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破釜沉舟
孟俅慢慢地呼气,明明不是实体,可闻祈却好像能感受到这呼出的温热气息打在了自己最靠近心脏的位置。
这一呼一吸的温热密密麻麻地爬满了闻祈半边肩膀,最后落在耳朵上,成了最妖艳不过的芍药。
闻祈被惊的不敢看他,连原本扶在他肩头的手都放了下来,藏在身旁,悄悄握成了拳。
待真到孟俅醒来,起身,两人的耳朵都绣满了芍药,孟俅的命格淡些,成了含羞待放的模样。
闻祈撇过脸躲闪着,却也担忧着,只能伸出手紧紧地攥着这虚无缥缈的虚体。
“醒了?”和沐解了之前繁重的衣袍,一袭豆绿侵染的长衫倒是扫去了不少多日的阴霾。
两小孩闻声皆是一惊,一个乖的默默点头,另一个不怕的偷偷把手牵好,藏到了身后。
“孟俅,这些天还得辛苦你先附在闻祈身上,待你肉身恢复,我们再想法子让你重新回去。”
“嗯。”
两人藏在背后的手悄悄握紧,闻祈小小地递了些灵力给孟俅,孟俅便趁力轻而易举地附在了闻祈身上,自此,二人灵魂相融。
其实,和沐没有告诉过两个小孩附体到底该怎么做,只是那两位小孩打着“结缘”的由头做了件心领神会的事,更是将难上加难变成了轻而易举。
“如今灾难四起,留给你们适应“结缘”的时间不多了,从即日起,你们需得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和稚儿,我们会倾尽全力带你们渡过“结缘”之苦。”这是香山道的后山,最隐秘的地方,重重瀑布下,银河穿梭,他们将在这里,完成最后的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与此同时,身处另一方的茗清力竭,倒下的身躯为那些怪物让开最后一条道路,自此,香山道一众术士开始落于下风。
由于茗清的倒下,牢笼的灵力也被大大地削弱,那些被困在里面的怪物像发了疯似的向外挣扎,而不知道为什么外面的怪物好像突然间有了神识,竟然能和里面的怪物通识,形成内外夹攻之势!
犹戏大感不妙,一边在逼退那些怪物,一边干净利落地脱下自己的外衫,随着附满经文的黑袍落地,只着一件单衣的犹戏不再对那些怪物有强大的震慑,闻到了新鲜血气的怪物们开始放弃势弱的茗清,似扑食般冲向犹戏。
“长抒!带茗清走!一定要想办法传信给香山道!我等你们。”犹戏像一只飞蛾般冲进了这个陷阱,去迎接他盛大的火宴,他要为这些年轻而稚嫩的术士、要为远在天边的香山道、要为他身后的那个人做出最后的献祭!
“主!我不走,我不走,我求求您,我还有用,让我帮帮您,我求您了。”茗清伸手想去够,却发现自己离那束光越来越远了,身后的长抒拖着他,使劲地往外赶,他累极了,只是合不上眼睛,但好在他能尝到苦咸的味道,那苦到淬骨的滋味在狠狠地敲打他。
长抒也不知道带着茗清到了哪,在他意识清醒的最后一霎,他只知道犹戏前辈给他下了入术,他入了梦,在犹戏前辈编织的梦里,他成为了拯救苍生的英雄,他救下了师弟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引子传了最后的致命信号,虽然他最后倒在了黑夜里,但他的眼睛充满的光亮。
“犹戏不怕,他们都走了,你没有害死他们,你做的很好,会门也很好。”
“无声?我好想你,无声,我才刚见到你,下次,下次我一定睁开眼看看你。”
犹戏里头的白衣与血混杂在了一起,脸上的血痕不再是惨淡月光下散发的倒影,而是他接近衰败的痕迹。他身上太多伤口了,那些怪物把他当成了猎物,一口一口地撕扯他,先咀嚼他的躯体,再舔舐他的命格,飞蛾扑火或许成了终局。
铛!铛!铛!
东边钟鸣随着晨光纷沓而至。
灾福钟!竟然是倒下已久的灾福钟!长抒竟以自己的血肉重铸了灾福钟,钟声得以再次震响天地。
“父亲,这是什么声音?”舒远回头看向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父亲,问道。
舒五夫显然是没有料到自己儿子的突然回头,手上的星虫来不及碾灭,趁着灾福钟的响动瞬间飘散开来。
“父亲?”
“啊,没事,你记住这些画面了吗,前面出去应该就可以见到长老们了。”
“我记住了父亲。”舒远强迫自己背对着父亲,忍住不去询问这一切有些反常的行为,只说道:“父亲,远儿一直都在,如果你想说便说,不想说,远儿就不问。”
舒五夫没有回答,只是舒远明显地感觉到,身后的父亲加快了摇船的速度,他害怕与自己共处,或者更准确来说,他开始对自己有愧。
随着船行渐远,河水再次恢复了先前的墨黑,深不见底的黑仍像先前那样让人恐慌,就好像方才如梦如幻的星光细流皆是假象。
舒家父子们快走到泉眼的尽头了,很可惜的是,等着他们的还是无穷无尽的墨黑。
“他们快出来了,慕老。”折扇点在玉石上,惊不醒梦中人,倒是醒了局外者。
“一切已经明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听听他出来是怎么编的?”
“赵笙兄,如今的形势可容不得你再胡闹了。”
“怎么会呢,我只是想拿着他当引子去引出那个幕后黑手。慕老,别揭穿他,解开入术,我倒要看看他打算怎么找这个借口。”
“赵笙兄说得有理,再有了,舒远那孩子也还在里面呢,咱不可能把孩子也赶尽杀绝了吧。”在一边听了半天的孟长生终于抢着了自己说话的机会,连忙说道。
“你自己看着办吧,记住,不能再胡闹!”
“放心吧,我知道的,今时不同往日了。”
风停云散,沉顿了多日的泉眼在赵笙的示意下,再次恢复了生机,不断涌出的清泉带出了在其中翻滚的孤舟,孤舟如浮萍,它只能随潮起潮落,由不得自己。明明还是同那天一样的暗夜,一样的人,可是好像又什么都变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