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弹指顷浮生过

　　陈衎然和郝佳提订婚的事情时，郝佳的表情似乎有点不自然，他有点局促，心想自己说这话是不是有点儿太唐突了。
　　“咱俩都没房子，我怎么跟我爸妈说啊？”
　　“这你不用担心，我可以在S城买一套，我有钱。”陈衎然解释道。
　　“我还没跟我爸妈说你的情况呢，我都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同意咱俩的事儿。”郝佳小声嗫嚅着。
　　是的，这无论如何是个绕不过去的槛儿。陈衎然的家庭太特殊了，无论他自己多优秀，无父无母这一点都会是别人的一个顾忌。他也知道，自己的处境的确很尴尬，但当他亲耳听到这些话时，还是有点儿心凉。他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郝佳有点儿坐不住了，“再过一段时间，你导师不说能推荐你到C大附院吗？等工作稳定下来，我爸妈可能就不会太拦着了。”
　　“那行吧，听你的。”
　　郝佳开心地抱了抱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亲爱的，你真好。”她眉眼里笑意陈衎然看在眼里，但心里并没有轻松多少，他原以为的避风港湾，愿不愿意接纳他都是个问题。
　　霍伟彦第二次来S城的时候，已经觉得跟回家没什么两样了。他这次打算多待两天。
　　陈衎然回家的时候，都晚上八点多了，当他进走上楼梯时，看见霍伟彦在他门口等着，嘴里叼着一支烟。老旧小区的楼道有点儿窄，灯光也昏暗，楼道里闷热潮湿，他看到霍伟彦在烟雾缭绕中踱来踱去，五味杂陈。
　　“你怎么还学会抽烟了？”
　　“当老板那时候压力大，忍不住。”
　　“什么时候来的？等多久了？”
　　“没多久，我一直在车里坐着来着，坐得有点累才上来的。”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啊？”陈衎然看着霍伟彦被汗浸透的前胸和后背，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的责怪在霍伟彦看来却是最好的见面礼，那人心里到底还是有自己的。陈衎然一进门就打开了空调，然后去冰箱倒了一杯自己做的酸梅汤，递给了霍伟彦。
　　“热的话先去洗个澡吧，这是我的衣服，洗干净的，不嫌弃的话你将就着穿吧。”
　　霍伟彦心里美滋滋的，举起手来正打算抱他，陈衎然一把就推开了，“你闻不到你身上的味儿啊？酸臭酸臭的，赶紧去洗洗吧！”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啊？！”霍伟彦辩解道。
　　“去去去去，赶紧进去吧。”
　　霍伟彦拿起陈衎然给他的衣服，不情不愿地走进了浴室。
　　“你不能租个好点儿的房子啊？浴室里面排气孔感觉都坏了吧，水汽特别大，屋子还小，我都憋得慌。”霍伟彦出来后，一边擦头发一边抱怨。
　　“还好吧，我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
　　“我给你重新找个地方，你搬过去行么？”
　　“你消停点儿行不行？！”
　　“行行，说着说着就急眼。”
　　霍伟彦的脾气在陈衎然这里能够瞬间哑火，他感觉他们好像又回到了一开始。他一再示好，陈衎然一再拒绝。
　　“你明天要回去么？”
　　“回哪儿啊？”
　　“B城啊。”
　　“我才刚来，你就赶我走啊？”
　　“你不也没事儿吗？待我这儿不耽误你工作么？”
　　“耽不耽误那是我的事儿，你是不怕我在这儿影响你跟你女人□□啊？”
　　“我没……”陈衎然听到那两个字气得脱口而出，不过滑到嘴边还是咽下了。可是这半句话却让霍伟彦兴奋不已，抱着他贴着耳垂说“你没跟她做是不是？啊？我早就知道了，你就不是那种人，看你那表情就知道你是充大个儿，当年我就亲了你一下，你就躲着不跟我说话，你哪有那么大胆子没买票先上车啊……”
　　“你躲开，我踢了啊……”陈衎然又急又气，霍伟彦还是没放手，死死箍着他。
　　“啊，你真踢啊！”
　　陈衎然气喘吁吁地推开霍伟彦，做到了沙发上。霍伟彦看他的脸红扑扑的，越看越高兴，冲着他嘻嘻地笑，跟个痞子一样。
　　“我真的要结婚了。”
　　“行啊，我礼金都备下了。”
　　“霍伟彦！”
　　“你结你的婚，我做我的事儿，大家都不耽误。你想找个女人，我就成全你啊，如果这点事儿都不满足你，那我说爱你不是扯淡么？”霍伟彦肆无忌惮地翘着二郎腿，坐在陈衎然旁边看着他。他见识过的人和事儿都比陈衎然多，陈衎然想骗他，估计还得再练个几年。
　　“你是不是看我死了你就满意了？”
　　“分明是你想让我死，我到现在都没吃饭，你都不给我倒腾点儿吃的，一进门就轰我走，还威胁我要结婚……”霍伟彦这种化被动为主动的功夫是从小练就的，闯祸之后在眼看被打的情况下总能找出一堆理由为自己开脱，虽然最后依然免不了一顿，但这个过程却极为锻炼脑力，不懂他套路的人，很可能就跟姬无命一样，陷入深深地自我怀疑中。但这些对陈衎然好像没用，因为对方一句话就能怼的他没脾气，“你要不来我这儿不啥事儿都没有么？”
　　说归说，他还是去厨房给霍伟彦煮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霍伟彦看他在厨房的背影，心里暖暖的。只要他说饿，陈衎然就会给他弄吃的。想他从小到大都没吃过几顿他妈做的饭，家里的保姆可能都比他妈了解自己的口味。他从小到大不是没吃过好东西，但他总觉得陈衎然的饭，吃起来特别香。
　　那天陈衎然一点精神都没有，恹恹地，霍伟彦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知道他在逼着一个男人做一个代价沉重、非常危险的选择，如果自己放过他，他将来也许有一个很好的前途，也许过着平凡幸福的生活，看着那个男人的脸，他有一瞬间真的想要放手，如果不能让他快乐，自己的爱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几次想要开口，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如果能控制得住自己，他根本不可能站在这里。保不齐他跟了自己会更幸福呢？说不准的事儿，自己没道理要放弃。霍正霖以前对他说过一句话，好东西从来不是平白无故得到的，不争取，吃屎都赶不上热的。霍正霖这样说，无非是想让他在拼事业的时候有一股冲劲儿，但没想到他却用到了追男人这件事上。
　　要是正面攻坚不顺利的话，侧面包抄也是个路子，侧面包抄最好的对象当然就是郝佳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