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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瑟江红
三人来到王府正居大厅,崇祺正襟危坐,一副不怒自威气派。下人端上茶来,崇祺倒也不客气,细品一口,茶味清新,与这雨后碧青甚是相配。
先帝膝下七位皇子,二皇子先天不足出生后便没了,四皇子未及弱冠便被一场大病夺了性命,剩下的五位皇子虽说挂着兄弟之命,但自从大皇子崇晖早早被先帝立为太子后,他们之中就已分出了君臣,所谓手足之情,想来除了崇武与崇祺这对一母同胞的兄弟尚有兄弟情分,其他人不过是称兄道弟的陌生人,不相互加害已是很好,守望相助全然不过是奢求罢了。
崇晖刚立太子那段时日,三皇子崇纪与崇武虽然面上一团和气,表现出以崇晖这个太子马首是瞻的架势,可暗地里也是干了不少翻江倒海的事。特别是崇武,崇纪眼高手低,所做之事无非只是添堵,不足为虑。但崇武少时便带兵打仗,杀伐果敢,还真让崇晖吃了不少苦果。
不过,就在碧海即将翻波时,先帝突然重病驾崩,此事说来也是奇怪,先帝委以大任的是崇晖,早早便立为太子,最为宠爱的是崇熙,但驾崩前最后所见之人却是崇武。
没有人知道先帝最后与崇武说了什么,因为那时整个寝宫中只有先帝与崇武二人,只知道先帝驾崩后,崇武再未掀起任何风波,弃武从文,位居庙堂之上辅佐崇晖,只不过在崇晖继位后,崇武所做第一件事就是屠杀了皇城外的一个村落。
那个村落人人善医,治病救人,悬壶济世,美名远扬。但崇晖认定先帝之死有异,便着令刑法司彻查,结果刑法司查到是这个医村下蛊害人,于是崇武连夜带兵剿灭了这个村落,近千余人无一幸免,被屠戮殆尽。
所以,他们这些当年的皇子、如今的王爷,手足情分也就那么一点,崇熙怎么也不会相信崇祺会来关心自己这个残废王爷。
崇祺笑看崇熙,寒暄了起来。
“近日春寒料峭,七弟身体可好?”
不过纵使这般想,崇熙依旧不露声色,饮了口茶,笑着回道:“多谢六皇兄记挂,一切都还好。”
崇祺看向胭脂,那日御花园一见还是面色苍白、我见犹怜,如今再见已是面色红润、晶莹剔透了。
“胭脂姑娘可好?”崇祺继续问道。
话音一落,胭脂有些惊讶,与崇熙相视一眼后向崇祺行礼道:“托六王爷洪福,胭脂已好。”
崇熙打量着崇祺,这位六皇兄善于行军打仗,不善于隐藏心思,自己所忧之事果然不是胡思乱想,崇祺之所以会在御花园派慎之将胭脂和芳儿送回来,又赠予上好金疮药,果然是对胭脂产生了极为浓厚的兴趣。
想到这里,崇熙忙抬手作揖道:“说到这还未感谢六皇兄当日出手相助,不然胭儿和芳儿想保命也难。”
崇祺也不拘束,打量着胭脂,饶有兴致说到:“依稀记得七弟当年带回的贴身侍女还是个小丫头,没想到几年不见,出落得如此水灵了。”
胭脂看了崇祺一眼,崇祺眼中太多探究考量,让胭脂浑身不自在,她不禁向后挪了两步退到了崇熙木轮车后。
崇熙也察觉到不妥,转头看向胭脂,命道:“去取些上好糕点端来,我与六皇兄在此说说话。”
胭脂如释重负,忙欠身行礼道:“是。”
话落,胭脂快步退出了大厅,由始至终,崇祺就未将视线从胭脂身上移开过。
“六皇兄今日怎有闲情逸致来此?”
崇熙边说边往崇祺杯中斟茶,崇祺将神思从门外移回,看了眼崇熙,笑道:“喔!近日天煞门频频作乱于皇城,我奉皇命剿杀,来此处看看,以免七弟你陷入险境。”
崇熙耸耸肩,看了看厅外重重守卫,笑道:“自我堕马后,皇上派了侍卫保护,我这七王府应该还好吧?”
崇祺饮了口茶,道:“话虽如此,还是小心为妙,”说着,崇祺叹了口气,“说来也怪,我追寻这天煞门已数月有余,却总是找不见其巢穴,这皇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按理说不至于毫无头绪。”
崇熙故意微皱了眉,略有鄙夷,道:“听闻当年天煞门在皇城所犯血案,想来都毛骨悚然。”
崇祺偏头问道:“七弟是指那起女子失踪案?”
崇熙点头道:“是的,听坊间传闻天煞门有位女教司嗜血如命,捉了皇城许多年轻貌美的女子,将她们放血至死。”
崇祺饮了口茶,又品了番茶香,道:“当年皇城连续多名女子失踪,刑法司会同天子府查办此案,后由刑法司一名女捕快以身为饵,引出那名女教司才得以侦破此案,不过可惜,在追捕中那名女教司堕崖身亡。”
崇熙见崇祺一脸凝重,不想被他发觉自己太过正经,从而牵一带百,查到当年是他不经意提醒刑法司用引蛇出洞这个计谋来破案,于是故作不正经,打趣道:“不过那名女教司名字到挺有风味,花露浓。”崇祺并未回应,崇熙继续道,“据说还颇有姿色。”
崇祺似乎并未听进崇熙这番玩笑话,只是双拳紧握,道:“天子脚下岂容天煞门肆意张狂为所欲为?只是这些年倒也奇怪,天煞门有如神助,几次三番逃过了朝廷追捕,蹊跷得很。”
崇祺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变小,因为此时崇熙已望向厅外,神游至蓝天白云、鸟叫虫鸣中去了。崇祺自笑一番,看来崇熙虽文采武功皆风流,但对朝堂政事却无丝毫兴趣,不过这样也好,与其卷入纷杂朝堂不如当个闲人自在悠然。崇祺一声叹息,感慨着也许是自己不复年轻,虽然贵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但今日竟然也有隐居田园这种想法开始冒头,想来是英雄总有迟暮日吧,不然为何自己向来意志坚定,在生死面前也毫不退缩,今时今日竟有些患得患失了起来,而且所患得失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究竟为何。
眼瞧着与崇熙话不投机,崇祺一拍双腿便站起身来,道:“也罢,看来胭脂姑娘这糕点却需费些功夫,我今日还要务处理,下次得空再来看望七弟。”
崇熙回过神来,看着崇祺有些不好意思,道:“胭脂这丫头平日里被我惯坏了,今日怠慢了六皇兄,还望六皇兄见谅,待我好生训斥这丫头。”
崇祺连忙摆摆手,满脸皆笑意,道:“犯不着,也难得胭脂姑娘心思至纯,又如此得七弟欢心,那为兄就先行告辞了。”
崇熙拱手作揖道:“崇熙行走不便,那就不送六皇兄了。”
崇祺看了眼崇熙双腿,倒也不拘小节,大步迈向门外,挥手道:“无妨,无妨,为兄改日再来探望。”
崇熙笑笑,向门外喊了声:“来人,送六王爷。”
于是,在七王府下人恭送下,崇祺离开了王府。
待六王爷离开后,崇熙问起下人:“胭脂何在?”
下人回禀道:“小人见胭脂姑娘往湖边方向去了。”
崇熙点头,然后转着木轮车来到了映日湖旁。
风回云断雨初晴,返照湖边暖复明。胭脂正坐在湖边草地上看着桃林发起呆来。
此刻时已过午,云淡风轻,崇熙来到胭脂身边轻声说道:“为何独自一人在此发呆?”
胭脂指了指桃花林翩然一笑,道:“赏花。”
崇熙也笑看桃花林,春日暖阳照在身上格外惬意。
“六皇兄刚已离开了。”崇熙说着,胭脂回过神来,脸色有些不好,见她这样,崇熙便知她已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于是叹了口气,“六皇兄是当朝红人,天下兵马大元帅,平乱寇、定四方,六王妃父亲乃是前朝宰相,与六皇兄门当户对。至于那几位侧妃也都是名门毓秀非寻常人。”胭脂沉默不语,崇熙继续说到,“坊间传言六皇兄心系乔贵妃并非虚言,却也不全是实情。”
听崇熙说完,胭脂也叹了口气,道:“今日六王爷突然来府中,我便猜到了几分,王爷,是胭儿错了。”
崇熙轻拂胭脂脸颊,春光烂漫,眼前女子正是大好年华,如花似玉。
崇熙有些看入迷了,幽声说到:“我知那日你是为了不牵连我,才硬生生忍了那几十鞭,可也正是如此才让六皇兄对你产生兴趣,天下美女他见得多,可你却与众不同。其实有如此想法之人又岂止他一人?当年在北衡我不就是因此才对你情有独钟,将你带回了皇城中。”
胭脂凝视崇熙说到:“胭儿以后定当谨小慎微。”
见胭脂如此懊恼,崇熙也不忍再继续说下去,于是便转换了话题,看向无边春色,春光透过指缝迷住双眼。
“晴日难得,再往后又是漫长梅雨季节了。”
见崇熙如是,胭脂也展露笑颜,从来都是崇熙笑她便笑了。
“即便是梅雨季节也无妨,胭儿陪王爷在这辰风楼中赏雨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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