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日花开

　　“你当时什么感受？很伤心吗？又或者说失望？还是你早就已经料到了。”
　　“我料到了，不如说早就有所感觉，这一切的发生都太突然了，但是仔细想想，好像有都有迹可寻，是因为我当时太傻，才没有察觉，没有追究。”卫悦握紧了手，好像正在攥着何首一般。
　　“纹身疼吗？”
　　“啊？不疼。”卫悦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会打麻药，很快的，你也想试试？我可以给你介绍介绍。”
　　“不用了。”顾湘走到旁边的柜子前，拿了一颗牛奶糖，放到卫悦面前，“尝尝，吃过的人都说好吃。”
　　“谢谢。”卫悦剥开糖纸，把糖放到自己嘴里，还是夹心的，“挺好吃的，在哪买的？”
　　“发的。”
　　“干这行还挺好啊，还有糖吃。”
　　“是给那些没糖吃的人吃的，我们不能吃。”
　　卫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你父母呢？”
　　“在老家。”
　　“不回去看看他们吗？”
　　“回去干什么？搬着个马扎做道口听一帮老头老太太给你介绍对象吗？还是回去和老太太们凑一桌打麻将啊？我图啥？”
　　“回去是看爸妈的，不是回去看老头老太太的。”
　　“也是。”
　　顾湘知道她不想回去就是怕父母催她找对象，或者在她面前说何首是个多么多么渣的人，她不想听。
　　“你想让何首走出你的世界，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有没有从他的世界里出来？或者你甘愿沉醉于其中，利用以往的回忆还对他抱有一丝幻想期盼着他能回头？”
　　“我只是放不下而已……”
　　“没什么是放不下的，只是看你自己的意愿，有的人能很快从一段不属于自己的感情中走出来，有的人穷极一生也没能摆脱对过去人的怀念，那么你呢？你已经耗费两年了，要再耗费几年？三年？五年？又或是一辈子？不敢审视自己的内心？不敢逼着自己把他从心里剔出去？”
　　卫悦不说话，她无话可说。
　　“如果他回来了，说要和你重新开始，你会怎么选？”
　　“我……”
　　“和他在一起对吗？即使一开始不会同意，时间久了，他自然而然会让你想起以前的好，你拿什么和他抗衡？何首能轻而易举地放下，你为什么不行？是他付出的没有你多吗？还是他没有像你爱的那么深吗？都不是，是因为他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换句话说，他不会把爱情放在第一位，前途比一切都更重要。”
　　“所以，我是随时可以被舍弃掉的？”顾湘把卫悦一直以来不愿意承认的事实血淋淋地撕开。
　　“不只是你，换做其他人，也是一样。”
　　“呼……”卫悦的声音已经在发颤了。她知道不是因为自己做得不够好，但是她时常想，那天，她去美国找他的那天，如果和他说话了，会不会就不一样了，这两年以来，她幻想了无数可能，终究在顾湘这里明白，她是随时可以舍弃掉的。
　　“这就接受不了了？”顾湘看着她皱眉，“你还算幸运的。”
　　“嗯？”
　　“上次来咨询的那个，也是因为异地恋，但是他俩一直没有领证，一年才见两三次面，那个男人骗了她十年——他早就娶妻生子了。怎么样，你还算幸运的吧？”她接到过吗？其实是没有的，像这样的，就不该接咨询了，就该报警了。但是能让卫悦知道这世上不只是她一个人这么倒霉，编一个故事又有何妨？
　　“然后呢？”
　　“她也嫁人了。”
　　“真的？”
　　“嗯。”顾湘身子往前倾了些，“你觉得是她不够爱这个男人吗？难道她应该孤独终老吗？她遇到了更好的，更值得她去爱的。我们总认为自己想要的是最好的，但是优秀的人比比皆是，谁又能绝对的说这个人最优秀呢？”
　　卫悦背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一如她来时的样子。
　　“难道你就那么笃定地说你这辈子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想开点，只是还没遇到而已。”
　　卫悦轻笑了一声：“你就那么确定？”
　　“当然，毕竟你才28。”
　　“很多人都说我都28了，赶紧找个人嫁了算了。”卫悦看着顾湘，想看她怎么说。
　　“我一定会说不着急，但你也只会认为我在敷衍你，然而我不是，我不也24了么，连个恋爱都没谈过，你看我着急了吗？把心态放平和，着什么急啊，单身也挺好。”
　　“也是，你是单身主义者？”
　　“不是，只是没人追而已。”其实是一个也看不上。
　　“怎么可能。”
　　“嗯，小时候脾气不讨喜。”
　　“那怎么想干心理这一行？”
　　“感兴趣，而且我的脾气性格和我的工作没有任何关系。”
　　“为啥？”
　　“哪怕我再生气，也不能失态——不然别人投诉我要扣工资的。”
　　“你一个月工资多少？”
　　“三千五。”
　　“那挺少的。”
　　“不少，够吃够喝就行。”
　　“你父母呢？”
　　“……他们有钱养活自己。”顾湘随便找了个理由，“你有兄弟姐妹什么的吗？”
　　“没，独生女。”
　　“那不得当个宝宠着？”
　　“没，挫折式教育。”
　　“挺好的啊。”
　　“好屁好，一天天跟军训似的。”
　　顾湘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实验证明，适当的挫折式教育可以让孩子以后的受挫能力大大增强，生存机会也随之增长。”
　　“那倒是。”
　　一阵无言。
　　“加个微信？”
　　“你觉得还需要后续帮助吗？”
　　“我想交你这么个朋友，你看得很通透。”
　　顾湘摇摇头“我看的不通透，只是当局者迷了，我这个旁观者才能看清。”
　　“谦虚了。”
　　“没，是真的，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把每个人的心思都猜的透透的。”
　　卫悦把手机掏出来：“给个面子？”
　　“好”像卫悦这样的人，交了就交了，不然她和咨询者的关系仅仅只是咨询人和被咨询人。
　　——山覆水路，卫悦的微信名，一看就比水乡高级。
　　“卫悦。”在卫悦要走的时候，顾湘叫住了她，“做回自己。”
　　“嗯”
　　一个人究竟可以为一个人等多少年，可以付出多少，这是顾湘两年都没有得出的答案，有人站在原地，自会有人向他奔来，有人献上整个青春，等来的不过一纸空文。
　　卫悦是不幸的，又是幸运的，或许她能走出来，或许走不出来，但至少她自己的生活还在继续，至于何首，对她应该是有愧疚的，后半生过的，也会不尽人意。那就祝福他们吧，祝愿他们，都能拥有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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