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博士的恋战

　　我看清来人，顿觉时光交错。好一会儿，才开口：“是你啊，好久不见。”
　　林波似是没察觉我的冷淡，“真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我们有多久没见了？我算算，三年，不对，四年了！”
　　我才懒得和他追忆什么似水年华，只盼他寒暄够了，马上走人。
　　看他说的差不多了，我适时插上一句：“你不忙吗？现在可是上班时间。”
　　“没事，刚见完客户。不急着回去。”他答道，又问，“你呢，有什么事吗？”
　　“我在等人。”
　　“哦，”他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惋惜地说：“我还想请你吃饭呢。”
　　我心想，我才不去呢。
　　没想到他突然又兴奋起来，“我们去那坐坐吧，看你一个人等着也无聊，不如喝杯咖啡。”很自然就要拉我过去。
　　我一惊，忙闪躲，他抓了个空。脸上的热情终于凋谢了，尴尬地看着我。
　　我不自然地别开脸，“我不想喝。”
　　很安静，一直。
　　看过去，发现林波一脸受伤的样子，“菲菲，你到现在还恨我吗？连和我说话都不愿意？”
　　最近是怎么了，人人都是一副索偿的架势，好像我欠人多少似的。眼前的这个更是离谱，恨他？开什么玩笑，早八百年前的事了，如果不是他出现我甚至都想不起这个人了，只不过我没必要摆出既往不咎的姿态，和他共话和谐吧？
　　“你想多了，那些事我早不记得了，只不过我真有事，不想浪费时间。”打开天窗说亮话，免得有人自作多情。
　　林波的脸白了，“菲菲，你一定要这么残忍吗？”
　　我残忍？
　　我想天底下最没资格对我说这话的就是他吧，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了？
　　“林先生，”我忍住火气，冷冷地说：“这话从何说起，我不明白哪里对不起你了，让你不高兴。”
　　当初他做的那些事突然无比清晰地从脑海深处翻腾出来，我不由握紧了手里的包包。然后，我发现，我原来是个没肚量的人，说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也不尽然。也许有些伤疤，看着好了。实际却印在了骨子里，遇上阴雨变天，总会隐隐作痛，提醒你不要忘了曾经遭受过的。比如某些人某些事。
　　林波被打击到了，声音沉痛：“菲菲，我知道当年是我错了，伤了你的心……”
　　“算了，我不想再说这些了。你走吧，我真的还有事。”没心情听他忏悔，说着就往前台走，决定还是打电话给许正凯，我希望马上见到他。
　　林波快走几步，拉住我：“菲菲，我们谈谈。给我个机会好吗，当年的事我可以解释。”
　　我厌烦地格开他攀上来的手臂，“我说了，都过去了。解释不解释不重要，我也没兴趣知道。”
　　他还不放手，我有些急了。
　　来来往往的人都窥探着我们，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正不知所措，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我先是一喜，然后就被那话里的意味镇住了，接着懊悔连连，想的好好的，本以为万无一失，结果人算不如天算，谁知会冒出一个林波，坏了大局！
　　丢下林波，向许正凯望过去：“许正凯，我——”
　　没等说完，才发现他旁边站着一美女，一双妖冶的眼睛正在我身上来回逡巡，转头问：“正凯，她是？”
　　我刹住要奔过去的脚，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来，这个女人是谁，她叫许正凯的声音透着亲昵，明显关系不普通。
　　许正凯冷哼一声，没看她，说：“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女人一愣，不好发作，只瞪着我，像要在我身上穿个洞。
　　我也不高兴，瞪过去，谁怕谁！心里却因为许正凯的那句话不痛快，什么叫不需要知道？是说给那女人听而已，还是不愿意公开我们的关系？想到后一点，很不满。
　　林波一头雾水，轻问：“菲菲，他们是谁？你认识？”
　　我怎么忘了还有这么个碍眼的家伙，不由没好气的说：“你也不需要知道！”
　　他一愣，疑惑地看向对面。突然想起什么，“许总对吗？”
　　许正凯还死死地盯着我，被林波一叫分了神，“这位先生，我认识你吗？”
　　林波客气有理地回道，“我是林波，金华科技的技术总监，和贵公司有过合作，见过面的。许总可能不记得了。”
　　许正凯这才挪开眼睛看了看，“确实没什么印象了。”
　　林波干笑，发现旁边站着的我，像是找到了话题，“看许总好像认识菲菲，我们……是好朋友。”
　　晕，他这是干什么，火上浇油吗？
　　“你和许总”没看见看我的脸色，还是开了口：“是什么关系？”
　　我生出一种无力感。
　　许正凯终于开口，“什么关系？熟得不能再熟的关系，你说是不是，菲菲？”
　　林波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我的冷汗直冒，磕磕巴巴地说：“这个，呃，林波是我的大学……校友。”又对着林波说：“许正凯，我的男朋友。”
　　话一说完，有两个人脸色大变，那女人和林波都是一脸愕然。
　　许正凯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不会说出来。”
　　我有些慌张地抬头，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可惜一无所获。
　　“我们还有些事情要谈，先走一步！”

　　我跟着许正凯上了车，心里七上八下的。人说自作孽不可活，计划跟不上变化。不但没解决旧事，新的矛盾又上来。纠结，太纠结了。
　　过了好一会，我试着开口：“你听我说，刚才的事……”
　　“吃饭了没有？”
　　“啊？”不明白他怎么说这个，“还没有。”
　　“那先吃饭。”
　　他的样子和刚才比一个180度的转弯，平静了许多。
　　我只好闭嘴。
　　破天荒对着佳肴没了食欲，忐忑着等待他先询问。结果某人倒好，吃得无比专注，和我鲜明对比。
　　我想不能再按兵不动了，主动坦白才是上策，“林波是我大学时候的校友，好几年不见了，今天遇见多说了几句话，没别的什么事，你不要误会。”
　　“我没误会，你说的我都听见了。”许正凯端起杯子喝了点水，“快点吃饭吧，别饿着了。”一派风轻云淡的模样。
　　本来想为之前的事情道歉，看来现在时机也不合适。只好埋头吃饭，胸口闷闷的。
　　吃完饭送我回去，“晚上来接你，一起吃饭。”吻了吻我的脸颊，笑着走了。
　　一切很正常，但我却很不安。就是太正常了才不对劲，按道理就算不闹翻也会过问几句吧，许正凯怎么了？真像他说的都明白了，我怎么想都不对啊。

　　恹恹地我在家里一下午，季晓晓晚上回来看我有气无力的样子，“师姐，你更年期啊，怎么一阵一阵的，前几天还亢奋的不行，这两天霜打茄子了？”
　　我暗想，你知道什么啊，小屁孩一个，嘴上说：“管我呢，自己的事还一团乱麻那。”
　　季晓晓不满地嘟囔着嘴，“关心关心你，还不知好歹！”
　　我气啊，自从开始谈恋爱，这个半吊子的爱情顾问就视我师姐的权威如草芥，我不发威当我病猫啊？
　　就要扑过去，季晓晓跑得飞快，边跑边喊：“不开玩笑了，师姐你快下楼看看，保准你马上精神振作！”
　　我停住，不解地走到窗边，正看见许正凯的车停在楼下。他怎么没打电话？难道刚到？不管了，收拾一下，急匆匆地下楼。
　　跑到车边，一敲玻璃，里面的人好像好像才神游回来，看到我换上笑脸，“上来吧。”
　　我装作没看见他之前的暗沉表情，撒娇地说：“去哪吃饭啊，为了你的这顿饭，我等得花儿都谢了。”
　　他笑，“今天吃海鲜，满意吗？”
　　“太好了！”
　　“那现在出发！”

　　一顿饭看似吃的热闹，实则只有自己明白。许正凯明显心不在焉，却还尽力笑着。我心里有些不好受，几次话到嘴边，一看他就说不出来了，如鲠在喉。
　　只好努力调动情绪，好不容易吃完，今天的两顿饭我觉得消化很不良。

　　送我回去，一路上很沉闷。我贴着车窗，渐渐觉得倦意袭来。许正凯体贴地说：“困了就睡吧，到了我叫你。”
　　等我醒来，有些迷糊，看时间，吓一跳，马上11点了，埋怨他：“你坐了多久了？怎么不叫醒我？”
　　许正凯神色有些复杂，“想些事情，没注意，时间就过了。”
　　推开车门，打算道别，让他早点回去，突然楞住了。
　　他也下车，看着我。
　　这里是许正凯公寓的楼下，我不明白怎么会这样，但已经没勇气开口让他送我回去。
　　“上去坐会儿好吗？”
　　不等我回答，牵起手径自往前走。
　　一路上去，电梯里，我们都沉默着，隐隐猜出些什么，但我不愿去深想。
　　许正凯说去换衣服，撇下我进了卧室。
　　真是，他这开放式的格局，换衣服我能一点看不见？装作不经意地挪到落地窗前，很有兴致地观起了夜景，灯火辉煌不夜城啊。
　　正拼了命辨别到底是灯火还是星星，就看见玻璃影里修长的身形靠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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