昴日星辰录

　　【021】第一次亲见传说中的木乃伊！你会是什么感觉？惊恐、恶心、还是刺激？

　　随着木棺的开启，石膏块块剥落，里面躺着的果然是一具干尸，丑陋并且恐怖的木乃伊。远比植物大战僵尸的游戏里更真实更惊悚。黑黢黢的肌肉，干巴巴地紧紧附着在一架枯骨上，两腮眍?塌陷，眼睛成了一对瘆人的空洞。灰暗的头发梳理得繁琐，暗黄的牙齿依旧完好，却更添惊惧与阴森的可怕气氛。

　　一套精美绝伦的丝锦华服，像被子一样覆盖在尸身上，手脚因萎缩掩藏在厚重的礼服内，使得这一身昂贵的服饰看上去，格外夸张地肥大。料想当初极其合身，主人也应该身材高挑，体型丰腴富态，充满王者霸气。
　　它内外穿了很多层，极其啰嗦繁复。但每层织品的工艺非常精湛，图案花纹有横向编织，也有纵向的，还有纵横交替的，织法复杂且考究。
　　原本是极其富丽华贵的样子，只因尸体干枯失水，才有了如此怪异不和谐的观摩效果。纵然见多识广如石琉大叔，也不免心生厌恶，一阵阵泛起胃酸。

　　看情形，这具干尸似乎曾经是一位身份极其显赫的贵族女子，现在身高大约有一米六五。真正的发钗首饰都滑落到一旁，因为头发已无力附着它们。其中最显眼的是一顶华美的皇冠。看上去，不像是王后或者公主的凤冠，而是威严神武的龙冠。也就是说，眼前的古代女子，生前应该是个女王，或者女皇。这倒与墓穴的幽深庞大、设计复杂，以及机关重重相匹配。

　　而最为诡异的是：在僵尸的头骨顶端，竟从头发缝里长出一些绿莹莹、亮晶晶的小花来。
　　石琉非常好奇，打着手电细一看，原来是一簇簇的柱状结晶，因长短不一地堆挤在一起，乍一看很像翡翠玉石做的珠花首饰，但那朵朵珠花，分明是从干皮下的骨头缝儿里钻出来的，看着就令人不寒而栗，格外毛骨悚然。

　　他凭有限的生物常识推测，很可能是死者生前体内中毒所致，死后毒液渗出便结成晶体。难道这人是被害死的？她是何等人物？倘若贵为王族或是皇帝，那到底又为何会被毒害呢？还真的像武侠小说或影视剧里一般，为了争权夺利，导致骨肉亲朋之间反目成仇、自相残杀？
　　还有，木棺里面这具干尸，与外面那具令人感动的骸骨，又存在着哪些神秘的关联呢？

　　黑妹见石琉默默发呆，忍不住好奇，也凑过来看了一眼，随即皱眉掩鼻，做呕吐状逃开。大约因为害怕，她竟然没有多看一眼那棺木，以至于让这些更加贵重的古董，从眼前错过了。

　　手电的亮光忽然间一暗，应该是电池快要耗尽了。石琉本想为了节省电池，先关掉手电。可就在他摸到开关的一瞬间，骤然发现：那件华美绝伦的外衣，像是融化了一样，片片断裂，渐渐变成灰粉状，并且随着自己的呼吸所至，像幽灵一样悠悠荡荡、飘飘袅袅地，散了开去。

　　他本能地伸手去抓，却是把握不住一丝一毫的存在。
　　那些彩色的齑粉，纷纷避开他的手掌，轻轻散开，随后犹如流星一般泯然消失于空中。

　　石琉被这突如其来的奇异现象吓傻了，同时对自己如此冒失的开启行为，感到后悔不已。本来可以让更多人亲眼看见这些古代奇迹的，怎么就这么轻易地消失了呢？实在是太可惜了。

　　他在追悔莫及的时刻，心底慢慢收紧，又生出了更为巨大的惶恐和畏惧。
　　人类最大的恐惧，多数来源于对周遭环境的莫明与未知，以及，对将来命运的不可掌控，或者难以预期。好比，在牛奶中慌乱游动的金鱼，或者在浓雾里谨慎开车的司机。这种惊慌，是与生俱来的，石琉也不能免俗。

　　他就这样僵持着身体，平伸着双手，眼看着那一件件的衣服渐渐地全部变成飘散的烟雾，慢慢弥散开来，露出里面真正全果的干枯尸身，以及尸体腋下夹住的一只细长的檀木匣子。

　　因手臂肌肉的枯干萎缩，檀木匣子很轻易地被石琉抽出来。匣子没有过多的修饰和雕刻，就是平淡无奇的一只画匣，仅此而已。死者却为什么要抱着一起殉葬？这是遗诏，还是秘籍？

　　石琉缓缓推开木匣子的滑盖，里面露出一幅质地类似树皮制成的一尺来长的桑皮纸卷轴，竟然是一幅精致的画作。这倒真是奇怪！如果封存千年的衣服，遇到空气可以风化成烟尘，那么为何独独这一幅木质的卷轴，能够继续保留下来，不腐不朽呢？

　　没空细想缘由，石琉小心翼翼地将卷轴平铺在棺木旁的石板地上，一寸寸轻轻地展开来。
　　眼前出现了一幅精美绝伦的工笔重彩仕女图，绘有七位盛装的古代美女，立于石木花丛，仪态优雅，气韵雍容，眉目怡人，顾盼含情。色彩并非如何丰富，唯胜在人物个个神形兼备。虽然姿态不同，表情迥异，却均是栩栩如生，呼之欲出的样子。

　　可惜石琉不懂绘画，只知道这幅长卷画得真好看，却不懂这是哪朝哪代哪位名家的作品。
　　再看那画面结尾处，配有一首运笔如飞，洒脱不羁的行书七言诗：

　　天香至尊花魁王，出尘慵卧小梦香，
　　雪中独傲点点红，洁芯慧智寂寞长；
　　青梅浓情催花谢，纵意放歌在远疆，
　　贵命多舛情难系，食尽烟火返仙乡。

　　随着画面延展到末尾，中空画轴下端的堵头脱落，从轴中滑出一卷白桦木皮制成的棋盘。石琉曾经是省业余组围棋亚军，中学校级的围棋冠军，自然非常熟悉这种网格的玄妙所在。记得最清楚的，是少年宫聂家棋院墙上的一幅巨型水墨字画：

　　一对布衣束发老者，闲坐于山林月下，临风对弈。树旁茶炉咝咝冒热气，石间流水潺潺，有三个童子拥衣斜卧，两只白鹤交颈而眠，画外一首诗曰：

　　交错横纵十九道，黑白阴阳两乾坤。得失若水处处变，世事如局盘盘新。
　　权衡较量袖底掩，杀伐决断指尖擒。成败沉浮瞬息事，迷煞古今多少人！

　　谁也说不清楚，这张网格上承载了石琉青少年时期的多少苦乐和荣辱，以至于直到现在，他一看见围棋棋盘，内心都是爱恨参半、五味杂陈。

　　眼前的棋盘已遍布墨染的棋子，虽黑白相间却无任何规则，仅天元的位置处于空缺状态。这是何意？共三百六十一个节点，已经占上三百六十个，为何独独留下这最后一个中点呢？

　　单看这盘面布局，显然不是一盘经历过搏杀的战局，而仅作为记录某些事项的备忘工具，可它究竟在记录什么大事儿，或者暗示些什么特殊事情呢？记事、计数、打吃、还是打劫？

　　打劫？劫数？难道，这盘棋局是在暗指：三百六十一个劫中，只差最后一劫？

　　石琉倏然间想起了一些关键性的东西，这幅棋盘对于他简直太亲切了，不知道曾经注视、触摸过多少次？连梦里都曾与对手博杀，甚至是盲棋对弈。在这生死莫明的地方再次遇见，头脑中的记忆之流有如滔滔江河滚滚而来，终于激活了那些先前的困惑，那些伟大而深奥的，遗留千万年的哲学问题（诸如：自己是谁？从何而来？欲将何去？），统统即将被解答。

　　崇山峻岭，瀑布溪流，白鹤飞舞，萤火点点，百花争艳，酒香弥漫。一颗青石落入水中，一片芦花飘荡漫天。然后就是一场天降大火，四处烟雾弥漫。一只酒葫芦，一地捣碎的书卷。

　　一个窈窕的身影飘过来，抚摸自己的头发：“驭儿，我们都万分想念你，就快了。莫急！”
　　无极天罡戟！绛红色的瘦葫芦？紫皮豹子，大嘴老迈的金蟾，八字眉的萤火虫——囧囧？还有被仙主嫌弃的天后赏赐，一颗丑了吧唧的小石头——
　　难道，我就是那只——青衣神兽玉麒麟？

　　恰在此时，石琉又一次深感被捉弄，因为那手电光似乎有意恶搞一般地，倏然间熄灭了。紧接着，就听到黑妹惊慌失措的刺耳尖叫，混杂着叮叮当当、哗哗啦啦的金石珠玉落地之声。这一切，将他从追忆的河流中生生地救了回来，再次被迫清醒。

　　为了挑选最值钱的宝贝，为了填满她的硕大旅行包，黑妹早就不知道将自己可怜的手电，丢在哪一只樟木箱子里了。估计也早就耗尽电量，胡乱地混在一堆价值昂贵的古董当中。

　　他俩重新回到了黑暗和惶恐当中，石琉记忆的闸门，再一次不当不正地被生生卡在半路。只记得，类似这样令人尴尬搓火的经历不止一次反复出现过，犹如经脉中的血栓当道一样，令人苦恼和愤怒。
　　每次都这样，足以揭示答案的时机总是距他只差一步之遥，于唾手可得之际却失之交臂，那是何等的沮丧？仿佛冥冥中，总有谁不想让自己最终清醒过来？是不是那只绛红的葫芦？

　　黑妹的哭闹声已经充耳不闻，只有自己心底的声音在回响：苍天呐，我——到底是谁？
　　他默默呐喊：谁能告诉我？谁能告诉我？是我们改变了世界，还是世界改变了我和你？

　　石琉用手指点住棋盘上的天元空位，竟感觉热流暗涌。忽然，那幅仕女图似乎有了光亮，光线纠集后聚拢，盘旋中增强，投射到头上方。屋顶轰然洞开，一股清新的气流倾泻进来。

　　他心中一阵狂喜，难道是我们“密室逃生”成功啦？
　　看来危急时刻，大声呼喊“苍天”还是有用的，感谢上天的眷顾！

　　石琉正想回身去招呼黑妹，带她一同逃离这倒霉的地下墓穴，黑暗中，却什么也看不到。
　　只觉身后一丝寒意袭来，似有金属钝器在石琉的后脑勺上猛然撞击了一下，他眼神凌乱，思维发散开去。
　　但见面前精光闪耀晃得他睁不开双眼。
　　石琉重新体会到原先折磨了他很久的顽固型偏头疼，仿佛脑子里的血管爆开，神经断裂，几乎窒息，简直生不如死。

　　他摸索到随身携带的止疼药，顾不得数片数，塞了一把进嘴里，只希望能尽快生效止疼。
　　因为长时间的口干舌燥，使吞咽行为变得异常艰难。石琉好不容易才聚集了一点吐沫，硬生生地将药片咽了下去。

　　等他终于平静下来，才觉出后脑勺有热热的液体流出来，湿了后衣领，想必应该是血吧。
　　不知道是放血降低了脑部的压力，还是止疼药开始逐渐生效的原因，他终于慢慢体会到，紧绷的神经开始一段段舒展，疼痛随之一点点减轻，总算可以透出一口气了。
　　他真正体会到：没一点儿毛病的人，其实活得好幸福！

　　石琉正想接着呼喊黑妹，头顶却遭受了沉重的第二次打击。
　　他觉得脑子里似乎有一个泡泡突然被扎破，有液体流溢出来，充满了脑回路之间的缝隙，神经末梢的压力骤然消失，头疼彻底缓解开来，但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了。

　　他看见黑妹带着愧疚在上面喊他：“大哥，别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啊！我叫白雪，这次先行一步了。江湖久远，后会有期。保重吧！”

　　带着强烈的迷茫与惊恐陷入昏迷。石琉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正是在这个绚烂无比的梦里，他终于摆脱了所有困扰，回想起来经过的360次人间历劫，全部的细节都清晰地想起来了。

　　原来，我，真的不是人！
　　那个奇葩“国安绿”老头子说得还真是没错，甚至连眉芯同学也无意中说对了这一点。哈哈哈！哥从天上来！是从天上被踹下来的啊！原来，我真的是一个花中酒神、落难谪仙呢。

　　此时此刻的外界，网络上刚出现了一条小小的八卦新闻，引起了有限范围内的轻微骚动：某合资企业高管石琉先生神秘失踪，引起其上市公司的股价连续多个交易日暴跌，被迫停牌。经家人报警后巡查多日，尚无结果。

　　据警方透露，西北地区沙漠深处找到其损坏的座驾一辆与出游物品，以及旅行攻略一本，但车上及周边百里之内，均未发现其本人的任何踪迹。
　　故依据现有消息推测：失踪者很可能为情所困，或因投资失利，一时想不开，自寻短见。但具体缘由，尚待查证。海椒新闻网实习记者，刘人妍、斐无羽，即时报道。

　　据另一条新闻称，市郊山区一所希望小学，月前收到某匿名热心人士三百万元无私捐助，以及价值十余万元的图书和学具。该慈善之举是互助精神的再次体现，感恩有爱的社会……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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