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知青爱种田

　　黄家这几天的日子过的不舒坦。

　　“妈，妈——”黄仲媳妇从外面进来，脸上笼罩着黑气，眉宇间也尽是愤愤不平。

　　“做衣裳的幺婶就是狗眼看人低，同样是改个裤脚，她竟然要比别人多收我三分。我呸，想钱想疯了吧！”

　　黄老太斜卧炕头上，干瘪没牙的嘴里叼着烟斗，她正为下个月家里粮食的事儿发愁，根本没工夫搭理年轻女人这些是非。

　　她瞥了黄仲媳妇一眼，冷哼着端正身子坐起来。

　　黄家张嘴吃饭的人多，下地干活的人少。黄老太当年父母给她缠了足，如今这三村金莲的小脚连走路都打颤，阿奇才四岁，年纪还小，人比锄头还矮一头。

　　现如今家里的重担全押在儿子黄仲身上，只可惜光指望着一亩三分地的收成，黄家还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老太婆都快把家底给典当空了。

　　只可恨眼前这个儿媳妇，中看不中用，来到黄家唯一的贡献就是肚皮争气，生了个乖巧可爱的孙子，剩下的一无是处，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哼，有本事你也下地赚工分去，何苦在这白白受气。”黄老太气不过便说了一嘴。

　　黄仲媳妇脸色青了又白。“妈，您是知道我的，大夫说我自从生了阿奇之后身子骨一直不好，我和老黄又想再给您添个金孙，不能劳累的。”

　　金孙金孙……黄老太念叨着，不自觉泄下气来。她嘴角扬起笑意，多子多福，有孙子当然好。

　　“饭还没做好吗？”黄仲从外面回来，看见家里还是残羹剩饭，心里自然窝火。

　　黄老太抬着小脚急忙上去安抚，“乖儿子莫急，妈这就给你做。”

　　她转身来到厨房，看着米缸里见了底的半瓢碎米发了愁，思来想去，还是咬牙把米全倒进铁锅里，又加了些地瓜苞米面之类的，熬成了一锅粗粮糊糊。

　　“奶，我嗓子疼。”吃饭的时候阿奇喝了一口，立刻大声嚷嚷着拉嗓子。

　　黄老太心疼孙子，把蒸笼里仅剩的半块白面馒头给了阿奇，一家四口这顿午饭才算勉强凑合过去。

　　可是晚上呢，晚上又吃什么。老太太心里发慌。

　　几个人刚吃完饭正准备收拾，只听“砰”的声音，外面飞来了无数鸡蛋大小的石头，砸在院子各处，甚至有一颗还差点飞进碗里。

　　“老癞皮，六十一

　　撒泼打滚有心机；

　　小赖皮，三十七；

　　要饭动手耍脾气；

　　小不点，爱告密

　　蹭吃蹭喝流鼻涕

　　恶心恶心真恶心……”

　　外面响起稚嫩的童音，黄仲听了火上心头。这歌谣说得明明白白，把他们黄家祖孙三代全都编排了进去。

　　他拿着铁锹冲出门，对着家门口围着拉手唱歌的小孩一顿耀武扬威，成功把他们吓得哭爹喊娘抱头鼠窜。

　　“哪来的死孩子。”他嘟哝了一句。

　　阿奇高声哭了起来，他年纪虽然小，但也感觉的出来，小伙伴们最近和他疏远了好多，见了他也只是做鬼脸，没人愿意和他一起玩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把眼泪给我憋回去！”黄仲媳妇听了心烦，糟心事接二连三的来，黄家名声在稻香村怕是彻底臭了。

　　“我就不信了，大活人还能被尿憋死不成？”黄老太将筷子重重摔在桌上，她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势来，浑浊的眼睛露出凶光。

　　她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给黄家下绊子！

　　*

　　谷雨时节到了，沈妍希伸手盘算着时日，花生也该播种了。

　　她按照许婆婆的叮嘱，她去供销社买了几袋药粉，加水稀释后把花生放进去，这样拌种，地里的害虫就不会咬坏种子。

　　沈妍希又在院子里开辟了一块小小的土地，专门用来种花生。村里的田地基本上种满了口粮，各家改善生活还得另想高招，所以她才让许长君挖了一片地，试种花生。

　　“为什么要种花生呀，也不能当饭吃。”少年蹲下来抹汗。

　　沈妍希还卖起了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她这样做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花生可是好东西，当季新鲜的可以做五香花生，剩下的还能拿来榨油。

　　稻香村目前使用的多是豆油和猪油，猪油不健康，豆油腥味重，何况许婆婆还有高血压的老毛病，还是吃花生油健康些。

　　她哼着歌在院子里忙活着，赶巧王二麻子从外面进来，他是来买沈妍希的青梅酒的。

　　“小沈，上次你拿给我的青梅酒很不错，叔想再跟你买点，价钱能便宜不？”王二麻子激·动地搓搓手，暗自咽了口唾沫。

　　“那当然好了。”沈妍希最近靠着薄利多销来者不拒，卖青梅酒小赚了一笔。她给王二麻子提了两罐过来，“三分钱两罐，再送您些青梅干”。

　　王二麻子笑成了一朵花，“小姑娘生意做得好，以后有好东西还喊叔啊。”

　　他拎着东西转身出门，不知看到什么又后退几步，指着少女放在墙角的药粉说：“丫头，这个能不能给叔？”

　　这药粉并不值钱，但沈妍希还是表现出为难的样子道：“这……您要这个干嘛？”

　　“我懂，我懂。”王二麻子脸上泛着油光，用两根手指在胸前口袋里夹了张钞票。“叔不白拿你的，花钱买还不行。”

　　沈妍希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把药粉给男人装好，分外热情地笑着目送他出门。

　　少年不知何时凑了上来，他摇头面露惋惜：“三分钱两罐青梅酒，你不怕赔本啊。”

　　“你知道什么？”沈妍希杏眼狡黠，“王二麻子是什么人，爱走动好打听，那可是块活招牌。放心吧，有他在，买酒的人少不了。”

　　说着她还大姐大似的拍拍少年的肩膀，那神情似乎在说“少年你还年轻，多跟姐学学”。

　　*

　　又是一个艳阳天，空气清新，鸟语花香。

　　沈妍希起了个大早，洗漱完之后就是烧火、做饭、喂鸡，外加打井水填满家中的水缸。

　　今日的许长君看着有些奇怪，不去找何晴学字，也没有上山打柴，只是像蜜蜂一样围着沈妍希转，一圈又一圈，看的少女直头疼。

　　“喂——”沈妍希实在忍不住了，她放下手里正洒水的瓢，“你有话就直说，没事别打扰我干活。”

　　“那个，那个……你今天有时间吗？”少年难得地结巴起来。

　　沈妍希抬起高傲的头颅，摸着下巴感觉事有蹊跷。她说：“有啊，你要干嘛？”

　　没想到下一秒，许长君拽着少女的衣袖，生生将她拉离了许家，两个人穿过乡间小道，直接在原野上奔跑起来。

　　“我说，你到底要干什么？”少年跑得飞快，沈妍希跟在后面追的气喘吁吁。实在受不住了她拂开许长君的手，独自留在原地弯下腰来休息。

　　“我……我想给你看个东西。”许长君扫了扫头，面颊飞上有些异样的绯红。

　　这小子今天有些奇怪啊，沈妍希暗想。不过她还是乖乖跟着少年的脚步，随他来到一片坡地。在一起住的日子久了，她对他的脾性了如指掌，知道这孩子没有坏心。

　　“你先闭上眼。”少年神神秘秘。

　　沈妍希闭上眼，不知为什么，她竟然愿意相信少年说的话。

　　“好了。”许长君牵着她的手往前走了两步。

　　少女缓缓睁眼，极目所至是一片绿白色的汪洋！无数的蒲公英正迎风展现出最骄傲的姿态，它们轻轻摇动着，蓬松的种子四散而飞，美的触目惊心。

　　“哇，好漂亮啊！”沈妍希蹦跳着走进蒲公英的海洋，随手摘了一个放在唇边，轻轻一吹，咯咯笑起来。

　　许长君在旁边默默看着女孩欣喜的侧颜，不由自主也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生日快乐。”他说。

　　沈妍希愣住了，转过头呆呆看着少年。今天是这具身体十七岁的生日，她自己都忘记了。

　　“谢谢。”她淡淡地笑起来，转过头去看漫山遍野地蒲公英。穿书过来的这些日子，不知不觉中，这个少年早已成为她生命中的司空见惯。

　　“你前几个月扛着锄头很晚回来，是不是来这里种蒲公英？”少女轻轻地问，许长君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沈妍希感到心上似有一道电流划过，酥酥麻麻的，眼睛想要流出水来，很久没人给她过过生日了，她差点忘了，原来被人记住会是这么幸福。

　　“你不用太感动，举手之劳而已。”少年看到了沈妍希感动的姿态，忍不住别过头去，扔下臭屁的一句话。

　　沈妍希：“……”

　　她偷偷擦干眼角的泪水，看着眼前壮观的蒲公英，心中升腾起类似指点江山的豪情。

　　“找个麻袋来。”沈妍希撸起袖子，伸手开始薅地上的绿叶，一薅一个准，很快她面前的草地变得光秃秃了。

　　许长君：“……你这是干嘛？！”

　　他语气中含着愤懑，这可是他辛勤奋斗才换来的劳动成果啊，这丫头说拔就拔了，少年很心痛。

　　少女转过头来，眼睛在阳光下投射出别样的光芒。“别浪费呀，摘下来还能吃呢。这是婆婆丁，拌凉菜对去火很有疗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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