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级大小姐竟是地府大boss

　　冰冷刺骨的海水灌入鼻腔的刹那，我确信自己即将溺亡。肺里的氧气被挤压殆尽，视网膜上炸开无数血红光斑。顾容也最后的身影在扭曲的水波中消散，像一尾被冲散的银鱼。

　　身体在漩涡中翻滚，视野里最后的光亮是顾容也那双逐渐暗淡的琥珀色眼睛。耳边充斥着水流轰鸣与鲛人尖啸的混合声响，仿佛整个海底世界都在崩塌。

　　然后——寂静。

　　绝对的、温柔的寂静包裹了我。

　　"释然！呼吸！"

　　殷冷玉的喊声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传来。

　　"她醒了！"

　　一个清脆如风铃的声音刺破黑暗。

　　我剧烈咳嗽着睁开眼，却发现根本没有水。一阵刺痛袭来，不得不抬手遮挡。指缝间漏进的光不是月光，也不是阳光，而是一种柔和的、流动的碧色光芒，像是把整片海洋的精华都融进了空气里。

　　"释小姐，请别紧张。"那个声音又响起，这次带着笑意，"你们很安全。"

　　视线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近在咫尺的精致面孔——银白色长发如丝绸般垂落，几乎扫到我的鼻尖。耳后六片半透明的鳃轻轻翕动，尾鳍薄如蝉翼，在光线下折射出虹彩。最令人心惊的是她的眼睛——淡金色的竖瞳，像含着两轮小太阳。她离得太近了，我能闻到她身上飘来的淡淡香气，像是海风混合着某种从未闻过的花香。

　　她比幻境中的"公主"更加夺目！

　　她的下肢竟是一条缀着星砂的银色鱼尾。

　　"洛霜公主，您吓到她了。"另一个沉稳的男声从侧面传来。

　　我这才发现自己是躺在一张......某种贝壳做成的床上？触感坚硬却意外地舒适，表面覆盖着细腻的珍珠层。试图坐起来时，肩膀传来一阵剧痛，我低头看去——那里缠着半透明的薄膜，伤口已经被妥善处理。

　　"容也和穆澄呢？"我猛地想起同伴，转头寻找。

　　"他们没事。"被称为洛霜公主的鲛人少女直起身，鱼尾轻轻一摆，优雅地滑向房间另一侧，"比你醒得早多了。"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这个"房间"的全貌——我们身处一座由珊瑚和水晶构成的巨大殿堂中央，地面铺着会变换颜色的珍珠母贝，穹顶是流动的水膜，成千上万发着微光的水母在其中游弋，周边的架子上悬挂着无数发光的珍珠，像星辰般照亮整个空间。没有门窗，只有几处水帘般的屏障，隐约可见外面的游鱼穿梭。

　　最惊人的是，透过半透明的水晶墙壁，能看到外面矗立着无数宏伟的建筑群——高耸的尖塔、蜿蜒的长廊、圆顶的宫殿，全都由珊瑚、珍珠母和某种发光材料建成，在碧蓝的水中闪烁着梦幻般的光彩。

　　"欢迎来到碧波王朝。"洛霜公主做了个夸张的欢迎手势，鱼尾在水中划出优雅的弧线，"你们是近百年来第一批通过测试的人类。"

　　"你可以叫我洛霜。"洛霜公主狡黠地冲我眨了眨眼，她尾尖轻点地面，银尾在接触地面的瞬间化为双腿，裹在月光纱制成的长裙里，脚尖再一点地，又变成了一条银色的鱼尾。

　　"测试？"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幻境测试。"顾容也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我转头看去，他靠在一根珊瑚柱旁，脸色仍然苍白但比在幻境中好多了。奇怪的是，他的耳后和指间那些鲛人化的特征全都消失了，又恢复了完全的人类模样。殷冷玉和穆澄坐在不远处的珍珠凳上，前者正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后者则好奇地触摸墙壁上流动的光纹。

　　"所以......那些都是假的？"穆澄艰难的消化着这个消息，"什么海婚、血囊、契约...."

　　我点了点头，不置可否，“鲛人最擅幻术，怎么可能让公主被归墟污染？恐怕从我们登上船踏进东海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进入了你们编织的南海幻境中，唯有当我们意识到幻境中的错误时，才有可能醒来？我说的对吗？”

　　"释小姐果然比我想象中的聪明，但也不全是假的。"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入口处传来。

　　水帘分开，一位高大的鲛人男性游弋而入。他戴着镶嵌蓝宝石的头冠，深蓝色的鳞片从腰部一直延伸到鱼尾末端，每片鳞都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六名全副武装的鲛人护卫紧随其后，手持三叉戟模样的武器。

　　洛霜公主立刻收敛了嬉笑的表情，恭敬地低头："父王。"

　　"释小姐。"鲛人王向我点头致意，"我是碧波王朝的统治者沧溟。首先，请允许我为幻境测试给你们带来的不适道歉。"

　　我下意识抓紧了胸前的玉佩——它完好无损，但温度异常地低。

　　"解释。"殷冷玉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手指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匕首上。

　　沧溟王并不恼怒，反而露出赞赏的表情："直接了当，很好。请随我来，一切都会明了。"

　　他转身游向水帘，洛霜公主则向我伸出手："能走吗？需要我帮你吗？"

　　"我......"我刚要拒绝，突然意识到在水环境中移动对陆生人类并不容易。还没等我回答，洛霜已经笑着揽住我的腰，鱼尾轻轻一摆，带着我滑入水中。

　　出乎意料的是，我竟然能在水中自由呼吸！低头看去，发现每个人颈部都覆盖着一层几乎不可见的薄膜。

　　"呼吸膜，"洛霜在我耳边轻声解释，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廓，"暂时性的，能维持十二个时辰。"

　　顾容也游到我另一侧，脸色阴沉地拍开洛霜搭在我腰间的手："她自己能游。"

　　洛霜挑眉，反而把我搂得更紧："吃醋了？"她故意用鱼尾蹭过我的小腿，鳞片冰凉光滑的触感让我浑身一颤。

　　"洛霜，注意仪态。"沧溟王头也不回地呵斥道。

　　我们穿过一条由发光水母照明的长廊，沿途遇到的鲛人纷纷行礼避让，但都好奇地打量着我们，尤其是对我指指点点。几个年轻鲛人少女甚至红着脸窃窃私语，当我看向她们时又迅速躲到珊瑚丛后。

　　"她们为什么......"我困惑地问。

　　"因为你很特别。"洛霜的手指缠绕着我的一缕头发把玩，"在幻境中，你是唯一一个识破并破解第三层假象的人。而且......"她凑近我的颈间嗅了嗅，"你的味道很好闻。"

　　顾容也突然加速游到我们前面，硬生生隔开了洛霜。

　　穆澄游到我身侧，压低声音："小心点，鲛人的'好感'往往带着目的。"

　　殷冷玉则落在最后，若有所思地观察着周围建筑上的古老纹路："这些符号......我好像在祖父的笔记上见过类似的......"

　　长廊尽头是一个圆形大厅，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水晶球，里面似乎有云雾流动。四周墙壁上镶嵌着数十面青铜镜，每面镜子都映出不同的海底景象。

　　"这里是'真视之间'。"沧溟王示意我们停在中央，"在这里，谎言无所遁形。"

　　他抬手轻触水晶球，里面的云雾立刻剧烈翻腾，逐渐显现出画面——正是我们在幻境中的经历！从最初的篝火谈话，到湖心祭坛的决战，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可见。

　　"幻境测试是我们鲛人族最古老的筛选方式。"沧溟王解释道，"通过制造逼真的幻象，观察受试者在极端压力下的真实反应。只有心灵纯净、意志坚定者才能识破幻象。"

　　画面定格在我用青铜匕首刺向"鲛人公主"的瞬间。

　　"释小姐，"沧溟王转向我，"你能解释当时为什么突然改变攻击角度吗？"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吞咽了一下，回忆那个惊险的瞬间："因为......她的脸变成了我小叔的样子。我知道那是假的，但......"

　　"但你的本能反应是保护亲人，即使明知是幻象。"沧溟王点头，"这正是我们寻找的品质——在绝对理性与人性本能之间保持平衡。"

　　洛霜突然游到我面前，双手捧住我的脸："我就说她是最棒的！"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在我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下。

　　顾容也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一把将我拉到身后："请公主自重。"

　　"哦？"洛霜眯起眼睛，"你是她什么人？凭什么替她做决定？"

　　"够了！"沧溟王厉声喝止，"洛霜，别忘了你的身份。"他转向我们，"抱歉，小女自幼被宠坏了。言归正传——你们通过了测试，有资格知道真相。"

　　水晶球中的画面变了，显示出一座沉没在深海中的古老神庙，建筑风格与碧波王朝截然不同，更像是某种失落的文明。

　　"这是'归墟禁地'，上古时期由有洛氏交由鲛人族守护的圣地。"沧溟王严肃地说，"百年前，一股邪恶力量污染了禁地核心，导致禁地的封印出现裂痕。你们在幻境中看到的'鲛人公主复仇'，正是这种污染的具象化表现。"

　　"我小叔他们......"我急切地问。

　　"释先生的探险队确实误入了禁地外围。"沧溟王承认，"他们被困在'回音走廊'，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时间不多了。"

　　殷冷玉突然上前一步："您提到的'天命之人'是什么意思？"

　　沧溟王深深看了他一眼："古老的预言提到，当'陆上行走者识破三重幻境，海中居民将指引其至归墟之心'。你们四人中，"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释小姐是唯一一个识破最终幻象并有能力破解它的人。"

　　"所以你们设下这个局，就为了找个'天命之人'去解决你们的问题？"穆澄尖锐地质问。

　　"穆澄！"我制止他，转向沧溟王，"沧溟王，如果解除封印的危机能找回小叔他们，我当然愿意尝试，但我们也需要知道更多信息。"

　　洛霜欢呼一声，又想扑过来，被顾容也一个侧身挡住。

　　沧溟王似乎松了口气："明智的决定。时间紧迫，你们需要立即准备。洛霜会带你们去休息区，明日日出时分出发前往禁地。"

　　离开真视之间后，洛霜带着我们穿过几条蜿蜒的通道，来到一个由巨型砗磲贝壳构成的套房。内部被分隔成几个小间，每个都装饰着不同的海洋生物图案。

　　"释小姐，你住主间。"洛霜拉着我的手不放，"我亲自为你准备了寝具——最柔软的海葵绒和珍珠纱。"

　　顾容也突然插到我们中间："我和她需要单独谈谈。"

　　洛霜扬起下巴："凭什么？"

　　"就凭这个。"顾容也亮出他的证件，"官方授权领队，队员安全我全权负责。"

　　两人剑拔弩张地对峙着，我不得不介入："洛霜公主，感谢您的款待。能给我们一点私人时间吗？"

　　洛霜撅着嘴，不情不愿地松开手："好吧，但晚宴时我要坐在你旁边！"她甩着鱼尾游走了，临走前还挑衅地瞪了顾容也一眼。

　　一关上门，穆澄就爆发了："这整件事太可疑了！先是用幻境吓唬我们，现在又突然把我们当贵宾？那个公主对释然的态度更是奇怪！"

　　殷冷玉坐在珍珠凳上，检查着自己的装备："我倒觉得他们说的有可能是真的。你手臂上的鳞片已经完全消失了，鲛人毒也解除了，这不像敌对方会做的事。"

　　"安静。"顾容也突然说，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装置——是电磁场检测仪。表盘上的指针疯狂摆动。"有监听。"他用口型示意。

　　我点点头，故意提高声音："无论如何，救出小叔是我们的首要目标。既然鲛人王愿意帮忙，我们不妨合作。"

　　穆澄会意，不情不愿地附和："好吧，但我会盯着他们的。"

　　顾容也走到我身边，假装检查我肩膀的伤势，实则压低声音："别单独行动，尤其是和那个公主一起。鲛人的'好感'往往带着目的。"

　　他的呼吸拂过耳畔，让我颈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点点头，突然注意到他的睫毛在碧光中投下的阴影，还有紧抿的嘴角那道熟悉的纹路——每当他担心或生气时都会这样，终于是清醒的他回来了。

　　晚宴在宫殿的主厅举行，长桌由整块蓝珊瑚雕成，上面摆满了我从未见过的海鲜——发光的贝类、半透明的虾、五彩斑斓的藻类拼盘。鲛人乐师在角落演奏着用水晶和珊瑚制成的乐器，音色空灵悠远。

　　洛霜果然强行挤走了顾容也，占据了我旁边的座位。她不停地给我夹菜，解释每道菜的来历和吃法，甚至亲手喂我尝一种据说能增强水下视力的荧光海葡萄。

　　"张嘴~"她捏着一颗发着蓝光的小球凑近。

　　我尴尬地张嘴接住，余光看到顾容也捏碎了手中的贝壳杯。

　　"洛霜。"沧溟王警告地唤道。

　　"父王，我只是尽地主之谊嘛。"洛霜撒娇道，却趁机又往我这边靠了靠，鱼尾有意无意地蹭着我的小腿。

　　晚宴进行到一半时，一个鲛人侍卫匆匆游进来，在沧溟王耳边低语几句。国王的表情立刻变得凝重。

　　"诸位，"他站起身，"刚收到消息，禁地外围的结界又弱了一层。我们必须在明日第一道阳光照射海面时出发，否则又要等一个月相周期。"

　　"这么急？"殷冷玉皱眉。

　　"时间不等人。"沧溟王严肃地说，"释先生他们的位置已经确定，就在回音走廊第三转折处。但那里的氧气含量正在快速下降。"

　　我的心一紧："他们还能撑多久？"

　　"最多三十六个时辰。"

　　顾容也放下餐具："我们需要装备清单和详细路线图。"

　　"已经准备好了。"沧溟王示意侍从呈上几个珍珠母制成的匣子，"里面有呼吸膜增强剂、深海照明珠和简易海图。更专业的装备明早会送到。"

　　洛霜突然举手："我要一起去！"

　　"不行。"沧溟王断然拒绝，"太危险了。"

　　"但天命之人需要鲛人向导！"洛霜争辩道，"而且我对回音走廊最熟悉，上次族里勘察就是我带队的。"

　　父女俩争执不下，最后沧溟王勉强妥协："......只能到禁地入口。绝对不准进入核心区，明白吗？"

　　洛霜欢呼一声，得意地朝我眨眨眼。顾容也的嘴角抽了抽，低头猛灌了一口酒。

　　晚宴结束后，洛霜坚持要亲自送我回房。在走廊拐角处，她突然把我拉进一个小隔间。

　　"释然，"她的表情罕见地严肃起来，"明天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跟紧我。禁地里有些东西......连父王都不完全了解。"

　　我还想追问，她却突然凑近，在我唇上轻啄了一下："这是祝福吻，鲛人族传统。"没等我反应，她就游走了，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摸着残留冰凉触感的嘴唇，我呆立在原地。一转身，发现顾容也站在走廊阴影处，眼神晦暗不明。

　　"咳，这只是她们的习俗......"我尴尬地解释。

　　他大步走来，一把扣住我的手腕按在墙上，另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我以为他要发火，却见他只是深深看进我的眼睛："我知道。但我还是......"他的拇指擦过我的下唇，抹去并不存在的痕迹，"......不喜欢。"

　　心跳突然加速，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顾容也也似乎被自己的举动惊到，迅速松开手后退一步。

　　"早点休息。"他生硬地说，转身大步离开。

　　回到房间，我发现床上放着一套鲛绡制成的睡衣和一个小巧的贝壳匣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枚泪滴形的蓝宝石吊坠，下面压着一张用海藻纸写的便条：

　　"给特别的陆上姑娘——愿它保护你明日的旅程。洛霜"

　　我拿起吊坠对着光源查看，宝石内部似乎有液体流动，时而深蓝时而透明。正想仔细研究，门外传来轻轻的叩响。

　　"谁？"

　　"是我。"殷冷玉的声音，"能进来吗？"

　　她闪身进入，关好门后立刻布下一个小型反监听结界——这是灵管局的标准装备之一。

　　"长话短说，"她压低声音，"我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事。"

　　她从怀中掏出一片薄如蝉翼的晶体，放在桌上。晶体投射出一段模糊影像——几个鲛人侍卫在偏僻的走廊交谈，虽然听不清内容，但他们的表情明显充满忧虑甚至恐惧。

　　"这不是普通的探险任务，"殷冷玉断言，"他们在害怕什么。而且......"她犹豫了一下，"我偷听到两个侍女谈话，说洛霜公主从未对人类这么热情过，即使是以前来过的有洛氏族人。"

　　我摩挲着玉佩思索："你觉得这是个陷阱？"

　　"不确定。但明天一定要提高警惕。"她收起晶体，"特别是对那位'热情过度'的公主。"

　　殷冷玉离开后，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洛霜的亲昵、顾容也的反常、沧溟王的急切......所有线索在脑海中盘旋，却拼不出完整的图案。

　　窗外，深海的光芒渐渐暗去，仿佛整个碧波王朝都进入了梦乡。最后一刻清醒的意识里，我似乎听到一个遥远的、不属于任何人的声音在低语：

　　"有洛氏女......归墟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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