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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醒试探
江柠又醒了,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的一切感触和情绪都无比真实,可睁眼见就像想要握紧的沙,越想抓住漏的越多,最后什么都不剩。
转头看向面露关切的谢无榷,江柠神情恍惚,目光一时没有聚焦——.
眼前的谢无榷沉着稳重,温和有礼,富有君子之风,可她总感觉失了些生气,一张张少年的脸庞突兀闯入脑海,喜悦的,恼怒的,羞愤的……江柠将其代入到谢无榷脸上,绷不住笑出了声。
“怎么了?江,柠儿。”
江柠笑容一僵,差点忘了,谢无榷现在是她叔了,这可真是……槽多无口。
“没什么,对了我这是睡多久了?”感觉骨头与都躺僵了。
“现在已是酉时,你昏睡了一天,还好未发热,因是身体太过虚弱所致。”说着上前探了探她的额头。
温热的手背轻贴额头触感如此清晰,江柠要起身的动作一顿,半撑着身子起也不是躺回去也不是。
“我已告知江夫人你的身世,可能是一时接受不住,回房歇息了,那小孩倒是担心急了,被我劝去做功课了,要叫他过来吗?”
“别,让他先做功课吧,天色不早了,免得耽搁了休息,我也不是什么大事,过会见也是可以的。”
“拿好,许久未进食了,用完膳再去也不迟。”
正巧一位老管家走进来,笑容可掬地说:“侯爷,膳食已准备妥当,特地安排了些清淡些的,正适合江小姐。”后面还跟着一位嬷嬷,手里托着些衣物配饰。
谢无榷点点头便由管家推着出去,江柠起身后见嬷嬷要帮她穿衣,拒绝的话就在嘴边,看到一旁样式复杂的衣裳上,默默地将话吞了回去。
侯爷?谢无榷还是个侯爷?!
江柠在心里惊讶一瞬随即了然,她爹是个皇子,交友圈里有个侯爷也算正常。
嬷嬷带她坐到梳妆台前,眼看她比比划划拿出一大堆朱钗耳环,江柠赶紧止住,换了些简单轻便的配饰就好。
这都大晚上了没一会儿又要卸掉,况且吃个饭而已,没必要盛装出席吧。
金钱的buff堆积果然就不一般,每一位女孩在十五六的年纪最是花样年华,可因原先经常奔波弄得灰头土脸,又大都是素色的衣袍,勉强说一句清秀。
如今一番衣裙绸缎配上恰到好处的装饰,属于少女的灵动和柔美无一不令人惊叹。
“江小姐果然天生丽质,气度不凡,略微装扮就甚是好看,要我说便是相府千金都比不上呦!”
相府千金,据说是京城第一绝色,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不过人家英年早婚,和竹马和和美美都已经有好几个大胖小子了,引得无数才子佳人感慨又羡慕。
条件反射就弹出来这位相符千金的个人简介,江柠莫名,应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茶馆里听的八卦吧。
她略过此事,对着镜子左右看看,确认没有差错便起身跟着嬷嬷往外走——
江柠不说话还是挺能唬人的,端着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但又与传统的女子大有不同,看着端庄秀丽,可背脊挺直,步履大方从容,由内而外透出一股自信,眼眸明亮而清丽,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动作行云流水不显丝毫扭捏局促。
谢无榷望着走来的江柠,暗自点头,不愧是殷合的女儿,有其父之风。
可一坐下来,那身耀人的气质便荡然无存——江柠一坐下,礼貌性的点点头,看对面也没什么反对,咽了咽口水便开始了风卷残云的干饭之旅。
不一会儿一碗饭就见底了,她用帕子擦擦嘴,环视一圈,找找哪儿有盛饭的地方,随即就看到了目瞪口呆的管家嬷嬷。
对面的谢无榷轻笑一声,嬷嬷瞬间惊醒上前接过她的碗。
“不用不用,你告诉我在哪就行,我自己来……”江柠没好意思盛个饭还要别人帮忙,连忙起身,况且眼前的嬷嬷看着与她外婆差不多大,更加婉拒。
奈何嬷嬷身手敏捷,有着不输于她外婆见缝插针的夹鸡腿的速度,手一伸,她拿的稳稳的碗就没了,嘴里还笑呵呵地念叨“能吃是福,小姐是个有福气的……”
碗没了,嬷嬷一溜烟也没影儿,江柠转眼对上笑眯眯地当背景板的管家,以及面露慈祥的谢无榷,瞬间头大,干笑着坐下。
好在嬷嬷来得及时,打断了诡异的寂静,江柠不想面对如此有辈分的视线扫射,化身为干饭机器,低头吃得沉浸又专注,看着不紧不慢,该吃的一口没少,并且每一口都吃得极香。
谢无榷看着有趣,本是单纯坐着的他也夹了两筷子尝尝,搭配着真人版吃播博主,不知不觉向来食欲不佳的他也吃完了一碗饭。
而此时江柠第三碗已吃完了,正扶着碗眉头微皱,谢无榷笑叹道:“可是积食胃痛了?嬷嬷拿些山楂丸过来罢。”
“不是,其实我还没饱,还想再来一碗。”
“……”
“我,这不正长身体吗,况且这是我今天的第一顿……”
最重要的是这碗真太特么的小了,说它是个杯都是勉强,放到她家的大瓷碗,这的三碗才几口啊,小零食差不多,也就垫补垫补的样子。
“那,嬷嬷再帮她盛一碗吧——”
“等等,”江柠叫住了风风火火的嬷嬷,也不管对面人笑得有多揶揄,豁出脸皮了,“能不能给我换个大点的碗?”
“噗嗤——”
几道笑声此起彼伏,江拧有些脸红,她是冤枉的,这碗根本不是正常人的分量好吧,更何况嬷嬷还只添平了,要知道冒尖的饭才是对她胃最起码的尊重。
勉强换了大些的碗过来,江柠最后吃了个八分饱,才悻悻地放下碗。
实在是谢无榷的视线太难以忽视,后半程担忧地看着她,还时不时扫两眼她的胃,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要炸了,这才不得已草草结束。
饭后她被央着吃了几个山楂丸,众人这才眉头舒展,江柠微囧。
想起遗落在偏房的小川,江柠趁着消食晃悠过去。小川搁下笔听见动静,抬头见到她便红了眼眶,小跑着过来随即在她面前站定。
“江姐姐!你有没有好一点?”
“都好了,听说你做了一下午功课,累不累啊?”江柠蹲下身轻抚他的小脑袋说道。
“不累的……”说着小川低下了头,尾音消失后,一副欲言又止的不安模样。
江柠了然,小孩的感知是很敏锐的,或许他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江母的反常和侯府众人态度的变化,足以让从小尝遍人情冷暖的小川从中感知到什么东西悄然改变。
江柠心疼地抱了抱他,给予安定,“你和妹妹都是我亲自上的户口,不管怎么样,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是不是?”
“嗯。”怀中小孩托着鼻音哽咽地应了声,随即又脱离她怀里,手足无措地拧着衣角一脸羞赫。
“好了,这么晚了,明早还要上学,赶快去睡觉吧。”
安抚好小孩,时间也不早了,江柠睡了两天,精神好得不得了,出门差点撞到人,急忙刹车才发现是急匆匆的老管家。
“管家您这是去哪?”
被扶稳的管家诧异一瞬又笑道:“侯爷唤我有事,小姐这是……从小川那出来?”
“是啊,侯府太大了,差点走错了。那您先去忙吧,万一有急事。”
管家笑着应下又步履匆匆往书房走。
晚秋寒凉,月色却不凄婉,淡黄的半圆挂在树梢上,像个奇形怪状的灯泡,照亮着院中的景致。
江柠眺望远方,目光落在照不到的暗处,感慨自己的经历真是离奇,穿越就算了,穿过来的爹也是个穿越的。
如果她没来,会不会醒来的还是那个鲜活的小姑娘?江柠神情有些落寞。
稍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即使这场意外她也是受害者,可毕竟她还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能吃能睡还活得挺好,可另一个“江柠”呢?
“柠儿可是不舒服?怎么还没歇息?”
熟悉的长辈式语调在身旁响起,江柠思绪一顿,什么惆怅都被吓没了,不是找管家谈事儿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内心住着个心酸大龄女青年的江柠没想到有一天会便成十四岁的萝莉,还得对一个大帅哥喊叔,真是闻者伤心见着流泪。
“不是,我就是睡太久了,现在还不困,马上就回去。”
潜意识听出来了吗?你赶紧走,这里有一位婉约派的诗人即将诞生,别打扰她酝酿情绪。
可能是“叔”字之隔,不远不近的距离,谢无榷注定和她没有心有灵犀的缘分,也达不到她妈那种她撅个屁股就知道她拉什么屎的心意想通。
因而谢无榷没有任何眼力见地说了句:“这样啊,那你怎么还不回去?”
好吧,这是他家,他是侯爷,她是你的叔,他不需要眼力见。
江柠哀怨地瞟了眼谢无榷,“我现在就回去。”
切,还是太年轻,上帝关上了门,还会留一扇窗。不就是月亮吗,她回房间把窗子掀开照样看。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夹杂着微不可察的叹息,“你和你父亲真的很像,方才是打趣,晚间风大,待一会便回去吧。”
“我父亲,他是什么样的人?”江柠没有看他,专注地看着那个缺了口的半圆,半是好奇半是试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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