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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秦先顶着一头鸡窝乱发,从床上坐了起来。中午的阳光顺着窗帘缝隙溜了进来,细小的微尘在空气中飞舞。
电话里的人喋喋不休,秦先不耐烦地听着老爷子的唠叨,任谁睡着正香的时候都不愿被别人搅扰,就算这个人是他亲爹!
“知道了!这周末就去看您!”挂断了电话,秦先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他想起雨幕里劲瘦的腰肢,雨伞上的水流滴落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水花,情潮涌动,他把手伸进了被子里,双颊泛红,被子上下浮动,压抑得喘息声飘到了空中。
邢磊隔了两天回到店里,郭玉在店里笑眯眯的看着他,手里抱着一个胖嘟嘟的娃娃。
郭玉长相英气,自小在男孩子堆长大,说话大大咧咧,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郭玉也不见外,把孩子送到他怀里,白嫩嫩的小孩挥舞着藕节一般的胳膊,兴奋地“嗷呜”两声,格外惹人喜爱。秦先坐在对面的奶茶店里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走了一个,又来一个,真是长袖善舞,他在心里鄙夷。
服务员已经在旁边站了半天,这位爷拿着菜单翻来翻去,半天也没点一个。
一看就是粉末勾兑的,秦先嫌弃半天,似有所感,一转头,店里的人已经不在,急急忙忙出去跟上。
走过一条街,有一家川菜馆,邢磊拉开门,让她们母子俩先进去。
桌子上有经年累月的老油,擦得再干净,也显得油腻,孩子拿着一辆小车在桌上滑来滑去,玩的十分开心。
两个人对视一眼,笑了。
邢磊问她,“你想好了?”
郭玉十分爽快,但神色忧伤,“我想好了!不管他是不是出轨,这婚都得离”
看来不仅是两口子感情问题,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事儿邢磊没法儿劝,怎么说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这幅样子也挺让他心疼。
菜一道道摆了上来,孩子站在麻麻腿上,奶声奶气,“要”,邢磊抓住那双对着盘子跃跃欲试的小手,给他一瓶饮料让他自己玩,站起来往前一够,把在那不满的小娃娃抱了过来:“先吃饭吧”
郭玉赶紧低头,掩饰泛红的眼圈,多久了,她抱着孩子没日没夜的哄,总是最后上桌吃一点剩饭,从来不会有人主动问问让她先吃。
她要是嫁给邢磊就好了!
邢磊递给她纸巾,她接过来笑笑,“这菜真是太辣了”
“是啊”
秦先鬼鬼祟祟的猫着腰往店里看,有人拍了他的背,吓他一激灵,一句卧槽即将出口又被咽了回去。
“兄弟,干什么呢,抓奸啊”那人也学着他的样子往里瞅。
“关你屁事”
“哎,你这人”
秦先没搭理他,继续猫着腰往里瞅。
又有人拍了他一下,“靠,老子爱趴哪趴哪,关你TM屁......”
秦先蔫了。
今天太阳大,有卖雪糕的三轮车从旁边吆喝着慢慢骑了过去,有小孩在人行道上追逐打闹,有车停下俩人勾勾搭搭往旅店里走,邢磊就站在明晃晃的太阳下,对着他笑。
秦先晃了一下神,抿起嘴角清了清嗓,“有事吗?”
邢磊两手插进裤兜,穿着一件灰色线衫,运动长裤,踩着一双老北京布鞋,随意的站着,“这话应该我问你,找我做什么”
“商业机密,我来这考察的”
邢磊恍然大悟“从奶茶店考察到这?”
“我那是渴了”
谎话是不用打腹稿,但谁信呢?他自己都不信。难道要他说我想你了,想见见你,是说怕你又被哪个小贱人勾搭走?还是说怕你这个不要脸的勾搭小贱人?他能说吗?他不能!在他面前,他要严防死守留住那一点少得可怜的自尊心,幼稚可笑的尊严。
秦先落荒而逃。
邢磊打扫店里卫生,章六去帮郭玉搬家,其他两个员工出去跑长途了,闲来无事,准备好好做做卫生。
店里门被推开,扫帚扫到一双锃亮的黑皮鞋上,他直起身,秦小少爷穿着一身西装,衣冠楚楚站在面前,“邢老板,来谈个生意”
秦先坐在藤椅上,拿起杯子矜持的抿了一小口,“这店生意还不错吧”
“说起来我也算是个功臣了,哎,你干什么去”
邢磊知道他想干什么,挑起嘴角笑了笑,“跟我上来”
然后秦小少就五迷三道的晕乎乎得跟人上楼,还一脸抑制不住的傻笑。他之后每当想起这个场面,都会暗骂自己太好搞定,他当时就应该头也不回的赶紧往外跑。
怀着忐忑又激动的心情,秦先解开了两颗衬衫纽扣,邢磊递给他一张卡。
他不明所以:“什么东西?”
是他后来寄过去的20万,密码是邢磊的生日。
邢磊回去后,把他的一切都卖了,正如他小时候一个人坐客车来到陌生的地方,他走时也是一个人坐上客车。
记忆力那个女人把他送到车站,五岁的孩子对其他记忆都很模糊,唯独记住南华汽车站里,穿着红色大衣的女人,温柔的抚摸他的眉眼,一遍又一遍。
邢磊走前给邢立峰磕了三个头,总归没让他饿死,好好的长大了。林秀文冷眼看他,大嫂眼眶泛红,邢林无动于衷。
小侄子问他:“小叔,你还会回来吗?”
他说,:“应该不回来了。
秦先给的卡被他放到了钱包里,没有动过。
秦先滞声,“为什么不用?”他一点儿都没办法开心。满脑子都想着他为什么不用?
邢磊告诉他,一字一句,冷静而残忍,“我手里有钱,朝你要这钱这是为了”
让他死心!秦先已经知道答案。
“闭嘴!”秦先双目赤红,发了疯似的扯住他的衣领,“我让你闭嘴!”
邢磊依然平静地说出后面的话,“为了让你死心”
秦先直视他的眼睛,里面清晰映出他的身影,泪水模糊了他的身影,温热的眼泪流过脸颊。
“你就那么......那么......不愿和我在一起?”
邢磊喉结上下滑动,秦先眼泪出来的那瞬间,他的心也紧缩了一下,他的手抬起又放下,抬起又放下,无谓的挣扎,有一瞬间,他的心告诉自己,他想擦掉他的眼泪。
他应该是天真的,幼稚的,干净快乐,悲伤不应该属于他。
但是也只是一瞬,他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平静。
“是”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响彻在房间里,宣判了这场闹剧的结束。秦先以为南华重逢是新的开始,不过是又一次的重蹈覆辙。他们之间是一盘生死局,他大杀四方,他溃不成军。
“能吃顿散伙饭吗”秦先的声音轻飘飘,像是快要断掉的一口气。
邢磊点了点头。
一条破旧的胡同里,理发店的牌子有了年头,上了岁数的女人亲切地送走老主顾。
邢磊在门口碾灭一支烟,推开了门,老板娘搓了搓手,不知该说什么。
“洗个头”
老板娘连忙点头,为他系好毛巾。
温热的水抚过头皮,洗着洗着,似乎有水流到了他的脸上,他依旧闭眼,死死忍着心头涌上来的酸涩。
“你……这些年过得好吗?”他来了许多次,她第一次问他。
“挺好的!”
“他们,他们对你好吗?”
“好”有泪水顺着眼角流出来,混入洗发池子中消失不见。
“那就好,那就好”妇人吸了吸鼻子,小心的调水温为他冲掉头发上的泡沫。
万家灯火点亮寂寞的夜,外面空气中似乎凝结着水珠,出去一趟,衣服都粘在身上,潮乎乎的,天气预报说今晚有台风登录,邢磊准备将冰箱里剩的洋葱和鸡蛋炒了。
有人敲门,他把菜盛出来,消失许久的人在门外扬着笑脸,“我是来吃散伙饭的”。
门把上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就在秦先脸上的笑撑不住的时候,邢磊侧身,秦先一进来就看见了窝在沙发上的大黄,有一瞬恍惚,仿佛回到了雪地里破旧的老房子,邢磊在炉子旁为他做饭,他坐在沙发上偷偷望他。
他把东西放在桌子上,有酒有菜,十分丰盛。
“就在茶几上吃吧”
邢磊打开一罐啤酒,先递给了秦先,秦先接过来,指尖无意碰到了他的手指,指尖微凉,带着啤酒的温度。
秦先盯着啤酒,沉默。
外面起风了,窗户来回拍打,邢磊走过去将窗户关紧,风雨欲来的天色泛着红。
秦先把开好的酒递给了他。
邢磊看着他,秦先今天穿着橙色的半袖,下面一条浅色牛仔裤,头发没有做造型,柔柔顺顺搭下来,有些凌乱,面容白皙,嘴唇殷红,而他自己洗的发黄的白半袖,大裤衩,处处不搭。
“秦先,我……”
秦先轻咬了一下嘴唇,打断了他的话,“我先说”
他去厨房拿了俩杯子。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还是感谢你,这一杯我敬你,感谢你当初收留了我”
邢磊干了这一杯。
“这一杯敬你,感谢你帮我”
秦先脸色酡红,“这一杯我敬你”
他没有说什么,但是邢磊明白,他痛快地喝完了。
秦先又举起了酒杯,“这一杯,我敬你,对不起”,他的声音有一丝颤抖,泄露了他的哽咽。
大黄一跃到了秦先腿上,“喵呜”。
邢磊头发昏,他没意识之前还在想,他今天是不是忘了喂大黄。
秦先抱起冲他喊的大黄,把脸贴过去,眼泪流到了它身上。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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