是真的没救了。转头又看见陶平晖一脸阴沉的坐在位置上，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问：“干嘛呢你？谁惹你了？脸色这么难看。不会就是为了每个月的月考发愁吧？”
　　然而陶平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我觉得他吃错药了，扔了个纸团给江晔，江晔和李何被我这一打岔搞得手忙脚乱，书掉了一地。江晔捡起书就开始卷，我预感到他好像想打我，忙举起双手投降，问他：“小灰灰咋了？”
　　江晔看了陶平晖一眼，拉着我走远了一些才说：“分了。”
　　我没反应过来，又问：“什么分了？”
　　江晔愣了一下，翻了一个白眼，一副看白痴的样子，我突然就反应过来了，觉得自己也像一个傻子，转念又想了一想，我觉得他俩分了没什么不好。
　　我不在意的说：“分了就分了呗，正好就不怕尚佳老是盯着我了。”
　　江晔更不大想搭理我了，只留下一句傻子就走了，我朝着他背影踹了一脚，你嫌弃我，我还嫌弃你呢。
　　可仔细算一算，江晔和尚佳在一起一周都没有就分手了，本以为按照陶平晖喜欢尚佳的程度，大约是不可能在一个月左右就分手的，然而事实却是就是一个月后分手了，如此，江晔既然不喜欢尚佳，那为什么要和尚佳在一起？而尚佳是喜欢陶平晖的吗？如果不喜欢为什么又要答应陶平晖，如果喜欢又为什么要分手呢？我突然发现我又把自己绕进了死胡同。
　　我问许斯默：“憨包，你会不会和一个你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许斯默想了想，不确定的语气，说：“可能吧，如果大家都起哄的话。”
　　我突然觉得有些失落，也有些失望，大约是我以为许斯默属于专一的类型，可事实上，许斯默是真的性情冷淡，交人不交心，可能是我一开始把他想的太好，但奇怪的是我仍旧还是喜欢他。
　　自从上了初三以后破事不断，而这些破事无一例外都是曾梧昕悄悄告诉我的，于是，当曾梧昕再一次凑到我面前，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时，我有种逃离她的想法。
　　果然就见曾梧昕小声的说：“林知默，你知不知道陶平晖分手了啊？陶平晖最近好颓废啊。”
　　我看了曾梧昕一眼，疑惑她为什么每一次带来的消息总能和陶平晖粘上关系？但这一次我觉得，陶平晖不就是颓废一下嘛，也没啥大不了的，之前我不也这样过。
　　我说：“不就是颓废几天嘛，没事，不抽烟喝酒就成。”
　　曾梧昕声音更小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个。”
　　我惊了一下，立马抬头看周围环境里有没有老师，幸亏周围没有，我松了一口气，立马训斥曾梧昕：“你胡说些什么？不要乱说，万一被人听去了告诉老师灰灰就死定了。”
　　“不是，你听我说，这是真的，是李何告诉我的。”
　　我突然一瞬间觉得脑袋空白，看向陶平晖，他貌似刚从教室外走回来，我撇下曾梧昕去找陶平晖，曾梧昕拉住我：“林知默你冷静点。”
　　我懒得搭理曾梧昕，陶平晖身上确实有轻微的烟味，也许别人闻不大出来，但我从小对烟味异常敏感，有一丝的气味都会一直咳嗽个不停，即便从前和罗霆恫几人在一起玩闹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在我面前抽过烟。
　　刚靠近陶平晖，他身上的烟味袭来，我的嗓子瞬间不受控制猛地咳嗽，这下我是真的相信陶平晖会抽烟了，如此，恐怕是喝酒也会了。
　　陶平晖愣了一下，抬起手闻了闻，疑惑的看了我一眼，脱下了外套，又转身出了教室，再回来的时候我已经闻不到一丝烟味。
　　他看我这一次没有反应，问我：“你上辈子是个狗？鼻子这么灵？我还以为你刚才是感冒了，没想到只是狗鼻子太发达了。”
　　我踹了一下他坐着的凳子，骂道：“你是不是疯了？抽烟很好玩儿？”
　　陶平晖想了一下，然后就笑了：“不好玩儿。小声点，隔壁就是老余，你想害死我啊？”
　　我瞬间心虚，但一想到这件事是他的不对，底气瞬间又足了，问他：“你是不是有毛病？你就那么喜欢尚佳？为了她都会抽烟喝酒了？我就不明白了，不就分手吗，你至于这么颓废？值得吗？”
　　陶平晖原本笑着的脸突然就僵了下来，我觉得我好像应该表达的委婉一点。
　　大约是我从没有尝过失恋的感觉，那个时候我还不明白失去一个爱的人有多难受，我和许斯默的朋友关系稳定，没有吵过一次架，因此，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陶平晖此时的感受。
　　陶平晖看着我，眼神坚定：“值得。”
　　我看着陶平晖，突然想起陈小毓和李小夏在分手的时候也曾经像陶平晖一样颓废过，我也曾经问过她们值得吗，她们和陶平晖的反应一样，语气坚定又严肃沉重，连我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想到这里，我竟然觉得我没有办法再骂陶平晖，但我不希望他就这么颓废下去，他曾经是那么阳光的少年，不应当是现在这样的。
　　“你怎么不去管李何，他也抽，不公平。”
　　我还没想好怎么安慰他，陶平晖倒是想要先转移话题了。我觉得今天大约是黄历不对，一个接着一个的。
　　我严肃的说：“他我待会儿再去管，现在先说说你。”
　　“我怎么了？”
　　合计你理直气壮是吧。我看着陶平晖，一字一句的说：“陶平晖，我警告你，你再这样，我不会放过尚佳的。”
　　“你能把她咋样？我还不了解你？你准备拿着书或者球去打人？”
　　我想，是啊，我又不是混混，我能怎么呢，那也不是我能够做的出来的事情啊，但看着陶平晖一脸不在意的样子，我觉得，只要我能够威胁到他就好了，而威胁得到陶平晖这一类坏学生的，大约就是罗霆恫了吧，如果真如陈小毓所说的那样，陶平晖应当会忌惮的吧？
　　我问：“你知不知道罗霆恫。”
　　果然就见陶平晖脸色突然就变了，一脸凝重的样子，问我：“你说谁？”
　　我一字一句像是要敲打在陶平晖心脏上。
　　“罗霆恫。”
　　“你敢！”
　　这句话并没有很大声，却让我楞在原地，这是第一次吧，虽然偶尔我们也会打闹，但说到真正的吼我，这还是第一次，而究其原因，竟然只是一个尚佳。
　　我心理突然涌起一阵悲伤，但还是继续威胁着：“你试试看我敢不敢，我并不在意尚佳，我要是再听见、看见你抽烟，或者但凡我闻出一丝气味，你看我敢不敢。”
　　“滚！”
　　我觉得我今天大约是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醒了所有的一切就能够恢复到正常的状态了。
　　后来一段时间里倒也是真的没有再见过陶平晖抽烟，也不知他是想开了，还是我的威胁真的起效了。
　　然而陶平晖一段时间后又开始阴沉着一张脸，我恨铁不成钢的叉着腰问：“你是不是非得要尚佳倒霉了你才能安分一点？”
　　陶平晖无视我的怒气，拉着我压低了声音说话。
　　“曾梧昕和我表白。”
　　“什么！”
　　我一下就激动起来，内心里面满是疑问和惊吓，真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始终不愿意安宁啊。
　　陶平晖慌乱的望了望四周，又急急的把我往边上拉，着急的说：“你小声点儿！”
　　我心虚的看了一眼李何的方向，压低声音问：“曾梧昕真的这么做了？”
　　陶平晖闭着眼睛点点头，长叹了一口气，我现在恨不得把曾梧昕撕了，居然想要脚踏两条船，她疯了吗？
　　我问：“李何知道吗？还有......”，顿了顿，平复了一下心里的恐惧，又问，“你答应了没有？”
　　陶平晖白了我一眼：“废话，我能答应吗？那是我兄弟的女朋友，朋友妻不可欺。”
　　我看了他一眼，想起来江晔和尚佳，陶平晖貌似猜到了我在想什么，解释说：“那真的是个意外，我一开始真不知道他们在一起了，后来我知道的时候尚佳都分了和我在一起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说：“以前的我不管，要是曾梧昕这件事你同意了，不用李何出手，我第一个撕了你。”
　　陶平晖半开玩笑的说：“就冲你这句话，我打死都不敢同意。”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和他商量：“现在咋办？万一李何知道了怎么办？你这件事有几个人知道？”
　　“当时还是有好几个人的。”
　　陶平晖皱了眉头，我也皱着眉头。
　　“那现在祈祷他们不告诉李何吗？”话一说完我就觉得不大可能，心态几近崩溃，胡乱抓着马尾吼道，“啊！天哪，你们这都是什么事啊！李何要知道了肯定要疯啊！”
　　陶平晖看着我的样子，突然就笑了。
　　“算了，都这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在这里瞎操心也没有什么用处，你别想了，过度思考会掉头发的。”
　　我抄起书就打了他脑袋一下：“你咋这么没心没肺啊！现在不操心，等李何知道的话一切都晚了好吗？”
　　我是真的佩服这群人，不管什么事情总能笑，愁的人永远是我，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他们什么。
　　人性也许就是这样吧，不看一场好戏就永远不会安生似的，在我和陶平晖商量了的当天下午，李何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把陶平晖叫了出去。
　　我此时和许斯默还有李新笠还在闷头苦想解题的方式，看到陶平晖跟随着李何出去，我一个激灵，站起来就想跟着出去。
　　许斯默拉住我：“你站住，他们的事情你为什么一定要管？”
　　李新笠觉得好玩儿，问许斯默：“你又管她干嘛？”
　　我有些焦急，照李何那个暴脾气，不会要把陶平晖胖揍一顿的吧？想到这里我已经顾不得许斯默了。
　　“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明明知道现在可能要出事，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你觉得可能吗？你对灰灰做得到，我做不到。”
　　许斯默愣了一下，慢慢放开了抓着我袖口的手，说：“也是，你如果不是这样的性情，也许我们还不能成为朋友。”
　　因着许斯默一打岔，等我找到李何的时候陶平晖已经走了，李何坐在花坛边，双手握着拳，一张脸涨的通红，我走上前去，试探的问道：“你还好吧？你别怪小灰灰，这件事情只能怪曾梧昕，小灰灰都没有敢说些什么，他都不敢靠近曾梧昕了。”
　　李何抬起头看着我，眼睛红血丝密布，甚是吓人，我突然觉得心虚，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问我：“你也知道？”
　　瞒着李何，我自知有罪，回答的迟疑了一些，李何却像是已经得到了答案一样一双眼睛慢慢睁大，像是下一秒就要一拳砸过来。
　　我抓着李何的手，慌乱的说：“你冷静一些。”
　　李何突然一个用力把我甩开，我被他甩的差点一个踉跄，站定时只见李何浑身发抖，指着我让我滚，我有些担心，李何却朝我吼：“你滚，你和曾梧昕也是一个样！”
　　我原本慌乱的内心突然就安定下来，仔细想了想他刚才说了些什么，大约是说我和那个想要脚踏两条船的曾梧昕是一个样子的。
　　意识到这一点，我也怒了，冲着李何吼着：“你有病啊，生气归生气，凭什么诋毁我！”
　　大约此时气头正盛，我转身就走，回到教学楼的一瞬间就后悔了，我明明是去劝架的，怎么自己反倒和李何骂起来了？
　　许斯默仍旧坐在刚才的位置上，李新笠已经不知去向，我走过去坐下，拿起笔假装翻找着刚才写到的部分。
　　许斯默看着我一副怒火冲天的样子，周围的人都不敢上前，坐过来问我：“你不是去劝架的吗？咋着急的出去却发着火进来？”
　　大约是刚才真的被气急了，我还留着吼叫的语气。
　　“劝什么劝，别跟我提那个傻子！”
　　许斯默难得的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我，大约是在他的印象里我虽然比较女神经，但却很少发脾气，更没有像今天这样怒气冲天的样子，还是对着他吼。
　　我刚吼完看见许斯默的眼睛瞬间就觉得心虚，心里却仍旧觉得火大，许斯默沉默一会儿，把刚才我扔下的练习册递过来，说：“行吧不提，做题。”
　　我怒火突然就下去了，觉得好像刚才的事情只是我的臆想，接过练习册开始做着，刚看完第一道选择题，曾梧昕就风风火火的跑到我面前，我心里的那股火气又开始逐渐升腾，许斯默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看了他一眼，随后放下笔，面无表情静静的看着曾梧昕。
　　曾梧昕见我俩都特别冷静，自己也莫名其妙的冷静了下来，但语气里始终充满了焦急。
　　“林知默，怎么办，我哥要去打架，你可以不可以帮帮我？你不是认识学校外面那些混混吗？帮帮我吧？”
　　我忍住想打人的冲动，冷笑了一下，说：“我不认识那些人。”
　　“你说谎，那些人那么喜欢惹事，但是每次你从附近走过他们都特别安分，有人在学校外面说你坏话都被叫去教训过的。”
　　我疑惑的看着她，我其实除了罗霆恫和程洋确确实实并没有再认识学校外的小混混，若算是学校内的话，陶平晖、江晔和李何倒是算。
　　许斯默也疑惑的看着我，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该不会许斯默相信了曾梧昕说的话以为我是个小混混吧？那我这形象还要不要了？
　　我赶紧说：“我确实不认识，就算有认识的，那也是初一以前的事情了，那俩人早就离开这个小镇了，关我什么事情，大约是巧合。”
　　许斯默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又看着曾梧昕，我也看着曾梧昕，突然想起李何方才说我和她是一个样，瞬间觉得莫名的恶心，即便我和她也曾是要好的朋友。
　　我冷冷的看着她，带着嘲讽的语气：“那些混混我不认识，这种事情你应该去找李何，这种事情，他最在行了，对了，还有陶平晖，你平时不是和陶平晖感情好吗？毕竟他的好多事情都是你告诉我的，相信我，这种事情，他们虽然算不得老手，但绝对比你有用的多。”
　　曾梧昕脸色渐渐变得难看，尴尬、失落、心虚不停变换，我看着觉得内心一阵快感却又有些失落，下一秒曾梧昕换了一副轻快的语气，貌似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李何今天和我分手了，我肯定不能再去找他帮忙啊。”
　　我觉得我快要忍不住揍人了，连忙转身看了眼许斯默，许斯默担忧的看着我，仍旧只是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于是我突然又冷静了下来。
　　我笑了一下，拍了一下手，装作特别单纯的说：“哎呀，你看看我这记性，你想脚踏两条船来着，李何肯定是要和你分手的啊，而现在陶平晖也被你搞得顾不上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了吧？你看我这记性，抱歉啊，真对不住，不过我也是佩服你，把我最好的两个兄弟逼到今天这样，厉害。”
　　许斯默呆了，曾梧昕也呆了，下一秒脸色铁青，我顿了顿，换成了正常的语气，但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
　　“曾梧昕，你要是还有一点良心就不要连累陶平晖，去和李何解释清楚，当然，你脸皮厚的话也可以不去解释，一辈子被我们几个知情人唾弃。”
　　许斯默看着曾梧昕一脸尴尬的离开，又看了一眼我，我看着他的眼睛，许斯默的眼睛里倒映着我的脸，我才发现，原来此刻的我面色冰冷，眼神冷漠，原来我已经冷漠致斯。
　　“你最近倒是越来越......”
　　我醒过神来，看着许斯默欲言又止的一张脸，冷静的问：“越来越什么？狠还是贱？随便说，我都能接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逐渐不在意许斯默对我的看法，也不是不在意，而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我再也顾不得许斯默，很多时候，我选择的往往是陶平晖几人，总是撇下许斯默离开，所有事情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我这个暗恋的对象，而是我的朋友。
　　许多年后我才为我此时的任性所懊恼。
　　许斯默摇头，说：“并不是，我是觉得你好像越来越累的感觉，总觉得你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可又说不上哪里不一样。”
　　我低头做题，开始准备赶走许斯默：“要上课了，你快回去你自己的座位吧。”
　　许斯默叹口气没再说什么就回去了，我想，我们俩终究是不可能的吧，即便很多时候我们比别人更有默契，有很多的相似之处，但许斯默性格凉薄，也许我不过是他漫漫三年初中时光里一个比较好玩儿的朋友，当有一天我不似以前一样了或者我们毕业了，大约我们之间就不会再有交集了吧。
　　李何和陶平晖除了上课不再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地方，李何大约是因为我帮着陶平晖也没有再和我讲一句话，我和陶平晖对此很无奈，却也没办法改变这一事实，因此，我对曾梧昕的厌恶又增加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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