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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尾默然
落雨骤停,沙月拉着田巧曼,站在三米外。
血水汇进雨水,田巧曼被吓得说不出话。
元宏屿扔掉手中的酒瓶,回头看向沙月:“一云。”
“嗯。”
少女松开田巧曼的手,快步走到双目紧闭地路一云身旁,抱住他的脑袋。
“月姐姐……”
“痛吗?”
“不、不痛。”
“你流血了,需要去医院。”
“诶,我爸呢?”
沙月露出苍白的笑容:“元哥把他引开了。”
“我好像听到了玻璃碎掉的声音。”
“那是元哥扔的酒瓶,扔到你爸爸脚下,然后两人已经跑远了。”
沙月用身体挡住路一云的视线,元宏屿屏住呼吸,将昏迷的路石拖到垃圾箱后方。
“小曼。”
“姐姐……”
“你可以扶一云去医院吗?”
田巧曼来到两人身边,轻轻点头。
元宏屿蹲在垃圾箱后方,注视着路石脑后流淌的血液。
“谢谢你们啊。”路一云抹去额头的血,半张脸变成红色,视野有些模糊,“但我……没事儿。”
田巧曼紧皱眉头,高声道:“我说你有事儿,你就有事儿!”
“哦。”
“跟我去医院!”
“哦,嗯。”
沙月拍拍田巧曼的肩膀,道:“我去追元哥了,你们快去吧。”
“好。”
田巧曼托住路一云的身体,两人踉踉跄跄地走出巷道。
“元哥不会被我爸逮住了吧?”
“不会。”田巧曼感受到手臂有对方的血液,开始流泪,“元哥跑得可快了,你爸爸一定追不上。”
路一云笑了笑:“那就好,我眼睛好疼,好像看不清东西了。”
“那我们……走快点儿。”
“你怎么了?”
“没什么。”
“你……”少女的一滴眼泪落在路一云的手腕上,是烫的,“哭了吗?”
“没有。”
“对不起。”
田巧曼问:“你为什么要道歉?”
“我流的血把你吓到了。”
“才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
“我心疼你。”
“嘿嘿……”
“你还笑,不准笑!”
“嗯。”
“一云。”
“什么?”
“你跟我们一起离开吧,不要再呆在这里了。”田巧曼抹去手上的血,擦到她最爱的裙摆上,又用另一侧裙尾擦去路一云腹部的泥巴。
“我舍不得。”
“再不走,你爸爸都要把你打死了,你还舍不得他?”
路一云吐出嘴里的血沫:“认识你们后,我已经知道我爸爸不爱我了。我舍不得,是我的哥哥,我不能抛下他,让他一个人挨打。”
“你、能不能为你自己考虑一下啊!”田巧曼又是伤心,又是气愤。
路一云轻声道:“很小的时候,我一直都只想着自己,然后爸爸妈妈就死了。”
元宏屿看着面色越来越白的路石,问:“怎么办?”
沙月蹲下:“一云的眼角裂开了,身上的旧伤也在渗血,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我们带他离开?”
“你的工资够租房了吗?”
“勉强够。”
“可是他说过,不想离开。”沙月道,“而且如果他跑了,这人肯定会找他,到时候还可能会查到我们的身份,把我们送回孤儿院。”
“你的意思是?”
“杀了他。”
“好。”元宏屿起身,重新拾起刚才的玻璃瓶,中部碎开,留出锋利的尖刺。
“这次我来。”他说。
沙月摇头:“还是我来。”
“不。”
“我已经是杀人犯了,再杀一个很正常。”十五岁的少女说。
“所以才应该我来。”元宏屿紧握瓶口,不愿松手。
“尸体你藏,人我来杀。”话音落,沙月从口袋飞快掏出一把小刀,没有丝毫犹豫,扎进路石的喉咙。
血溅了她一身。
元宏屿扔掉酒瓶,脱下外套,盖在沙月肩上。“这血还要流多久?”
“我也不知道,先等一会儿。”
“我们把尸体藏到地下室的仓库?”
“嗯。”
路一云曾对三人说过,路石时不时会捡一具尸体回家,先藏在地下室,然后第二天一早拉去摇篮。
开心的时候,他还会带上路千山与路一云一起。围着尸体仔细观察。
“爸爸说这是亲子的互动时间。”
元宏屿当时说:“你爸是变态。”
沙月两回张望,在垃圾箱旁站了十五分钟。
血大概流完了,元宏屿叫了一声,两人打开铁门,合力将路石抬了进去。
沙月脱下元宏屿的外套,裹在路石的喉咙处。
一楼前往地下室的走廊会经过影院的员工洗手间,通常没有人经过。
尸体的搬运比较顺利,两人绕开了视频的监控。
在影院偷偷生活几个月,他们已经熟知所有监控的位置,平时穿行的都是都非常谨慎,否则会被路石轻易发现。
地下室有两具转载尸体的箱子,路石两日没有收获,箱子都是空的。
元宏屿放平尸体,揉搓手臂,休息五秒后,奋力拽起路石的身体,将他慢慢拖进箱子中。
“我们今晚就走。”
“嗯。”沙月问,“怎么跟一云解释?”
“就说他父亲失踪了。”
“好的。”
两人离开地下室,回到一楼,从铁门悄悄离开。
路千山在洗手间的墙后等了一会,看见铁门缓缓合上,下楼去到地下室。
空气里有股轻微的血腥味,他环顾一圈,打开长方形的箱子。
父亲惨白的脸映入眼帘。
他心中惊骇,踉跄倒地。
再次起身,已经是十分钟后。
路千山后背全是冷汗,鼓起勇气重新看向父亲的尸体,喉咙处有拇指大小的血洞,喷溅的血液淋在脸上,已经干了。
他摸了摸路石的脸。
没有呼吸,但还有一点儿余温。
路千山闭紧嘴唇,发现自己的眼泪落不下来。
他心中是愤怒、恐惧、惊骇、茫然、悲伤——
以及忽然的,松了口气。
·
孟锋扶着无所适从的路一云回到办公室,白墨与温落紧随其后。
余警官安抚其他人的情绪,随后一一登记个人的信息。
群众感慨着今日的不走运,一边飞快填写信息,匆匆离开。
除了强制留下来的董锐,还有另外三人主动留了下来。
仍然没找到想要之物的南山,顺便等待白墨。
以及坐在沙发上的胡真,与站在另一边,面向窗外,嘴角含笑的胡洲。
“元哥、月姐和小曼离开我的那天,就是我父亲失踪的那天。”
路一云摸着脖颈,回忆道。
“他们问我,要不要跟他们一起走,我说不要,得陪哥哥。三天后,我也没看到父亲出现,问哥哥,他说父亲出门了,一直没有回来。我觉得可能更元哥他们有关,也用通信问过,他们说父亲应该是去摇篮的路上出意外了。”
孟锋道:“从你哥之后的报复行为来看,他应该目睹了当时的杀人过程,他为什么没有告诉你?”
路一云:“是为了保护我。”
“保护?”
“如果说元哥、月姐和小曼保护了我的身体,那哥哥就是保护了我的内在,他不想让我得知残忍的真相,也不希望我因为三人杀掉父亲而自责,因为是我收留了他们。”
孟警官问:“你会感到自责吗?”
路一云点头:“哥哥了解我——小时候的我,因为害得亲生父母去世,总是把所有错误都赖到自己身上,可能是赎罪的心情吧。”
温落道:“路老板,我认为这样的做法并不是赎罪,反而会让个人陷入过往,逝者已矣,生者更应该直面未来。”
“嗯……你说得很对,这也是这些年来,元哥一直对我说的话。”
“白先生,搜查怎么样了?”孟锋问。
白墨查看投影:“说是找到了路千山购买违禁物品的蛛丝马迹,我现在正在追溯源头。”
“……是炸弹吗?”
“有可能。”
路一云低头,不再言语。
孟锋拍响巴掌,朗声道:“路老板,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不如你再跟我聊聊天吧。”
“您想聊什么?”
“什么都行。”
“我不知道。”
孟锋是怕路一云的沉默会勾连起他的胡思乱想,因而想要分散对方的注意力。
“不如跟我聊聊这家影院吧,他的名字为什么叫云与山呢?”
“父亲死后,影院自动归到哥哥的名下,但他直接把影院送给我了。以前叫旧石,我本来想改成千山影院,但哥哥说必须用我的名字,就有了‘云与山’。”
“您哥哥很大方啊。”
“他离开家前说,我替他挨了无数次的打,他很感激我,只是一座影院的偿还远远不够。我问他要去哪里?他说想自己一个人出去闯荡,开创一番新的事业……现在看来,他只是……”
只是在筹划如何杀死元宏屿、沙月与田巧曼。
而为了巧妙脱身,持续报复,这个过程花费了整整八年。
孟锋叹了口气:“这背后竟然有这么多的陈年旧事。”
“……”
“路老板,过往这些都已经过去了,你节哀。在我看来,这五位死者都很关心你,他们生前默契地对你隐瞒了一切,就是希望你能一直快乐地活下去。”
路一云看向孟警官,眼中布满血丝:“您说的这些我、我都明白,但只要想到一切的开始……都是因为我,我就、就……”
孟锋紧紧握住路老板的手:“你父亲家暴有错,你哥哥杀人有错,元宏屿、沙月与田巧曼都有错,唯独只有你,没有错。我知道你对他们的感情很深,但你不能用他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
角落里,白墨朝温落招手。
两人之前在这里吃午饭时,说过几句悄悄话。
“白经理,什么事?”温落低声问。
“我有个大宝贝,你想不想看?”
“您先说是什么?”
“意识投影。”
“那是什么?”
白墨眨眼:“你放心,绝对没有违规或者违法,而且对破案非常有帮助,你想看吗?”
“您没骗我?”
“我发誓,绝对没有骗你。”
“可是……”
“不看?那算了。”
“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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