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月同行

　　霍启，红姐和张书记进房讨论拍摄事议，而徐浣和谢赫在门外等着。

　　谢赫看徐浣身子挺得像笔杆子一样直，贴墙低着头站，一幅很怂的样子，随意问道：“你很紧张吗？”

　　徐浣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嗯。第一次有人……专门给我拍照。”

　　谢赫靠在她对面的墙上，双臂抱在胸前：“那我呢？我……之前找你拍照你还不答应。”

　　徐浣不看他，弱弱地说：“那可能是因为……我们之间太陌生了，我没办法了解你的想法，找不到你要的感觉。”

　　谢赫的额角突突地跳，心想这人可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我对你陌生还差不多。

　　他后槽牙磨了一会儿，才问：“那这次就找得到了？那怕摄影师还是我。”

　　徐浣瞟了他一眼，从鼻腔里轻轻地哼了一声，小声反驳：“你就是个助理而已。”

　　谢赫耳力极好，在别人耳边听不清的话，落到他耳边便是一清二楚。这话让他的额角青筋暴起，直接三两步逼近她，吓得她贴紧墙壁，侧头垂着，让谢赫看不清她的神色。

　　谢赫轻捏着她的下巴摆正她的脸，故意恶狠狠地说：“就算我是个助理，你也得到我的镜头里乖乖呆着。”

　　徐浣面色渐渐潮红，但声音还是像冰块一样冷，直至尾调发抖：“凭什么？”

　　谢赫眉稍轻扬，都羞成这样了还敢顶嘴，她那双黝黑的珠子像深潭般映着他的脸，水面柔柔地荡漾了两圈，弄得他的歪心思根本收不住。

　　谢赫把徐浣原本抵抗的双手用一只手扣住，放在她的后腰，稍做用力，他们的小腹就轻轻撞在了一起，不知道是谁的呼吸骤然变得凌乱。

　　她温热潮湿的吐息好像喷到了他裸露的脖颈上，让他的头皮连着脊背一块儿发麻，再一低头，便和小鹿般湿润的眼眸撞在了一起。

　　谢赫的心脏陡然收紧，不服气地回怼她：“凭我乐意。”

　　谢赫撒开手，后退了两步，那股淡淡的香味却欲演欲烈，像薄纱般划过他的脖颈，鼻尖，甚至是耳朵。

　　那熟悉的烦躁的感觉又如潮海般翻腾回胸腔里，把他作乱的心绪打散，只留下几根缠绵的长丝。

　　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约而同地扭过头，默默在心里，给这场突如其来的心动信号找一个体面的理由。

　　良久，谢赫像是要找回自己的场子，与徐浣保持安全距离，插着兜歪着身子，漫不经心地开口：“你从小到大一直在这儿长大吗？”

　　“嗯……我八岁就到市里去了，逢年过节都会回来。”

　　“那你对这儿就是很熟咯。”

　　谢赫掏出手机解开屏幕，伸长手臂递了过去：“给个电话，我在这儿迷路了好找你。”

　　徐浣踌躇了两下，也伸长手臂接了过来，打字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指尖上都有汗。她打完电话号码还用袖子在屏幕上抹了两下，才递回给谢赫。

　　这个动作落在谢赫眼底，像是胸中的潮海整个被掀翻了过来，他不自觉地绷紧下颌线，点点手指打了回去，想让徐浣也记一下他的号码。

　　谢赫看着她，那个原本只需要被挂断的电话被她接了起来，轻轻放在耳边，等待着他的声音。

　　他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让他整个人都松驰了，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他说：“你好，小浣同学。”

　　张书记一出门脸上就笑得像朵花，拉拉徐浣的手，又拉拉谢赫的手，唠叨着：“辛苦你们了。”

　　待他下楼之后，房间传出了红姐的吼声：“这是哪里来得来古板！竟然说我的衣服太露！”

　　徐浣吓得原地僵了一下，而谢赫轻轻推她进门。红姐凌厉的眼光一下子划了过来，对着徐浣划了两刀，转头对霍启严肃地说：“她不合适，她真的不合适。”

　　徐浣心里咯噔一下，抿嘴后腿两步，却被谢赫又推了回去。

　　“你是不是傻，她说的是张书记选的造型不适合你，没说你长得不好看。”

　　徐浣的面庞对着他，倏地被她扭了回去，用长发挡了挡侧脸，语调平缓地说：“不用安慰我，原本就不好看。”

　　谢赫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你字，就被霍启打断了：“先拍着试试吧，毕竟是客户的要求。”

　　红姐捻了捻自己的山根，把两位男士赶了出去，又把徐浣拉过来做造型。

　　红姐的话很少，动作也很快，就是偶尔停下来摸摸徐浣的头发，或是碰碰她的脸，说真软真香这样话。

　　特别是她还说了句让徐浣匪夷所思的话：“腮红不能涂太红，否则你见到那谁又要红一个度。”

　　徐浣原本狭长的眼型一下子给她绷圆了，对上了红姐意味深长的笑。

　　最后的造型是戴着草帽，扎着双马尾辫，白色裙子过膝，手里还要攥着个编织小包的活泼少女样子。

　　娃娃领带着荷叶边，双肩上撑着泡泡袖，每一处都彰显着青春可爱的气息，但对上徐浣那双狭长宁静的眼睛，却多了几份微妙的违和感。

　　徐浣能看到霍启和红姐眼中的微妙，但在谢赫眼中划过的却是促狭的笑意，将她的心用鱼线高高挂起。

　　是太难看了吗？

　　直到坐在车上，徐浣的手指还在身前搅打，心里迫切地想离开他们的视线范围。

　　她望着车窗外的姿势一直没变过，谢赫看见她缠在一起的通红的指尖，伸出手将它们解放。

　　徐浣扭头发现是他之后没有过多挣扎，手指轻轻松松就被挑开了。

　　浅浅的笑意还留在他的眼角，卧蚕被拱得圆润饱满，他似咬耳朵般在她耳边轻语。

　　“没有不好看。”

　　前座霍启和红姐的交谈声拢着从车窗刮过来的风，和谢赫的声音杂糅在一起了，可落进她耳膜上的，只有那个微哑，还带丝笑的低声。

　　“就像是，天上下来的仙女偷穿了凡人的衣服。”

　　坐上十几分钟的车，颠簸的山路带着他们在椅子上摇摇晃晃，差点让晕车的人呕出来。

　　直至越过几亩花田，来到一片辽阔的薰衣草，诱人的紫调在微风吹抚下荡起了阵阵涟漪，像是紫色的麦浪在秋日里排山倒海，振出来的小小花叶像飞舞的蝴蝶，在紫海上趟着卷，温柔又缱绻。

　　薰衣草的花香剥夺了人的嗅觉，浓烈的，似要钻进人的毛孔，把人都腌成薰衣草味的。

　　谢赫一下车，心里就盘算着怎么把宿舍里的薰衣草洗衣液洗衣粉给丢掉。

　　而徐浣被谢赫的那声仙女砸得晕晕乎乎，十几分钟的车程更是恍得她迷糊。

　　霍启他指哪儿，徐浣就站哪儿，但动作僵得像稻草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给这片薰衣草驱鸟的。

　　霍启让徐浣笑笑，她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个嘴角，于是谢赫的春天滤镜碎了一地，但丝毫不影响他觉得徐浣可爱。

　　拍了一会儿，红姐终于绷不住骂了句：“艹他妈的！这简直是我职业生涯的败笔！换，必须得换！”

　　她的视线刺在霍启身上，霍启举起双手：“换吧，我跟张书记说。”

　　红姐跨几步到徐浣面前把她拽走，力气大到她都跟踉跄两步。

　　一旁的谢赫走过来，扣住红姐拉着徐浣手腕的那只手，眉头皱了皱：“轻点，你拽疼她了。”

　　红姐的目光顿时复杂起来，还带着那种熟悉的八卦欲的灼灼目光，她松开手，连说了两声抱歉。红姐开着车，带着徐浣换造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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