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柯透他－深海呼吸

　　他们暂且聊完了正事，莱伊有自己的理由要留下，于是坐在角落里没有动。降谷零也不在意，反正已知面前这位是宫野艾莲娜的姐姐，莱伊则是这个人的儿子，不管他现在听不听，也总会知道的。

　　“我该如何称呼您？”

　　“玛丽。”

　　“玛丽小姐？”

　　“你可以和静冈用同一称呼，我不会介意的。”

　　于是降谷零也从善如流地更换了称呼：“玛丽姐。”

　　赤井玛丽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

　　“静……他最初并不想生下这个孩子。”

　　“但事实上也是他自己坚持生下这个孩子，没人劝得动他，”赤井玛丽也坐了下来，正事办完了，剩下的时间他们可以聊聊天，“好在他会按时体检、遵守医嘱，非常乖。”

　　降谷零总觉得这段话后面会有转折，毕竟那样才有“静”的风格。

　　“如果他真的有那么乖，今天我也不会坐在这里了吧。”

　　“是这个道理，他从最开始就向我们隐瞒了一件事，”事情果然有转折，“他曾长期服用一种用于治疗发情期障碍的，刺激腺体活性的药物，而孕期的OMEGA会产生一种抑制发情期的激素，这两者产生了冲突。”

　　“所以他需要我的信息素？”

　　“不仅仅如此，他生产时曾大出血，大量失血会损失标记，也就是说，你们之间的完全标记已经不完整了。”

　　这几乎是回到了他们再次相见时的状态，而且更糟。

　　那标记缺失的感觉也同样传递到了他这里，降谷零不知道自己是该要懊悔还是自责，静离开前他就不该说那些话的。

　　“我还劝他留下这个孩子……”

　　然而赤井玛丽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小子，别太狂妄，你以为仅凭自己的几句话就能让他决定要不要生下这个孩子吗？”

　　“难道能说他生下孩子，和我并没有关系吗？”

　　叫人意外的是，收拾完器具，医生也坐到旁边来加入对话：“我觉得里面可能有更复杂的原因。”

　　降谷零扭头去看医生，那是个纯粹的西方面孔，有着某种医护人员特有的和善面容，他提问：“为什么这么说？”

　　“起初我们都不建议他留下那个孩子，毕竟他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容乐观，后来我才知道，静先生最开始吃过避孕药物，但是没有起效，我想，这可能导致他在此期间产生了什么心理上的转变。”

　　“针对完全标记的避孕药物也会不起效吗？”

　　“一般来说是不会的，但很显然静先生也不是一般人，这类药物的药效一旦遇上发情期就会大打折扣，他此前服用的药物影响了效果，最终导致失效，”医生安慰他道，“不过不用太担心，他目前虽然也处于发情期中，不过依然状态良好，就是虚弱了点。”

　　降谷零微微皱着眉，他还记得最初的静，即便是发情期也完全能压制一般的ALPHA，如今医生对他的形容却是“虚弱”。

　　“我问过他类似的问题，为什么执着于生下这个孩子，”医生微微笑着，向对方解释，“他说他似乎劣迹累累，没有什么好办法能证明他有多留恋这个世界，这个孩子却仁慈地给了他两次机会。”

　　“两次机会？”

　　“他在孕期的身体状态一直不太好，难以进食也难以入睡，在最初那一个月，我反复告诫他生孩子的危险性，”医生陷入回忆，“他有一次就告诉我，这个孩子是旅途的开端、也是终点，是得不到照顾就会死去的脆弱生物，一朵玫瑰。那时候他的表情很认真，我想不明白，这可能暗含了什么隐喻，总之在那之后，我就不再劝他了。”

　　静对周边人唯一的奇怪称呼就是贝尔摩德的“狐狸”，狐狸、玫瑰、离家的游魂，降谷零把这些细碎的信息拼在一起，最终得到了一个童话故事——小王子。
　　小王子因为受不了玫瑰的骄傲与自大而离开自己的星球，他在旅途中不断成长，直到他决定回到自己的星球，回家的过程在地球人的眼中如同死亡，但只有那样，小王子才能再次见到自己的玫瑰。

　　降谷零向医生道谢，夜晚的对话就到此为止，他与欧文——也就是医生——还有赤井玛丽交换了联系方式，赤井玛丽意味深长地提醒他：“我们与静冈静的约定只有3年，好好把握时机。”

　　降谷零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向她道谢。

　　波本离开后，莱伊——也就是赤井秀一，终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老妈，好久不见。”

　　赤井玛丽迎面给了他一拳。
　　赤井秀一倒是早就习惯了这种事，只是欧文医生被他俩突然打起来给吓了一跳，他躲了一阵，期间也许反击了一两下，两人也算是打完了招呼。

　　“他让我给你带一句话。”赤井玛丽将静冈静最后告诉她的话转达给儿子。

　　赤井秀一挑起了一边眉毛：“嗯？”

　　“让你的大块头收收善心。”

　　……

　　这次任务地点在闹市里，不过却在办事过程中遇到了突发状况。

　　“我，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都没和他见过几次面，”武田一辉被眼前这个白发男人吓得不敢动弹，他已经很久没有踏进这栋楼的7层了，对自己父亲曾经做的事情虽然不是一无所知，却也知之甚少，所以武田一辉根本不知道平昌静背后还有这样的人物，“我父亲去年就去世了，他留下的资料我一动都没有动，我求求你们了，我……”

　　烦人，琴皱着眉头，这人也太吵了。

　　“叮铃——”

　　是琴的手机接收到邮件的声音，那不常见，因为往往只有BOSS发任务时才会响起，琴没管这个啰啰嗦嗦大半天的家伙，拿起手机查看邮件。

　　————————
　　To ：大哥
　　subject ：小猫崽！
　　我家崽子。
　　[照片]
　　ps：绿眼睛的遗传效果真的这么强吗？
　　pps：我把猫带走了，你和莎朗聊什么？
　　ppps：你什么时候从了莎朗？
　　From ：你哥
　　————————

　　照片一刷出来，一个黑发绿眸的婴儿照片就出现在眼前，一只手臂伸在镜头里扶着孩子的背，除了小小的婴儿床，画面里没有任何多余的能解释地点的物品，似乎就单纯是来秀个孩子。

　　不过对这俩兄弟来说，任何对话或是事件都不必有意义，纯粹报个平安或是顺便给对方添个堵都是不错的选择。

　　琴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没说话。

　　武田一辉也渐渐停下求饶的话语，他期待这个男人是不是有什么紧急任务，最好能急的直接离开。

　　伏特加眼见自家大哥盯着邮件一言不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他上前几步，掏出枪来：“大哥，怎么了，BOSS的紧急任务吗？要不我先把这家伙解决了吧。”

　　武田一辉便又叭叭起来。

　　琴瞥了一眼伏特加，又瞪了一眼武田一辉，那泛着光的浅色眸子吓得一个站在原地没敢继续上前，另一个直接消声，琴这才重新把视线放回邮件上，稍作自考，没有回复那几个问题，反手把这张照片转发到苏格兰的邮箱里，删除发送记录后，又把这个邮箱提交给了BOSS。

　　“看好这个房间，别让任何人进来，”武田一辉点头如筛米，琴把枪收回兜里，“走了，伏特加。”

　　“大哥，这就走了吗，万一这小子报警怎么办？”

　　“他没这个胆。”

　　武田一辉战战兢兢不敢说话，他确实没那个胆量报警。

　　到了车上，伏特加依然频频侧目去看琴，琴把点烟器放回原位，抽了口烟：“有话就快说。”

　　伏特加犹豫考虑了半天，还是发出疑问：“BOSS的邮件里到底发了什么？”

　　“不是BOSS。”

　　“那！大哥的邮箱暴露了吗？”

　　“只是垃圾邮件而已。”

　　垃圾邮件也要盯着看那么久吗？伏特加更疑惑了，难道是那种邮件？毕竟大哥一向和沁扎诺走得很近，他俩说不定真有那种关系，现在沁扎诺走了，大哥一个人……空虚寂寞冷了？
　　“大哥，要是有那种需求的话……”伏特加硬着头皮开口，“我听说过风俗街上有一家店……有那种服务。”

　　琴又抽了口烟，恨不得翻个白眼，伏特加这个代号是怎么得来的来着，是因为完成交易任务的成功率非常高吧？因为多数是灭口收场的，足够果断、狠辣，才会得到BOSS的赏识。

　　那怪不得，一点脑子也没有。

　　另一边，监视到邮箱收到消息的信息技术员如临大敌，他将这件事报给上级，小组长又报告给风见裕也，最后轮了一圈，这件消息就回到了邮箱的原主人也就是苏格兰——诸伏景光那里。

　　最近他们已经把那条消息发给了指定号码，对方给的答复信息是一条某酒店11月的包房预定消息，如果没有意外，下一年开始诸伏景光将重新以公安的身份活动。

　　所以当他们围在一起点开邮件想搞明白黑衣组织的成员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给一个已死的前成员发邮件时，都非常紧张，以为是组织要有什么大动作。

　　诸伏景光把鼠标移上去，点开邮件等了两秒，众人就看见了那张可可爱爱的小婴儿照片，黑发绿眸、笑得很甜，只不过一个字也没有，也看不出什么暗示内容，连降谷零都一时有点懵。

　　于是大家把这张照片互相转发检查，是不是有暗号，有没有暗示，最后把这封邮件的源代码都拆出来看了看，总之，确实只是一张照片而已。

　　“是不是……这个人的手机被人偷了？”
　　这反差实在有点大，技术员在大喜大悲之下开始胡言乱语。
　　另一位技术员搭话：“我记得……上回开会的时候讨论过，说这个人非常冷酷，而且反应灵敏，应该没人敢偷他手机。”
　　“有没有可能是他被人绑架了？”

　　“……你再想想？”

　　降谷零全程没说话，现在，他大概率已经在想时光机什么时候能造出来。

　　这浅色的绿眸子很难说不眼熟，再加上平昌静时期的静原本就有黑发，诸伏景光看了眼开始散发某些熟人才看得出的尴尬氛围的降谷零，大概了解了目前的情况。

　　“而且这个孩子……”“虽然眼睛颜色不一样。”“虽然头发颜色也不一样。”“但是莫名就有点像……”“我也觉得像……”

　　某些人的目光逐渐聚焦在降谷零身上。

　　“咳！”降谷零清清嗓，“行了，把照片都删掉，听明白了吗，照片都删掉。”

　　原件应该是静发给琴的，最后琴再转到这个邮箱里，如果带入静的性格，那么目的大概只是给他们增添工作量，换言之就是找茬，诸伏景光在心里点头，只不过没想到琴也会干这种事情，只能说不愧是兄弟吗？

　　琴当然会干这种事，他还顺手把静冈静使用的这个邮箱号码上交给了BOSS，至于后面的事情，他并不在乎，要是这么轻易就被抓住，那干脆还是在研究所里待一辈子得了。

　　“我这封也删掉？”

　　“不，”降谷零选择以权谋私，“发我一份。”

　　反正他作为情报人员，手里有这样的照片也不奇怪，降谷零自我解释道，重点是上一张被他亲手还给玛丽烧掉了，要说不遗憾，肯定是假的。

　　两个月后。

　　“初次见面，我姓小豆畑，小豆畑任介。”

　　这家酒店的私密性极高，最辉煌的时期连总统都会预定这里的包房与其他国家的领导人秘密谈话，安全性自然不必多说。

　　“降谷零。”

　　“诸伏景光。”

　　他们分别握了手，在一旁的座位上坐下，小豆畑拿起一份档案袋递向诸伏景光，示意他拆开看看。

　　“这是……”

　　“这是你原先的档案，其中一部分做了标记的信息会被销毁，新增内容已经替换在原位，抹去你原先从公安部门入职的各类信息，接下来将与他人的档案资料一起封存。”

　　“等等，你就这么告诉我们了？”降谷零提出疑问。

　　“乌丸的意思是，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们，今天见面也只是出于我和乌丸的某种协定，互通姓名、见过正脸，拥有某种比罪犯之间还要牢不可破的互相制衡的危险联系，除此之外，我们可以闲聊一会儿，然后各回各家。”

　　静没有告诉他真名，或者是他不愿意承认静其他的身份，他们之间不像是志同道合，话语之中更像是被拉上贼船？

　　诸伏景光也在思考：“那么，我的档案将和谁一起封存？”

　　“我并不清楚，”小豆畑任介补充道，“这件事是由乌丸静亲自与松本管理官商议的，你们应当询问松本管理官。”

　　松本清长目前正是降谷零的直系上司，且不论静和松本管理官竟然见过面还聊过天，鉴于他连自己的档案被放在哪也不知道，那倒是不算奇怪了。
　　相比起一出学校就封存档案的他，静为景的选择肯定会更加谨慎，必须是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人物，既然如此，也许静会利用未来的情报也说不定。

　　“这件事是什么时候安排的？”

　　“大概是6年前，”小豆畑任介指了指诸伏景光，“就是你们解决了诱拐案和长野县旧案的那天，他说给我找了个麻烦活，通知我与松本管理官见一面。”

　　降谷零猛然想起那通被删除的通话记录，他现在终于明白，静当时恐怕不止删除了一条通话记录。

　　“除了这一份，还有别处备份吗？”这是降谷零问的。

　　“没有备份，这一份是唯一档案，乌丸确实特地关照过，这一份档案不录入电子系统，”小豆畑任介指了指那份档案，“所有流程都经由松本管理官亲自递交，除了这个东西本身，不会留下任何任何记录。”

　　“做到这种程度……”

　　小豆畑适时泼了盆冷水：“没必要这么佩服他，这样做的后果也非常显而易见，一旦他有任何一处误判，导致这份文件的损坏或者缺失，你的存在就会从世界上彻底消失，没有任何东西能为你作证。”

　　诸伏景光把档案递还，小豆畑任介接过前还询问他：“不再多看看？在你本人确认之前，这件事都还有反悔的余地。”

　　诸伏景光摇摇头：“我信任他。”

　　小豆畑任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将档案袋重新收进公文包里。

　　“那么，你为什么会帮助静？”诸伏景光感到疑惑，zero已经和他说过小豆畑与静之间的情况了，事实上他们更容易是水火不容，而不是这样一旦生出怀疑双方都会危险的信任关系。

　　“我没有帮助他，”小豆畑任介仔细看了看他俩，了然反问，“是玛丽告诉你们的吧？”

　　降谷零点点头。

　　“我没有帮助乌丸静，事实上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决定要他死得很惨，当时我才二十几岁，确认他就是乌丸后我是想也没想就追过去了，我那时候就拿枪指着他，非常冲动地告诉他我就是他杀死的卧底的儿子，今天就要他狗命。”

　　俩人的表情都有些奇怪，好中二啊……而且年轻的小豆畑警官这么莽的吗！？

　　“谁想到乌丸竟然说要我等两天，他说有非常重要的东西要还给我，用了某种非常诚恳的语气，我形容不来，也许更偏向于求饶或是撒娇，对父母会很好用的那种。”

　　小豆畑任介从容地拿起茶杯，浅尝了一口，高级的酒店自然也会提供高级的茶叶，中国进口的高级红茶口感自然也比外面的杂牌要好得多。

　　“当时我就想，反正我已经等了五六年了，不差这两天。两天后，他把我母亲的遗物拿了出来，讲述了他不得不动手的理由，更重要的是，他还传达了我母亲的遗言。

　　有哪里说不通。

　　“组织处理卧底一向一击毙命，这遗言……”

　　“哦，当然不存在什么遗言，都是他瞎编的，”小豆畑任介喝了口茶，把视线移到了眼前的挂画上，“那一枪是正中心脏，一击毙命，他从我母亲的日记里翻了两句话糊弄我，等我了解到这件事的时候，已经进入组织，又从组织进入了警察厅。”

　　两人都高高地挑起了眉。

　　“这很奇怪吗？用并非谎言的话语和自己凄惨的故事骗得一个尚未了解过世间险恶的年轻人，就算是现在，我也得承认他这套话术非常有效，并且不得不用接下来的岁月为自己曾经的天真买单。”

　　“所以你就这么放过他了？”诸伏景光略有不解，他虽然最后看似原谅了外守一，但也并非是原谅了外守一的罪行，只是出于心中的正义，觉得对方不应该死在火场，而是要去监狱里忏悔罢了。

　　小豆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提问：“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乌丸静的？”

　　两人对视一眼，降谷零回答：“6年前。”

　　他若有所思地点头：“我大概是16年前遇见他的，可能有生活环境或是精神上的其他因素叠加，那时候的他看上去比现在还要年轻一些，我被他的话说服了，我觉得自己年长他一些，既然我能仇恨乌丸静，当然也有原谅乌丸静的权利，于是我决定把这件事一笔勾销。”

　　降谷零对此感到疑惑：“尽管如此，你看上去不像是讨厌静，但字里话外似乎都充满了对他的误解。”

　　“我只是乐于说他的坏话，因为他动手剪了我母亲的头发，”小豆畑笑了笑，“我母亲非常宝贝自己的头发，而他却用剪刀剪下了一缕，所以我只是在为我母亲报复他。”

　　说好的一笔勾销呢？可算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容易被策反了，原来也是个人到中年少年心火永不熄灭的中二病类型——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此时的心声倒是出奇的一致。

　　小豆畑任介把茶杯放下，感慨道：“这家伙虽然想一出是一出，但每次的行动又往往很有效，他身边总是环绕着一种令人生不起气来的氛围，作为前辈，我建议你们不要太在意他的表情和语气，那些都是骗人的。”

　　“静他……确实非常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

　　“确是如此，”小豆畑看了眼时间，拿起了公文包，“有问题的话我会再联系你们，那么，再见。”

　　小豆畑任介走了，他们在错开时间的一个小时之后也离开了这里，中间还商讨了后续该怎么做以及诸伏景光之后的工作计划，更多的，则是推测静冈静到底把事情安排到哪一步了。

　　.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