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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心出关约战文华仁
春去秋来,叶落又生,三年已过。
近日都是些吉祥的日子,闭关三年的聂同心三人终于出关了。这三人出关,算得上沉寂许久的琼山第二件新鲜事。这第一件新鲜事,乃是个张灯结彩红红火火的喜事。
聂同心出关第一日,便和沈麟卫风风火火地去了百雅集。推门而入,却见院中杂草疯长,屋内更是布满灰尘,一看便是许久无人住了。聂同心横剑于身前,长眉微微挑起,瞧向沈麟卫的目光渐渐收紧。这三年沈麟卫可以说是一个称职的陪练,饱受聂同心摧残。他陪着闭关三年,也终于知道,那日聂同心走七星桩根本算不上锤炼,简直是小孩子过家家。三年里,聂同心徒手爬山、飞藤越山涧、半日负重折返跑……磨得手上血泡一个接着一个,旧伤盖过新伤,什么样的苦都吃了。正是因为什么样的苦她都吃了,且都没有白吃,才有了今日纯稚褪去,沉稳机敏心中自有乾坤在的十六岁少女——聂同心。
机敏少女长眉一挑,微微笑问道:“沈师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沈麟卫心中大喊不好。从前聂同心冷酷不已,笑容屈指可数。这三年她也是奇怪,吃的苦越多,反倒笑容也多了起来。吃饭前笑,吃完饭笑,休息了笑,功夫更进一层时笑,在泥坑里摔了个倒栽葱被沈麟卫拔出来时竟也能挤出一点笑来。沈麟卫时而觉得她笑得春花烂漫,时而有感到那笑里有锋利的小刀飞出,譬如此刻。
沈麟卫打了个哈哈,离她两步远,以免又像上次一样被聂同心轻轻松松就来个过肩摔。“我也是昨天晚上才打听到的,这不是想着,怎么样咱们都要来一趟百雅集么,这才没立即告诉你。是、是这样的,约莫两年前,云师兄和丁诗宁去了一趟文山,后来就传出云师兄私自将文山的医学典藏《百草》完本传到了市面上。后来只有丁诗宁一人回来了,云师兄自觉有愧,就离开了琼山。至于路师叔,我跟你讲过的,他自去了大梁国便再没回来。”
聂同心收了剑,原地踱了两步,想了想道:“我师兄自觉有愧,就离开了琼山?”她摆摆手:“这句话怎么听都像是某些害了别人的恶人编排出来的瞎话。不行!我得去问问丁师姐,她是同行人,定然晓得是怎么回事。金风玉露一相逢可不能白说,她就是这么护着云师兄的?”
沈麟卫以身挡门,速度飞快就将门挡了一半。聂同心惊了,没想到这位当初直言要修习道义的少年不知不觉间将身形修了轻巧无比。沈麟卫道:“同心啊同心,真不是我拦着你。”他将左下方的空档堵得更紧了一点,“明日,明日再去问也不迟的。今日万万不能啊!”
“为何不能?”说话间聂同心手以搭上了沈麟卫的肩头,只需手腕用力,这少年便被她拨入屋里再不能碍事。她这个沈师兄,人机灵也耐打,聂同心不介意再对他动一回手,但她还是克制着,自我哂笑道:“我知道了,因为今日是丁师姐的好日子。今日是她定亲的好日子!你放心,我就问她两句话,不会坏了她的好事。“
话已至此,沈麟卫却将门堵得更紧了,他一步不挪,看着聂同心的眼神也坚定无比,“正是如此,你更不能去了。你只知道今日是丁诗宁定亲的日子,可知道定下她的是哪家的才俊?”
聂同心至此心中已生了几分气恼,她这人只要是遇到跟云听有关的事情,就没什么耐心,与沈麟卫缠了这么久已到了耐心的尽头,她手腕用力,将沈麟卫朝屋里一带,冷笑道:“我管他是什么才俊,都说了,我就找丁诗宁问两句话,不会耽误他们的好事。”
“那人是……”沈麟卫忽然拔高声调,聂同心不知怎的,前行的脚步竟被这声音给绊住,她扭头,清丽白皙的面孔上一双眼清亮伶俐,她停下来,自然是要听沈麟卫剩下的话。
沈麟卫一咬牙,还是觉得即便拦不住聂同心,也得让她知道对方是谁,不能吃了哑巴亏“那人就是三年前被你揍到胳膊脱臼的,丁诗平的好友,文山的少主文华仁!”
“竟是他?”聂同心冷笑微微凝,渐渐转为嬉笑。她嘻嘻笑道:“那正好,也省得我特地跑一趟文山去找他了。沈师兄啊,不必担心,我去去就回。”
因丁氏兄妹一脉早就从丁氏分家,自立了门户,这兄妹二人又在年纪极小的时候被父亲送到了琼山,从此和家里断了联系,所以丁诗宁的婚事,只需他兄长点头同意即可。
丁诗平与丁诗宁提及文华仁有求娶她的意思时,丁诗宁并不意外,甚至还有几分欣喜。《百草》事件后,她的信心大打折扣,这事件唯一的知情人云听似乎已经消失在了茫茫人海,她的秘密也就此隐没。
她十八岁了,这个年纪出嫁正合适。文华仁原本是想要直接一顶花轿将丁诗宁抬文山去的。奈何丁诗宁坚持先定亲,一年以后,最快半年以后再成婚。文华仁等了那么几年,自然不必在这最后一刻心急吓跑了美人儿。他带着定亲礼,和小周一道亲自走了一趟琼山。
因为之前就有往来,如今定了亲就是未婚夫妻,更不必特别避着什么。聂同心赶到朝华殿时,那二人的定亲仪式已经结束,朝华殿几个弟子在文华仁那里讨到了红封,满面欢喜在院中散散站着说话。
聂同心快步行过,与他们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那几人也向她点头,却见她步履生风,行如飞燕,人虽清瘦,但身姿笔挺,瞧着甚是飒爽。
“也不知道这位小师妹如今功夫是不是登峰造极了?原先她就很能打,这样闭关三年,又不知师父传给了她什么绝学。我看她方才走过,真忍不住要多看两眼,又怕多看了挨打。”
另一人道:“人家今日可顾不上你,今日的得意儿,也是往日的苦主,小师妹怕不是去找那位文山少主的。”
“啊?她还要打他么?丁师兄能让她如此肆意妄为?”
原先说想要多看聂同心几眼的弟子道:“依我看,现在就是两个丁师兄加起来,也不是小师妹的对手。”
聂同心步履生风,转眼间已经来到了丁诗宁院子门口。她自然不知有那么几个人在谈论自己,且这风向比起三年前她刚刚揍了文华仁,人人得而躲之时不知变了多少。有人也肯替她争上一两句了。聂同心自出关后,就一柄短剑不离手,她抬步就要夸进丁诗宁的院子,眼界边缘忽见一男子眉目含笑,哼着小曲悠哉游哉地也往这走来。
三年了,聂同心也时常回想起那个曾被自己卸了胳膊的文华仁。主要是拜宋清闵所赐,她的这位师父时不时就会提醒她出关之后要和文华仁正经比试一场,最好还是自己伤得重一点,非要赢也是险赢,好堵住所有人的嘴。那现在见了这位,如何能这么容易就错过。
聂同心两手一拨,就将丁诗宁的院门关了个严实。她此举是防着丁诗宁跳出来碍事。她也不是今日一定要和文华仁大战一场,但和文化人定个决斗的日子还是可行的。
文华仁沉浸在定亲的喜悦里,以至于他离聂同心很近了,才发现有个清瘦清丽的青衣少女,一手拿剑,一手揉着太阳穴,闲站在丁诗宁院子的大门口,唇角笑意似有若无,看向他的目光也似有若无。
文华仁停住脚步,眼前人让他没由来觉得熟悉,他仔回忆,又找不出任何一个能对号入座的人。看那少女姿容清丽,一双眼清亮无比,炯炯有神,她站姿虽闲,但一看就是武力值不低有真本事的人,这少女虽不及丁诗宁明艳柔美,活泼大方,但她独有的清冷沉静仿佛更令人移不开眼。
“姑娘也是来找诗宁的吗?”文华仁语气放软,维持着自己君子该有的风度。
聂同心拍拍手,指了指自己的脸,笑道:“文公子不认识我?”
文华仁盯着她又看了看,还是没想起这人是谁,“抱歉,文某眼拙,不知姑娘是?”
“哈哈哈,都说贵人多忘事,看来是真的。”聂同心换了只手拿着剑,继续道:“我呢,和文公子你有一点小小过节。说起来呢,还是我对不住你在先。当年卸掉你一条胳膊,都没正经与你道过歉。我这厢先给你道个歉。”说罢聂同心便正经与文华仁作了个揖。她起身,不等文华仁反应,继续道:“自然了,只道个歉着实太单薄了。所以我来和文公子约个正经决斗,今日不太好,你有喜事就算了。你看何时何地于你合适,咱们正经打一场,从此一笑抿恩仇如何。”
“原来是你。”文华仁眸光复杂,将聂同心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幽深眸光中有星火点点。他本来要说,原来你就是云听口中的小师妹。但他没有,他忍住了。眼前的少女,可不只有清瘦和嬉笑而已,她清亮无比的双眼比三年前看起来还要镇定自若,她的镇定自若,无疑来自手里的那一柄短剑,以及握住剑的那只高武力值的手。
文华仁也属于武力值不低的人,他看聂同心,警惕打量的同时隐隐藏着对她淬历闭关三年后脱胎换骨暗暗赞叹,不仅是武力值跃进,她如今由内而外的自信光华,与当日二话不说将文华仁拖到一边一顿暴打不可同日而语。
至于那日被聂同心给打了,说起来着实是个意外。他一开始真是没反应过来,待他反应过来时,已心生一计,便继续保持着受害者的姿态,直到被聂同心打到胳膊脱臼为止。
这桩旧事原先文华仁并不当一回事,后来被人越传越不像话,他也就在不知不觉中心里生了恨意。本想着等聂同心出关后给她找点麻烦,后来云听被迫离开琼山,文华仁也就将这件事放后了,他依稀记得云听提起聂同心时的在意,便料想,她对云听当如是。云听不知所踪,她心里定然不痛快,所以他将计就计赶走了云听,其实是一石二鸟,同样找了聂同心的不痛快。
可聂同心自始至终都没有在文华仁面前提起云听的名字。她约战也好,堵住文华仁不让他进丁诗宁的院子也罢,自始至终,都是她与文华仁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这种程度的纠缠,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正正经经打上一架。
“文公子记起我了?那很好啊。咱们约何时何地合适?就是小小切磋一下而已,文公子万不必顾虑太多了。”聂同心努力鼓励着文华仁,她很需要这一场比试来正名,文华仁应该也很需要这么一场比试来出当年恶气。在聂同心看来,文华仁不该犹豫太久。
“今日是在下的好日子,着实不太适合比试。既然聂姑娘你觉得咱们之间需要这么一场比试,不如就定在一个月后在琼山之巅。”
聂同心摇了摇头,道:“一个月太久了,便半月后好了。”
“一个月和半个月区别很大吗?”文华仁问道。
聂同心点点头,笑道:“大,非常大。就这么说定了,半月后琼山之巅,谁不来谁就穷困潦倒,孤寡一生。”她摆摆手,不再看文华仁已经变黑的脸色,浅笑着从此处离开,倒让文华仁觉得,聂同心真的是来堵他的一般,说得话都是文华仁不想听的,让人不痛快。聂同心闲踢着步子,反正丁诗宁也跑不了,她晚些再来也比被文华仁了解自己行踪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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