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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他做戏
没错,这个自称南家大公子的男人分明就是前些天那个称呼她为湘姑娘的唐突男人!
他不是弱水楼的掌柜吗?不应该是“弱水公子”南忻阔吗?
怎地突然就成了这所谓的南家大公子,雪山居士南忻颐呢!
明抒璇倒是也不理会对面之人眼里的震惊神色,只对着坐在上首宝座上的皇叔道:“皇叔,这大晌午的您召绥绥过来。想着也是和南公子议完事儿了。您召绥绥过来的目的绥绥倒也清楚,不过您在这,有些话绥绥倒是不好开口与南公子说。”
“哦?”上首的皇帝抚掌笑道,“也成,你们的事啊朕就不跟着掺和了!修竹你们几个好生侍候主子,守卫就在殿外候着。如意馆还有副画轴需朕御览,朕先走了!”
皇帝走出“风荷葳蕤”好一会儿,明抒璇才从座上起身,执了纨扇挡面,走到男子对面。
“说吧,解释解释。公子到底是弱水公子还是雪山居士?公子可不要拿什么双胞胎貌有相似的说辞来唬我!”
两个人说来震惊,但这郡主问话也不得不回。一身白衣的男子撩了衣袍摆子,利利落落一个拱手。
“瞒不过郡主慧眼,草民弱水公子南忻阔,此次进京述职不过替了自家兄长的缺。”
略略沉吟一声儿,那男子又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道:“不过在下也很是意外,宁依姑娘竟然会是令人主赞不离口的棽芸郡主。”
怎么?呵,这男人是以为这点小纰漏就能拿捏的住她堂堂棽芸郡主了?
她收敛了气息,好模好式地道:“本郡主身为皇室宗亲,身份自是高贵了些。出门在外若是轻易对他人泄露了真实身份,却是会惹上许多麻烦。”
“不过,你还没有对本郡主说你为何要冒充你那兄长?难道你父母不知这是欺君大罪?”
“不,”南忻阔出声驳了明抒璇的话音,道:“草民父母还不知这事。草民之所以冒充兄长,其缘由……”
“怎么,不好说了?说吧,屋里除了本郡主的心腹也没有旁人,本郡主恕你无罪就是。”
“本郡主倒也真是好奇,明明知道是欺君之罪。愿冒如此风险,弱水公子,你究竟为的是什么?”
对面白袍公子听见她一声声的诘问,倒是一脸平静。
他的唇瓣晶亮亮的,好似沾染上清晨的霜花,只见他轻启唇瓣,“草民的兄长早就心有所属。所以,得让郡主失望了,此番,又正值弱水楼里出了纰漏,草民兄弟俩一合计,就想出这么个李代桃僵的法子。”
说完了话,男子也似放下心口揣着的大石。
既然已经被郡主发现他的真实身份,也是不必提心吊胆了,慢慢踱步到桌旁坐下。
出乎意外,郡主低头拧着眉不知在思考什么,却也没有出言责备他们对她撒了谎。
明抒璇朗声喊了他的名字,又道,“你若是愿意陪本郡主在人主跟前演上一出戏,本郡主便不治你二人这欺瞒之罪!”
“草民愿闻其详了。”南忻阔心下存了疑虑,但毕竟眼前的人是宫里头的正经主子,他只得耐下性子以礼相待了。
纨扇后的一张脸似有满目的愁容,她踌躇着开口,“想来你也瞧见了人主的态度,人主是……希望本郡主下降你兄长的。”
“嗯?”短促地沉吟了一下,南忻阔接过话道,“草民听郡主的意思,是对家兄不大满意,对吗?”
“谈不上不满意罢!毕竟本郡主之前不曾与他见过。只是你们鸠兹距离州来实在有些遥远。而本郡主又不想将自个儿的未来交托给个素不相识的人。”
幽幽叹息一声,回到宝座上坐下。其实她素来就不是个善性儿的人,婚嫁之事虽然皇叔是好意,但若是她不愿嫁,她自然也是有法子从其中开脱来得。
靠在锦绒垫子上坐定,她和煦一笑,手指了指摆在八仙桌上的果盘,叹道,“那儿有南埠贡上来的鲜梨,你且用些吧。”
说着话她自个儿伸手拿了个,也不曾吃,只放在手中把玩。
那边南忻阔坐在桌前,觑眼打量珠帐后头的女子,却见那女子神色邑邑,仿佛有难处不好开口似的。“郡主若是有什么是需要在下帮助的,不妨直说罢!”
“好,本郡主不欲下降你那兄长。所以,不知你是否方便在人主面前,继续扮成你兄长的样子,只要能唬住人主,不叫人主那么快为我指婚就好。你可方便?”
温言软语的请求,不是平日里带着冷冰冰语调的命令。她惊讶,自己在面对那个言语轻佻、胆敢将她误认为酒楼歌女的男子时,心中竟没有一丝不愉了。
不过毕竟也是请求别人,还是态度诚恳为好。
眼见对面那公子玉袍清歌,语气也是淡淡的,仿佛在讨论的事儿与他无关似的,“既是郡主不愿,是我南家与郡主无缘了。不过郡主看得起在下,在下也会在人主面前与您好好演完这一出戏。您且放心。”
她才道了句好,外头的内侍就递了膳牌子进来。往外看一眼,到了用膳的时辰了。
身后宫娥鱼贯而入,前头四个打头阵拾掇好了福寿全禧方桌,在上头铺陈了旭日穿云纹的鹅毛垫子。后头人依次跟上,捧上来虾油豆腐、两熟紫苏鱼、茭白炒鸡、杂煎,琉璃浅棱碗子里盛着莹莹一汪玉糁羹。
一眼望过去,尽是些清淡菜色。领头的膳房宫女儿回话,“今儿个是南公子头次入宫,人主吩咐了膳房饮食尽着淡些的口味,二位快些用膳吧。”
依言,明抒璇请了南忻阔在桌前坐下。她刚坐定举箸,又想起什么,道,“人主呢?不与我们一道进膳吗?可着人去如意馆请人主过来?”
“回郡主话,满公公才刚传话来说。人主和如意馆的师傅作画正在兴头上,就不过这边了,请郡主代君恩泽,招待好南公子了。”
挥手摒退宫娥,明抒璇失望摇头,“每每如此,上次是太乐坊,这次是如意馆。人主是只顾自己尽兴了,什么可都废去了!”
一碗热汤温了肚腹,南忻阔兴致高着,正待再添上一碗。却听明抒璇提起如今人主只顾自己高兴,荒废政事。
他暗道个不好,棽芸郡主长在大内。怕是不知他皇叔这些年来不问庶务,已经引起百姓极大不满了。
这次他回来,弱水楼里的暗探禀告他,不止各大世家,江湖势力亦是拗斗不止,天下渐次不太平了。
如今郡主央他陪着做戏,他也方便接触到人主了。看来他得隐晦提点着,否则大纹江山有失,民生愈发凋敝,那他这生意也只会做得愈加艰难。
要说的话一一思量。他见郡主面色如常、手里拿着蕉叶儿卷了茭瓜丝子正待往口里送呢,便开口劝了,“郡主,前几日在下搁酒楼里听见则闲谈,也不知真假。道是眼下临州城涝害,淹死了不少百姓。”
其实这只是最表面的,还有更过分的,不过他思量间还是不能说罢了。
果然眼见的,明抒璇放下了手里头的蕉叶儿。慢慢嚼完口中吃食,强按下心头不好的预感,她强撑着道,“天有旱有涝,非人力可止。人主驭下清平,底下州府的知府和城主们又不是吃白饭领空晌的。是一定会想法子接济百姓的,若摆平不了就上奏朝廷,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想来是南公子听岔了。”
嘴上是这么说着,可这顿饭是安生吃不得了。她食不知味,用完膳后与南忻阔草草客套几句,就说了身上不大爽利,遣人好生送南公子出宫了。
走下丹陛一路相送,南忻阔径自走着路并没回头,她心里败了兴致,仿佛带了些失落似的,细细打量起这男人的背影。
白色的袍子一尘不染,背影也不显寂寥,只是从从容容踏着步子。她忽地惊住了,原来这男人,他有干净的眉眼,好看的背影,不说那些轻佻语句时是这么的温存和煦。再者他今日里头好心提醒她临州涝害的事儿,一瞬间,似乎也并非那么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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