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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1·情书
太多人质疑过吴邪。
他可以理解,因为他身边的人,尤其是这一行的,大多都太复杂了。他们看人的眼光注定了是无法像当年的自己一样的。
有时候即使是胖子也会调侃他,会说,小天真当年被迷的神魂颠倒,底裤都被骗掉了。
吴邪也附和,恶狠狠地,说再也不上这女人的当了。
但是他心里其实知道,他没有被骗过。
所有人都觉得他傻逼,觉得他是被骗了才爱上阿莫,但是不是。
第一次见面,阿莫就明明白白的告诉过他,她的处境很糟糕,她需要吴家的势力,她可以为此付出代价。
她说过很多话,她甚至笑嘻嘻地说哎哟,小三爷你可怜可怜我,小吴老板你说东我绝不往西。
人间就是爱把美好的东西打碎给人看。
少女在海风里跳没有章法的舞,笑着和他说刚才喝到一口甜的雨,鲜活的好像永远不会死。
可是她却一点也不介意放下身段讨要怜悯,尽情的诉说卑贱剖析苦痛。
吴邪幻想她面对所有的其他人也是这样——因为她要的本就不是爱。
谁会在活都活不下去的时候说,自己最需要的是爱?
俗人不会。
阿莫说自己是个俗人,吴邪觉得自己也是。
他真的开始动心其实是在看到那封信之后。
辞藻华丽又蹩脚,满篇写着我超可怜的帮我一把行不行,却在最后轻描淡写地加了一笔,告诉他自己胭脂的颜色。
吴邪觉得很浪漫,但是同时他也觉得,这不是为自己准备的浪漫,而是因为写信的人本身如此。
于是他旁观着这个姑娘在雪山上上演绝地反杀,看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和贪婪想要进入青铜门,接到她杀了几十个人之后唯一一通电话。
哪怕这是个时候阿莫也没有骗他,她告诉他,全死了。
说起来有点好笑,但是吴邪接到那个电话的之后一个晚上忽然就想,她对我是不一样的。
阿莫其实可以给很多人打这个电话,都比打给远在千里之外的自己有用。
这么久,她一切的交易,一切以获得好处为出发点的行为,忽然龟裂开来。
在这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行骗里,其实是她先被高压之下汲取到的保护蒙蔽了双眼,想要在死前留下自己动心的痕迹。
——————吴邪视角——————
从秦岭出来,我昏迷了三天时间,醒过来的时候已经给人送到了医院里面。
最开始我的语言能力全部丧失,无论我想说什么,我发出来的声音全部都是怪叫,直到第四天,我才能勉强开口去问医生。
这一问才知道,我全身大概断了二十根骨头,应该是从高处坠崖导致的,实在是命大。不过这没十天半个月,连床都下不了。
临出发前,我发过一封Email给潘子,除了三叔的消息,还有请他打听一下阿莫那个小丫头。
本来这事我也没抱什么希望,毕竟一个小姑娘,在长沙土夫子一行能有什么知名度。也就是潘子在道上这么久,人脉广,或许能摸到一些蛛丝马迹。反正我发完邮件也就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事情真的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当时王盟来帮我垫住院费,顺便带了些衣服,就提起潘子之前往店里打过电话,找我但是我不在。
“我也不知道你在哪,也不敢乱说,”王盟说,“老板,你要不回个电话去?”
新买的手机和手提电脑都摊在床上,我想着这么久了也不急于这一时,就先给爸妈打电话报平安才打过去。
打了我才知道,潘子收到我邮件的时候还在养伤。他体质很好,但从山东回来也在床上躺了将近一个月。等他能够下地来找我们,却一个也联系不到。
算起来那个时候我应该是在陕西,而三叔就更不用说了,全世界都在找他。
“小三爷,盘口这边三爷没回来过,不过前几天收到一封给你的信,”潘子的声音听着有点怪,“我还在想要不要寄给你呢。”
我有点没听明白。我的信一般都是送到我家里的,很少会有人从三叔的盘口找我。潘子在那边就说:“这信也蹊跷,好像不是邮寄过来的,莫名其妙出现在我那,只有封皮上写了让你收。”
这倒是件怪事,我问道:“不如你寄过来?”左右我还要一个月才能出院,正好也打算写信问问认识的人秦岭神树的事情。
潘子应了一声,又道:“小三爷,上次你叫我帮忙查的那个人也有消息了。”
我一听精神一振,潘子却是迟疑了片刻,“其实这个陈莫在道上也算是个谈资,年纪轻轻十七八岁,有说是被老瓢把子养在身边的,也有说是私生女的……不过我看都不靠谱。”
潘子说:“我找公安那边的朋友查了一下,这姑娘是去年登记的身份证,有好几次笔录,说是走失流浪到长沙来的,现在还在找她父母。”
我暗道果然如此。至少这点那丫头没骗人。
潘子似乎有些好奇,“小三爷,你和这人很熟悉吗?”
我和他说是上次在西沙认识的,又问怎么了。
“这个阿莫虽说人在长沙,但好像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过了,”潘子道,“小三爷,你要是想知道细节,我再叫人仔细查查。”
我听出来潘子其实还知道点什么。不过一个小姑娘,长得又有些好看,在道上想必难听的故事多得很。
我也不追问,只是麻烦他再帮我查查看,毕竟这丫头似乎是有投效我三叔的意思的。
一听是冲着我三叔来的,潘子立马认真了不少,和我保证过段时间一定查的清清楚楚告诉我。
接下来几天,我百无聊赖,便躺在病床上,翻看我坠山时候穿的那件登山服里老痒的日记。
日记倒还在,只是给水泡得什么都看不清楚了,我免强辩认的读了一会儿。再看不出什么,又连上医院的电话,上网打发时间。
我查了许多资料,不过网上关于古董地信息到底是不多的,我只能将我脑子青铜树的景象简略的描绘了出来,发给一些朋友去看,后来陆续收到回信,大部分也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而且他们对我的描述也不相信。
直到第五天,我收到了潘子说的那封突然出现在三叔盘口的信。
这信上干干净净,封皮上三个工整的有点学生气的大字,“吴邪收”。
难道是我同学?但我好像也没有会联系我三叔盘口的同学。想着,我就把信拆开看。
信封切开,随着信纸抖落出来一片殷红的花瓣。我愣了一下,心说竟然还是情书?
展开信纸,果然都是一笔一画的方块字。不过这次我看了个开头便立即恍然大悟,进来查房的小护士被我的反应弄的好奇起来,我赶紧收敛,敷衍走了人读起信来。
曾在浙大专攻挖土的Mr吴:
见字如面。
不知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天气可好?身体可好?心情可好?
落笔时长沙万里无云,栗子飘香,不知信纸抵达杭州还能否留得余韵。
昨夜翻来覆去,总疑心闻见海风味道,不知只是想念临街铺子的海盐玫瑰酥,或者思及西沙往事。
相别数十日,古墓噩梦已不再缠身。然近日读张爱玲,竟又夜夜梦长发女子掩面泣诉,不知是何道理。
思来想去,许是母亲久寻我不得托梦来的。若小白兔收到美国人邮件,恳请转达,或与我家人有关。
临行仓促,如今只能舍膝下金色大道,苦求闷佛陀代为信使。幸而小哥慈悲,许我自挂其左大腿。近来轻减了几斤,已然为你空出半条,盼望改日同挂其上,再续前缘。
万望平安,附高数两题,着实难解,不得已叨扰学长。
再附花瓣一朵,是我胭脂颜色。
自首的小贼
寄信人居然是阿莫。
我捡起那片花瓣。已经有点干瘪了,但在指尖捻了几下还是温润滑腻,一股清香,似乎是山茶。
小丫头还挺会拗词。我失笑,心里觉得有意思。来来回回多看了几遍,明白这丫头就是拿我当邮筒了,从头到尾去掉风花雪月好梦坏梦,还是“恳请转达”的意思。
不过看着那规规矩矩的字,我又能想象出来执笔人是怎么认认真真字斟句酌的写下来的。尤其那最后一句,我第一次读完,竟然有点心下一震的感觉。
当晚我动笔给她写回信,写到一半就想起来,阿莫的信估计是那闷油瓶送到我三叔盘口的,我自己压根不知道该把这信往哪里寄。
不过既然她说“恳请转达”,那想来应该有什么办法,我先写完,到时候也方便。
大学毕业以后虽然我自己也写点日记,但真是好久没这么文绉绉的和人通信了,自己还打了草稿,过于认真,有点好笑。
其实我有一大堆问题想要在信里问她,但她只字不提自己的处境,估计也是不想提,或者可能也不能提。
我觉得再拿这些现实问题骚扰她,还不如就说点轻松的事情,帮她一点小忙,将来见面了再说也好。
不过也许是我想的太多了,直到一个月后我回杭州,这封信也并没有人来取。
信我一直摆在书桌上,阿莫寄来的花瓣则夹在笔记本里。虽然翻看难免会想起,但是一直也没有任何消息。
眼见着要入冬,忽然有一天又接到潘子的电话,我才知道那张薄薄的信纸后面,竟然牵扯出那么多事情。
窗户外面飘着小雪,干燥的,灰尘一样一片一片的雪花。
阿莫捏起一片用手指搓开,冰冰凉凉的,渗进她修剪圆润的指甲缝里。
她穿了一身高领黑色羊毛衫,里三层外三层叠了好几件,最外面套着松松垮垮的粗毛线外套,大小正好能在她缩起来的时候包住脚。
乌黑的头发剪的是旧时代的样式,垂下头就看不分明眉眼,好像上世纪的幽魂流落至此,懵懵懂懂,又不屑一顾。
昨天陈皮阿四和她说湘西大土司和二月红的故事,阿莫知道他其实话里话外真正想塑造的只有一个人,一个死去了的女人。
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陈皮阿四显然也已经知道阿莫是真的失忆了。不过,他也是真的见不得有人顶着他师娘的脸活。
阿莫对着半空哈了一口白气,哈到一半咳嗽起来。窗户外白光衬着她的剪影一耸一耸,压着声音,不知道的怕是以为在哭,
算算日子,张起灵应该来看自己了——他是唯一能绕开监视和自己见面的人。
什么时候来呀……阿莫觉得自己像条小狗,眼巴巴地等啊等。
她之前身体还算好的时候给吴邪写了一封信,可惜陈皮阿四这个老地主,叫人干这干那的,哑巴张都没时间去帮忙看看,是否有回信。
阿莫小小的叹了口气,转身坐到梳妆镜前。
和绝大多数这个年纪的姑娘一样,她还是希望自己漂亮的。红夫人实际上也是美人,只是美的是她,不是阿莫自己。
镜子里阿莫做了几个表情。她动起来其实并不真的像红夫人,尤其眉眼,即使病入膏肓也有一种原始而野蛮的变化力。如果盯着她的眼睛看,仿佛会同时看见霜雪和火焰。
阿莫知道陈皮阿四特别不喜欢这一点。一个女人,在还是女孩的时候眼神就如此的不清澈,似乎是玷污了他的师娘。
也许本来也不是这样的。阿莫心想,她小时候似乎也并不是多么狡诈善变的姑娘。
窗棂轻微响了一声,一个人影裹挟着一股雪花翻进屋子,精准踩在木地板上垫着的地毯上,落地就和雪花一样轻飘飘没有声息。
阿莫心头一喜,“小哥!”
张起灵摘下兜帽,长沙的冷空气似乎近不了他的身,整个人从外面进来,周围竟然好像腾着一圈热气。
张起灵并没有关窗,直接掏出一个药瓶递给了阿莫。
阿莫倒出两粒吞下,递还回去,迫不及待道:“有吴三省的消息了吗?”
张起灵微微摇头,阿莫叹了口气。
“有另一件事,陈皮准备带你去云南。”
张起灵顿了顿,“云南陈皮有一条矿脉,似乎是挖到了什么。”
“云南好啊……南方,四季如春咧。”
阿莫嘟囔着。她在张起灵的面前几乎不作伪装,甚至好像话更少一些。张起灵明白,这是这个女孩尽她努力地展示真诚。
偶尔阿莫的处境会让他想起童年的碎片,她似乎像是自己认识的什么人。
也许是外家的。她性格这么古灵精怪,也只能是外家的。
“……没关系,”阿莫似乎很快重振了精神,“之前你帮我做的那些事情,已经让他觉得自己发现了我背后操纵的人的影子。他应该还在想办法钓出我背后的人,不会直接要我的命。”
老九门的事情,张起灵想起了一些。陈皮阿四对于那个巨大的阴影有所忌惮,他们便利用这一点,暂时保得阿莫的安全。
“按照约定,我会保护你,”张起灵道,“你要在云顶天宫把剩下的信息交给我。”
“我不会食言的。”阿莫笑了笑。
飘小雪的天气不知哪里出了一丝阳光,金灿灿的把她照亮了两分。张起灵还没有开口,阿莫就惊呼,“小哥!你一来都出太阳了!”
她欢天喜地到了窗边,张起灵看到这具躯壳里一种不近情理的魅力流淌出来,一下活了。
“得麻烦你再帮我一个忙,”阿莫回过头,眼里亮晶晶的,“去吴家,把这个消息带到吴邪耳朵里。告诉他,最后一条蛇眉铜鱼我已经找到了,在陈皮阿四这里。”
“我猜他应该还在查这件事,也算提供一个情报。啊,不过云南的事情可还是不要他搅进来。”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北京那胖子那边就算了,我拿捏不住,还是心软的好说话一些……唉呀小哥我知道这样不好……但那信我是真心实意写的……”
后面的话张起灵听不清,也没注意去听。
这个女孩子似乎有把一切压力吞下去转成俏皮话吐出来的能力,只是她好像担心自己嫌吵,收敛了语出惊人。
张起灵看得出阿莫大约是贯会胡搅蛮缠撒娇无赖的,只是如今她和自己从来只谈交易。像是叮当清脆的玉髓杖,混在铁锈棍子里做一杆被人提起摩挲的秤。
“你走吧,”阿莫说,“辛苦啦。”
张起灵点了点头,阿莫却又忽然叫住了他。
“今天是初雪,”阿莫说,“小哥,下雪快乐。”
下雪对于张起灵来说,委实算不上值得庆祝的事情。他自己的记忆里似乎有太多背景都是茫茫大雪。
而且其实今年的初雪张起灵已经在北方的城市见过了,但他也没有反驳,只是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开。
——————吴邪视角——————
“小三爷,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姓张的小哥?”电话里潘子语气有些急促。
我一愣,“当然记得,怎么了?”
那头潘子“啧”了一声就说:“他上周来我们吴家盘口找我,说要人和装备。正好我不在,给错过了,现在才知道这事。当时下面伙计看他是个厉害角色以为是有什么油斗,结果一问,他说要去救人。”
我听着就有点奇怪。因为救人这个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和发生在那个闷油瓶身上完全是不同的概念。
要是他都搞不定,找别人有什么用?那他妈不是斗,是阎王殿吧?
“妈的,”潘子一拍大腿,“三爷不在,我也不在,本来下面伙计一听救人就要拒绝,结果那小哥又说要救的那个人叫阿莫,还说你认识,这才留了东西。说实话,要不是早知道,我也不相信。”
我心里咯噔一下,回想起海底墓里阿莫奇怪的病情和临别看似挑逗,实则透露出诀别意味的吻,也顾不得有些脸红,急忙道:“然后呢?到底怎么回事?”
“他早已经走了,”潘子无奈道,“我都没见到面。”
“不过我问了那伙计,又回想了一下,那小哥给我的感觉不太对。”潘子嘶了一声,“就好像,他的目的是把这个信息传递给你,根本就没有等把队伍凑齐的意思。”
我心里骂了一声,暗道这闷油瓶也是不靠谱的。潘子道:“小三爷你先别急,他留了一样东西和一个口信,不如晚上我们在铺子见一面,慢慢说。”
当天晚上,潘子和我在我的铺子里见了个面。
到底是久别重逢,又看到潘子胳膊上系着为大奎的黑纱,不仅有些眼热。我们互相说了一些近况,又提到阿莫的事。
“小三爷,我打听到的消息基本上都是传闻,”潘子道,“那个老瓢把子很少带她出来,所以都不怎么好听。”
不用他说我也知道那是什么类型的传闻,遂摆了摆手,“救人是怎么回事?要按这么说,来找援兵的不应该是那小哥啊。”
潘子脸色微微沉凝,“不错,这就是最关键的地方。那斗在云南,正是那个老瓢把子的地盘。不知道小三爷你有没有听说过陈皮阿四的名头。”
前两日老海才刚刚和我提了这人,我心说还有这么巧的事情?
“这四阿公已经九十多岁了,年轻的时候极其乖张,杀人就和剃头一样,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捡了一个小姑娘。”
我也想不明白。心说把这个消息传递我是什么意思?难道让我去救人?
潘子摸了摸鼻子,“所以我看啊,传闻也未必是真的,呃……小三爷你也不用太挂心。”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暗骂一声这老小子也不正经。忙让他别打岔,问后来如何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潘子道,“但是下午给你打电话之后,我又给长沙的伙计问了个遍,说似乎是已经回去了,人是没事的,至少还活着。”
我松了口气,又想起他说那小哥还带了信物和口信。
潘子一摸兜,竟然掏出来一块散装的巧克力。我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当时阿莫“全部身家”中的另外一块。
潘子道:“他还说,带上两条鱼,最后这条在四阿公这里。”
——————你的视角——————
山海关火车站附近的青年旅舍。
我双手撑在洗手池边,抿了抿嘴唇。面前镜子里的人脸色青灰,眸光黯淡,似乎随时都会咽气。
我知道自己已经病得很重,尝试着深呼吸,肺部立刻传来了痛痒,让我控制不了地低低咳嗽起来。
“莫小姐,”叶成靠在洗手间门口,咧嘴笑了笑,“不是我说,虽然病美人确实很招人稀罕,但你这个情况还是不要跟着我们一起去找龙脉了吧。”
病美人?挺会说话嘛。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口红,用眼角撇了他一眼。
不过要怪就怪陈皮阿四吧,我不仅要跟你们去云顶天宫,我还会狠狠地拖你们的后腿,让你们都没好日子过。
“……好好好,”叶成举手做投降状,“我出去,您自个儿慢慢化您的妆。”
“警调子还在闻着味儿呢,女人下个斗还要打扮,”他转过身低声嘀咕,“要不是……我他娘的都怀疑这次队伍里有你的小情人。”
有些时候男人这种东西是真的挺讨厌的。
我用中指把口红晕开,头也不回嫣然笑道:“叶哥怎么这么说呀,我这么些天可都是和你待在一起的。干嘛啦,怕我一出门就有人看上我?你吃醋哦?”
叶成表情一僵。我知道他被安排盯着我这么多天,心里其实有点欲望,但是又怕陈皮阿四,所以也不敢逾矩。
“别胡说八道,我可不会……”
“你这么年轻,身强体壮的,还要嘴上欺负我,”我继续道,“很过分耶。”
随着我的话音落下,叶成的脖子到脸顿时红了,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不过我是不想告状啦,毕竟我是个大度的人嘛,你说呢?”
在心里骂我是个狐假虎威的婊子呢吧?我心中冷笑,“呯”的一声把洗手间的门关上,重新看向镜子。
用口红点的腮红有点不自然,但看起来多少有了些血色。这让我忍不住想起了几个月前的西沙之旅。
那时候真好啊。我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
那个叫吴邪的天真大白兔特别好逗,王胖子又幽默又会玩,哑爸爸虽然还是闷,但也是个养眼的大盆栽。
从被捡到之后,就是在岛上那几天最开心了。
想着,我卷起袖子,露出小臂上足有手掌长的狰狞疤痕。人过过开心的日子,有了甜头,求生欲就会像蟑螂一样万人踏而不得亡。
这样的疤痕我身上总共有六条,是被强行下蛊时留下的。
虽然我很早就知道陈皮阿四和生苗寨有些联系,但他会下蛊这件事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
也许那个时候我就该扯着那个吴邪的领子,让他把头低下来强吻他。
人生少一点遗憾,我也就不求生,遭这被下蛊的罪了。直接手动十八年后一条好汉,让陈皮那个老东西看着我的尸体后悔吧。
一只碧玉色的小甲虫扇动着翅膀,从我的小化妆盒里飞出来,绕了一个圈,落在镜子上,正好遮挡住我发红的眼角。
我深吸一口气,揉了揉脸恢复平静,神经质地拗了几个楚楚可怜欲遮还休的造型。
人是贪婪的,有可能我真那么干了,被下蛊的时候又会后悔怎么没干脆找个帅哥睡一觉,体验一下完整的人生。
不过我倒是没想过要睡吴邪。这个人虽然在土夫子堆里看着单纯了点,但那基本上是因为他做人的底线比较高,本质上也是个二世祖。
而且我看的出,他看着温温润润的好脾气,固执起来绝对很难搞。这样的人,要不然就是纠缠到底,要不然就纯粹把他当成“爷”,维持一段单纯而美好的酒店合住关系。
我故意这样想着,在脑海里描绘这个我并不熟悉的人。
我知道自己的状态不正常,偏执而且恶毒。
但这对现在的我来说是好事,我现在不能是一个正常人,甚至我可能还需要让自己更加的极端。
果然人类在面对生死的时候,不分男女,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但人的道德底线其实并不好打破,我不想无缘无故牵扯无辜的人。
上次坑吴邪,实在是他姿势摆的太好了,我难以自持,我反思。
甲虫晃悠悠飞起来,落在了我的颈侧,被我捏起来塞回盒子里。
哑巴张说,这碧玉甲虫是和我体内蛊虫伴生的一种痋蛊,以毒物为食,是绝大多数毒虫的天敌。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生物,估计是和尸鳖王一个层次的东西。
“翠花,你在里面乖乖听话,等姐姐给你找只最红的尸鳖王,保证让你吃饱。”
拿起关着痋蛊的小梳妆盒,我用口红反面的V形刀刃慢悠悠刻了几个字。
吹了吹塑料粉末,我听到外面叶成的电话响了。他敲了两下洗手间的门。
“莫小姐,车在门口了。我们去山海关火车站接四阿公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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