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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正如谛听所言,逍遥门是个极难缠的对手。逍遥门开山祖师据说是位令人闻风丧胆的刺客,其威名可止小儿夜啼,直至今日余威仍在……
刺客,大都是些刀尖舔血的亡命之徒,赚得多是买命钱。其行事风格果决、狠辣、不死不休。逍遥门极好的继承了这些特质,论“疯”、“不要命”,没有哪个门派的招式术法比得过它。
逍遥弟子一出手便是杀招,同青陵弟子缠斗。青陵弟子应对自如,却也无暇他顾,帮衬自家人了。
原本十人混战,生生成了二人五组的单打独斗。
两边不分胜负,打得难舍难分,直到太阳落山才堪堪分出胜负,青陵宗以一招险胜逍遥门。
铜锣声响三声,如同水波漾开。
第一声,宣布青陵胜出。
第二声,宣布明日最后一场宗门比试——坐望流云山、青陵宗。
第三声,散场。
场上的人陆陆续续散去。
山间,沈明洛手执竹竿,依着方才所见的逍遥门弟子的身法、招式,依样画葫芦的比划着,有模有样。
谛听变回原形,在一棵棵竹子顶上蹦跶着玩,一小片竹海里掀起阵阵浪花。
逍遥门的武学心法算不得上乘。胜在身法步法,行动时若鬼魅,灵动翩然。
于沈明洛,不对,小青鸟而言最合适不过。因此谛听才让她练练试试,练会三四成就好,用来追人、逃跑的玩意儿精通就不必要了。
这门功夫果真如谛听所料,合适。沈明洛练起来毫不费劲,半个时辰后已然是游刃有余了。
见她练得差不多了,谛听适时手脚环抱竹竿,顺着竿滑落下来,同时化成人身,道:“三日之期已到,我且先回去,同菩萨说一声再回来。”
沈明洛道:“是得向菩萨交代交代,不过,你先等等,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说话时神色略显紧张,压低了声,谛听轻笑道:“怎么了,神神秘秘的……”
沈明洛伸手环住谛听脖颈,“要紧事儿,去了就知道了,走啦走啦!”
有了先前两次的经验,沈明洛驾轻就熟地带着谛听避开巡逻的弟子,到了灵泉之上的小亭子。
“阿洛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谛听用目光扫了将这亭子里里外外扫了一通,就是个普通不过的木亭子。
沈明洛不答反问道:“救了听雨的那条蛟龙你还有印象吗?”
“有几分印象。干那蛟龙何事?”
“我上回来这儿的时候,下去找泉眼来着,是那蛟……那时还是条锦鲤呢,他给指的路。”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要下去?”谛听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我不下去!要下你下!”
“很简单的,用老榕树送的避水珠下去,连一片衣角都不会湿。”沈明洛说着说着,从方才谛听的反应中咂摸到了一点别的意味,“谛听,你该不会怕水吧?”
谛听一撸袖子:“笑话,我堂堂地藏王菩萨座下神兽,世间万物有何所惧?”
沈明洛挑了一下眉毛,意味深长地道:“当真?”
“当真!”
灵泉之下,在避水珠的作用下,沈明洛身边形成一道屏障,谛听拉着她的衣袖,跟在她身后,拉着她袖子的手发着颤。
沈明洛停了脚步,“还真是,‘当真’。”
谛听闭着眼睛,咬牙切齿地道:“要走就快走,走这么慢,投胎都投不到好人家!”
沈明洛顿了顿:“我又不是上赶着投胎,走这么快做什么……”
谛听:“让你快你就快别这么多废话!”
见谛听大有把整个人挂到她身上的架势,沈明洛便没再逗他,握紧谛听的手,快步走到泉眼处,一跃而下。
石室内,冰凉又阴森,浓重的血腥味透过藏在墙面之间的那扇门弥漫整间屋子。还有另一种气味,浓烈的檀香味,想是用来遮盖血腥味的,重得二人同时打了喷嚏,于是双双以衣袖遮挡住口鼻。
将蜡烛点燃,豁然开朗。
谛听摸摸这个书案,坐坐那张小床,半是惊叹半是嘲讽道:“真没想到,灵泉之内,别有洞天啊。”
说完还加一句:“我算知道为何那蛟龙不在这儿待着了,谁能受得了日日闻着这恶心的气味。”
沈明洛轻轻笑了一下,道:“还有更别有洞天的呢,要看吗?”
“放马过来。”
“好嘞!”沈明洛走至书案上前,将放在其上的烛台转动,藏在墙面之中的门应声而开。
与此同时,血腥气扑面而来,只觉得被血糊了满脸,就连呼吸也带着血味。若非知晓原因,沈明洛都要觉得是自己吐血三升……
两人走进门内,只见里头赫然陈列着呈站立姿态的五具尸身,皆是被抽去魂魄的。
沈明洛更是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从脊背一路冷到了头顶——如今的五具尸体,已非她前次见到的五具尸体了!
谛听将手握得死紧,可听见指节咯咯作响之声,咬着后槽牙挤出八个字:“丧尽天良,毫无人性。”
沈明洛比谛听镇定些,毕竟见过。她道:“往后头看看,还有呢。”
谛听闻言,往后一瞧,是十余具站立着的尸身。把谛听激得重重往墙上锤了一拳头,可怜的墙受了这场无妄之灾,堪堪没倒。
沈明洛:“要不念个往生咒冷静冷静?”
谛听气归气,到底理智尚存:“我们勤勤恳恳地超度,别人源源不断地制造,并非长久之计。再者,就这群修士的成色,配得上我念得往生咒吗?”
“实不相瞒,我之前来过这里,就我对宁珩之不告而别那次。”沈明洛道,抬手按在太阳穴打转,“上回我见到的和这回的不是同一批,只怕已被放出去了。”
谛听正色道:“这间屋子,是何人所用?”
“灵泉乃青陵宗禁地。你觉得呢?”
“青陵掌门沈原?”谛听道,“阿洛,你是如何知晓的?你又为何能在灵泉出入自由?”
谛听露出了他鲜少露出的严肃神情,道:“或许我该问‘阿洛,你到底是谁’。”
每问一个问题,就向沈明洛走近一步。
他的人身较之沈明洛高出整整一个脑袋,走近时,沈明洛感受到了真真正正的来自神兽的威压。
沈明洛抬头看他,看着他的眼睛,道:“沈明洛,那个三年前祭了灵泉的青陵少掌门。”
她如此坦诚,倒让谛听有些吃惊。谛听偷偷看她的生死簿时,还不知她姓甚名谁,只知她是“阿洛”,故生死簿并未显现除“夭折”二字之外的其他字眼,虽隐约猜到她的身份,却未曾确定。
“阿洛你——唔!”谛听正要问,就被沈明洛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巴。于是传音道:捂我嘴巴做什么?
沈明洛:仔细听,有人来了。
谛听歪了下头,细细一听,听到了泉水波动之声,那声响很小,在地上掉粒米的声音大约都比这个的动静大。
……鸟的听力都这么惊人的吗?
就在此时,波动声中响起点点脚步声——不好,那人要进屋了!
沈明洛当机立断:想带你看的你已看过了,菩萨还等着你,你先回去。
谛听:那你呢?难道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吗!
沈明洛:没事,我有隐身术,可以自己出去。
谛听:你什么时候会的隐身术?
沈明洛:不是你教的吗!
谛听:我教的?那就行那就行!我这就走了,很快回来!你记得千万别以身犯险,还有,出去之后赶紧去找姓宁的小兔崽子,他能护着你!千万好好记得!我走了!
谛听说走就走,眨眼间便没了踪迹。谛听走后,沈明洛忙双手结印,使出隐身之术,关上了门。
泉水波动之声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烛台转动之声随之响起。
门开了。
沈明洛清清楚楚地看清了来人后,脑海中一片空白,连呼吸都抛之脑后——那是……沈原。
真的是他……
沈明洛心口一阵剧痛,只觉心如刀绞,千百种滋味涌上心头。
不由自主地握住了自己的左手,拇指在伤疤处摩挲着。
她不知自己是怎样走出那间石屋的,只记得那时所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心中有什么东西轰然倾塌,有她在过去的岁月里为沈原编织的无数个借口,也有这些年用来说服自己而编造出的那个……严父、慈父。
他彻彻底底地死了,死在了沈明洛的心里。
再也没有父亲了,沈明洛想,所谓的父亲,只是假象罢了,沈原从来不是我的父亲。对如此这般之人,我竟对这般人,抱有幻想……太过不值,也太傻了。
她走到了夏双与秋婉的住处。烛火已熄,夏双正在给秋婉念话本,正念到“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一句,二人相视一笑。
“不知阿洛如今怎样了?”
“阿洛素来不爱拘束,应是在四处游玩罢。”
“可我还是担心,你说要是阿洛要是吃了什么苦头可怎么办好?她那么娇气,小时候跌一跤都能大哭一场,要人哄好久。”
“没这么夸张吧。上次见阿洛,她脾气比以前收敛了许多了。再说,就她那伶牙俐齿的,小院门口巡逻、打扫的弟子都能被她说哭。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
“可是……”
“别可是了,挺晚的了,娘子快些睡吧。”
沈明洛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阿洛现下,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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