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灵官——九爷篇

　　莫随尘睁开双眼，第一感觉就是屋顶在打转。
　　从梦魇中抽离出来的晕眩感让莫随尘整个人几乎无法直起身。他这时才发现，自己正卧在矮脚桌前，膝间放置着古琴茕桑。四周陈旧的家具散发着年岁的咸湿味，这里是陆家酒庄别院的一处客房内。当他完全确定，自己已经回到陆家庄的时候，抬头看到对面的梨木雕花床榻上一个男人正静静躺在那里。莫随尘顾不得还未完全消失的晕眩，起身摇晃着身子踱到阴烛床边，查看男人情况。
　　阴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莫随尘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轻声唤道：“阴烛～阴烛～”
　　强按下不适，莫随尘不断叫着阴烛的名字，然而眼前的人却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莫随尘的心一沉，正感无助，身后突然响起茕桑的声音。
　　“坊主，别急。”
　　“难道，我们失败了吗？”
　　“不，您看。”
　　顺着茕桑所指方向低头，莫随尘惊奇的发现自己腰间居然系着一个挂坠，再一细看，正是房婆馈赠的盘丝结。下面还缀着镂空小银铃，轻轻一拨，发出“叮叮”脆响。
　　莫随尘诧异：“这个盘丝扣怎么会在这里？那不是在阴烛回忆中经历的事吗？为何会在现世出现？”
　　茕桑平静回答：“坊主，进入梦境时我就说过，虽为幻梦，身处过去之境，但坊主所在，历史不在。意念化梦及为妖，妖异诡谲，神佛不得解。九爷所梦，坊主所历，亦真亦幻，不可说～”
　　莫随尘沉吟不语，似是在思考亦是在推敲，等再次抬头看阴烛时，见他眉头微蹙，一声低吟从阴烛口中发出。
　　他醒了～
　　莫随尘，成功了～
　　茕桑笑：“看来，坊主是对的。将阴公子带出梦魇的媒介，是他想要再次见到坊主的心。”
　　莫随尘柔声道：“茕桑，谢谢你～”
　　“救回九爷的人是坊主，并不是我，”随后他会心一笑，“而且，坊主，您也不必对我说感谢。”
　　莫随尘苦笑：“你们真是。。。”
　　茕桑微一行礼，便隐去身形，不见了。
　　莫随尘坐在床边，感觉到身旁的阴烛微微一动，他俯下身轻声道：“阴烛，你醒了。”
　　阴烛双眼蒙着白布，皱着眉艰难的动了一下脖子。多日卧床昏睡，显然不能适应现在的身体。莫随尘没有马上动他，也没有再说话询问，只是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他，等他缓缓恢复意识与感官。虽然莫随尘顺利将阴烛从梦魇中带了出来，但是灵力暴走，失控的妖力还在阴烛身体里打架，使他的身体变得非常虚弱。现在的阴烛浑身滚烫，高烧并没有退去。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阴烛才渐渐清醒。大脑一片混乱中，他先是抬起手摸索四周，但那只手并没有伸太远就被另一只微凉的手握住了。
　　阴烛的身体停滞了一下，随后是一个微笑，仅管那个笑中充满了苍白与无力，但那的确是属于阴烛的笑容。
　　他带着有些沙哑的声音，第一句话就是：“坊主大人～趁我睡觉偷偷坐在我床边，想要干什么呀～”
　　莫随尘听着阴烛的话，他的表情，他的语气，他的笑，都是那么的熟悉与亲切。
　　是他，那个莫随尘最初所熟识熟知的人，那个最重要的人。
　　他的阴烛回来了！
　　如果是平时，听了阴烛的调侃，莫随尘一定会回应几句。可如今，莫随尘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何尝不明白，阴烛的痛苦与折磨，失去双眼与力量的无力与无助。然而，在自己面前却依旧笑如春风，掩藏所有的苦痛，把最好的，全部留给自己。莫随尘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他强忍着悲痛，缓缓道：“你实在睡了太久，久到我已经不耐烦了。”
　　阴烛哈哈笑：“有吗？我记得上一次我们见面还是在北荒山的山洞里。”
　　说到这，两个人似乎同时想起了什么来，空气瞬间安静了，谁也没有发声。
　　片刻，莫随尘收回心神道：“那已经是快一个月前的事了。。。”
　　阴烛面露惊色：“那么久？”
　　他使劲揉了揉脑袋：“不过，我好像真的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莫随尘笑：“是吗？”
　　“嗯，但是我却想不起来是什么了。”
　　似乎是在用力思考，阴烛更加使劲的揉起脑袋来，好像这样就能想起什么重要的东西。莫随尘一把拉住他的手：“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阴烛还是无法释然，他双手支撑在床榻上，想要坐起身，却发现身体根本使不上力气，莫随尘上前将他稳稳扶住，取过靠垫好让他倚在床边，阴烛得以勉强坐在床上。
　　随后走回桌边，端了清水递在阴烛手里。阴烛捧着茶碗犹疑一阵，莫随尘奇怪：“怎么不喝？”
　　阴烛却有些颤抖着把碗推回莫随尘面前，低声道：“你喂我～”
　　莫随尘：“。。。。。。”
　　他无奈的轻叹口气，当真接了茶碗，试了下水温，便将水送到了阴烛的嘴边。阴烛感觉到嘴唇传来一阵凉意，低头喝了几口。清凉的水流顺着口腔滑入喉咙，身体也舒服了许多。
　　阴烛笑：“真是奇怪，为什么明明这么久不见，我却总觉得你一直都在我身边呢？”
　　莫随尘见他如此惬意，迟疑片刻问：“你都不问问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吗？不问问自己身处何处？”
　　阴烛不以为意：“有什么好问的？你不是在我身边吗？我不在乎自己在哪里。”
　　“你当真不记得后来发生过什么？”
　　男人摇头：“你离开不久我就陷入了高烧。迷迷糊糊记得，北荒山着了火，洞里全是火，以为自己快不行的时候，有人抱住了我。那个怀抱很舒服，凉凉的，软软的，我记得有人在喊着我的名字，很焦急的样子，那声音里带着哭腔～”
　　莫随尘抬手轻拍了一下阴烛的脸颊，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他带着气恼的口气道：“谁让你回忆这些！你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阴烛一脸坏笑：“可那个哭声实在让人无法忘怀。”
　　“我没哭！”
　　阴烛表情柔和：“如果不是你来了，当时的我也不会这么安心的睡过去，还一觉睡到了现在。”
　　可能是倚在床边太久的缘故，阴烛似乎有些支持不住，身体开始向外倾斜。莫随尘一步走到跟前，双臂一弯揽住了他。谁料，阴烛竟顺势抬手，勾住莫随尘的脖子，接着整个人全部扎在了莫随尘的怀里。莫随尘被阴烛的举动吓了一跳，说话都打了一下结：“你，干什么？！”
　　阴烛噙着笑：“谁让这里凉凉的，软软的，我喜欢。”
　　莫随尘脸有些发烫：“你就取笑我吧。。。”
　　“我哪有？”阴烛委屈，“我说的句句发自肺腑！”
　　“就你这样没心没肺的？能有肺腑？”
　　“你。。。咳咳咳～”阴烛还没来及说话，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莫随尘才刚刚舒缓的心又瞬间紧绷住了。他轻抚阴烛的背，满脸担忧，本想要把他扶起来查看状况，却被阴烛抱的更紧了。
　　阴烛有些虚弱的声音传来：“不要放开我，给我降温嘛。。。”
　　莫随尘脸上浮上愁云，毫不犹豫的为阴烛输送阴气。也不知道输送了多久，见阴烛平静了许多，莫随尘才在阴烛耳边很近的地方说道：“阴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的身体迟早会垮掉的！”
　　阴烛明显笑的勉强：“有你在，不会的～”
　　“别傻了，总不能一直这样抱在一起来降温吧，这根本是治标不治本！”
　　阴烛在莫随尘怀里扭动了一下，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悠悠道：“我不介意啊！”
　　“我介意！我不想看到你这么痛苦。”
　　沉默了一会，阴烛突然问：“是石娘带你来找陆老板的吧。”
　　“原来，你都知道～”
　　“我眉间的戒痕是五爷留下的，”阴烛自嘲的冷笑一声，“以前，总是狂妄的认为自己什么都不怕，天大的事也不放在眼里。没有什么是阴九爷摆平不了的。”
　　莫随尘勾起嘴角，接着阴烛的话道：“后来，会发现，有些事比天大。。。当你开始变得需要另一个人的时候～”
　　阴烛靠在莫随尘身上，一脸诧异：“你怎么知道？”
　　莫随尘呵呵笑：“我也一样。”
　　阴烛低下头：“现在想来，自己已经欠下了许多人情。。。五爷的，石娘的，还有。。。”
　　“我的就不必说了。”
　　“。。。。。。”
　　阴烛被看穿了心思，一时语塞。莫随尘看着他的表情，忍俊不禁。片刻，他正色道：“阴烛，你不亏欠我一物。”
　　阴烛扎在莫随尘怀里，半天才很小声的回应了一个字：“嗯～”
　　受莫随尘寒气的影响，阴烛身体渐渐舒适了许多，他放松下来，露出一个安心的笑意。莫随尘轻声道：“睡吧～睡着了就好了。放心，我在。”
　　阴烛没有出声，没过多久便沉沉睡了过去。虽然已不会再受梦魇所扰，但这样的身体状况莫随尘心里非常清楚，再拖下去会更加恶化。
　　他轻轻将怀里的阴烛放回床榻，凝视着阴烛熟睡却憔悴的脸，莫随尘起身走出了客房。
　　推开房门，还没走两步，就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走近一看，石娘正趴在走廊长椅上，守在房门口的地方，呼呼大睡。圆圆的脸颊竟有几丝疲倦，也不知道她在这里守了多久，知道莫随尘陪在房中，没有打扰，又不放心这里的安全，于是蹲守在了房门口。
　　莫随尘看着女孩的睡颜，又感动又好笑，便伸手推了推她。小姑娘从睡梦中惊醒，一个激灵从长椅上蹿起来，四下打量：“怎么了？怎么了！？”
　　莫随尘笑：“你干什么睡在这里？要是累了就到床上去休息。”
　　石娘这时才看清面前的男人，抹了几把挂在嘴边的口水，一个劲儿的摇头：“不累！不累！石娘我精神着呢！”
　　莫随尘忍不住逗她：“口水都流三千尺了，睡的香不香？”
　　石娘却板着小脸，否认道：“我没睡！我醒着呢！”
　　莫随尘一阵无奈：“哎呀，石娘啊～你这个瞎话我都不想拆穿你。。。”
　　石娘还想说话，莫随尘伸手拍了拍她的头。
　　“去屋里休息吧，顺便帮我照顾下阴烛。”
　　石娘一顿：“爷怎么样了？”
　　莫随尘摇摇头，照实回答：“情况很不好。”
　　见莫随尘表情沉着，没有表现出太多忧虑，便问道：“公子已有打算？”
　　“嗯，虽然把握不是很大。”
　　石娘会心一笑：“总觉得，有公子在爷就不会有事。”
　　莫随尘笑了笑，莫名有些苦涩。他无意低头，看到石娘手腕上带着的黑镯，神情一凝。
　　“石娘，那镯子～”
　　曾经漆黑莹亮的镯子如今却失去了光泽，散发出阵阵黑气。虽然莫随尘先前并没有看到过镯子本来的样子，但他依旧很清楚，镯子发生了变化，这就意味着镯子的主人身体正在恶化。
　　情况已经刻不容缓。
　　石娘看着莫随尘的脸色，知道他内心担忧，便宽慰道：“公子，爷经历过那么多的风浪，这点小小的困难打不垮他的！”
　　莫随尘也望着石娘，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
　　目送石娘进了房门，莫随尘转身离开了陆家庄的这处别院。
　　陆家庄分为酒庄和家苑两部分，前部营生，后为起居待客的会所。穿过会所直奔前院酒庄，在酒庄大堂内，莫随尘见到了正在慢条斯理翻账本的陆老板。对于男人的出现，陆老板一点也不惊讶，似乎等候多时一样，道了句：“莫坊主，别来无恙。”
　　莫随尘抬手施礼，态度恭敬。
　　陆老板也不看他：“九爷如何？”
　　“他醒了～”
　　陆老板鹰隼般的眼睛微微抬起，瞥了一眼面前的人，又继续垂眸查阅账本，漫不经心的道：“难为你了。”
　　此话一出，莫随尘心中一亮，这个男人果然知道许多。他上前一步，稍露忧虑：“五爷料事如神，既知其一，便知其二，求五爷指点。”
　　陆老板幽幽道：“我知？我知何物？”
　　莫随尘不再隐瞒，如实道：“阴烛情况恶化，恐您戒痕奈何不久，在事态失控之前，我请愿把阴烛换回来。”
　　“换回来？如何换？换什么？”
　　莫随尘表情默然：“五爷说过，阴烛之所以变成如此，是因失去维持控制妖力平衡的金瞳，若能填补此伤，使阴烛周身灵气正常运转，便得平安。”
　　陆老板终于放下手中的账本，起身道：“所以，你已经找到填补此伤之法了？”
　　莫随尘微微点头。
　　冬日暖阳照进窗来，映在两个人影上，泛着柔和的暖光。莫随尘薄唇微启，对着陆老板低诉了几句，男人表情波澜不惊，但眼底却闪过一丝寒意。等莫随尘说完，陆老板已经走到他的身前，两个人对视片刻，他不置可否，只是收敛眼底的寒意。
　　几片还挂在树梢的枯叶被风扫下，落在庭院外，传来阵阵脆响。仿佛在提醒着人们，寒冬已至。
　　过了好久，陆老板启唇说道：“你可想好了？”
　　“自然，想好了。。。”莫随尘迟疑，“只是，不知是否可行。”
　　陆老板沉思，似乎在纠结要不要回答，但最后他还是给出了一个字：“可～”
　　莫随尘明显松了一口气，他看着对面的男人，再次施礼：“多谢五爷。”
　　陆老板却没有接受这一礼，单手将他扶了起来：“我出不出手，你都是要做的。与其任由你胡来，还是稳妥的方式更明智。莫随尘，你听着，我不是在帮你。。。我只是。。。”
　　只是什么？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莫随尘下意识的向陆老板投去奇怪的目光。陆老板收回神：“算了，没事～”
　　他转念一想，又道：“这件事情，阴烛可知？”
　　莫随尘摇头：“不知，不能知。”
　　陆老板会意的点点头：“以他的性子，宁愿最后丧失心智，癫狂至死，恐怕也是不会同意的。。。”
　　莫随尘眉心忧思又加深了一些，陆老板从身后一个木匣中取出一个药瓶，递到莫随尘面前：“若按照你的办法，一定会被阴烛察觉，必然不会顺利。此药‘龙胆’，一但入喉，即刻封其心神，人事不知。”
　　莫随尘打开药瓶，里面有一枚黑丹，散发出一阵药香。
　　“即便这样，以阴烛的本事，还是有被发现的风险，如何把它吃下去，就要看你了。这是解药～”
　　陆老板将另一颗丹药递到莫随尘跟前：“药效发作，不会马上睡去，若有反悔之意，可用解药散去药力。”
　　“好～”
　　再次拜谢男人，莫随尘转身退出房间。刚要离开，就听身后陆老板忽然开口问：“莫坊主打理金拾坊，几年了？”
　　陆老板的话问的莫随尘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如实答道：“五年。”
　　“五年。。。”他低头反复念叨着这句话，又问，“那么五年前呢？”
　　莫随尘微笑：“在此之前，都是金坊主，家师金浮生先生在打点。”
　　“金。。。坊主，可在？”
　　莫随尘眼神变得黯淡：“他，已谢世了～”
　　一段静默，陆老板似乎隐隐叹了一口气，莫随尘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就听陆老板道：“这样啊。。。”
　　莫随尘虽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还是回应道：“金坊主多年受疾病折磨，最终因病逝世。。。”
　　陆老板不易察觉的微微蹙眉：“他生病了？”
　　“是。”
　　就听对面人轻笑：“人类的生命果真短暂而脆弱。”
　　“。。。。。。”
　　他话锋一转：“但灵魂却又非常坚强，莫坊主便是～”
　　莫随尘一愣：“陆老板，我。。。”
　　陆老板嘴角微翘，他居然露出了一个微笑，仅管那笑容稍纵即逝，很浅很浅，甚至不能很肯定那真的是一个笑，但莫随尘还是震惊不已。
　　陆老板道：“在这方面，你和他很像。”
　　“‘他’是指，金坊主吗？”
　　陆老板没有回答，而是走回桌边继续绣花般的算账去了。

　　几日后，时逢魏城庙会，入夜更是热闹非凡，整座城的人家都聚到了城南庙会。阴烛迷迷糊糊昏睡几天，今日醒来状态还算平稳，莫随尘见他精神不错，便柔声问道：“阴烛，今日城南庙会，是魏城最热闹的日子，要不要去转一转？”
　　阴烛勉强一笑：“可我走不久的。”
　　莫随尘坐到床边：“没关系，你走不动了，我背你。”
　　“那多奇怪～这么大的人，还要别人背。”
　　莫随尘哈哈笑：“也有让阴九爷觉得难为情的时候。”
　　阴烛抿嘴不言，莫随尘帮他整理好衣物，边搀扶他边道：“晚上去看看吧，我想去。”
　　阴烛皱眉，故作严肃：“像坊主这样无欲无求的人，也有想做的事情？”
　　莫随尘斜眼看他，眼中流转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你为什么觉得我无欲无求？”
　　正说着，石娘推门进来：“爷，公子，外面可热闹了！”
　　莫随尘笑：“是吗？”
　　石娘歪头：“怎么，公子没去过吗？”
　　“没有，”莫随尘摇摇头，笑意更深，“我平生只逛过一次夜市。”
　　石娘走过来，一脸严肃：“今晚的庙会，爷和公子是不是要去？”
　　“是。”
　　阴烛无奈：“我何时同意了？”
　　谁也没搭理他，莫随尘道：“石娘，去和陆老板打声招呼，我们晚上出发。”
　　石娘笑的狡黠，走到阴烛跟前：“祝爷玩的开心！”
　　阴烛一阵郁闷，又反应过来什么，转头问：“石娘不去吗？”
　　石娘顿了顿：“我可不想做那个自讨没趣的人，有公子陪着，爷有什么好担心。”
　　阴烛却有些犹疑：“这样的热闹，你居然不感兴趣？石娘，这不像你啊～”
　　石娘打马虎眼：“哎呀，爷就别在意我了，你还是多在意在意公子吧！”
　　阴烛奇怪：“这和莫随尘有什么关系？”
　　莫随尘伸手拍他：“别婆婆妈妈，到底要不要陪我去！”
　　阴烛听莫随尘声音有些生气，忙道：“去，去，没说不去。。。”
　　把阴烛拖拖拽拽拎出屋时，男人回眸意味深长的看了身后的石娘一眼。石娘满脸的笑意早已消失，眼底溢满悲伤，会意的点了点头，莫随尘这才泰然的带着阴烛离开了。
　　夜晚的魏城总是灯火通明的，特别是节庆的日子更是点灯到天亮。莫随尘牵着阴烛的手，缓缓走在街上，四周是热闹的街市小摊，偶尔几个小童从身下掠过，留下一串清脆的笑声。阴烛听着周围的人声，笑道：“光是听着，都能感觉到这里的气氛。”
　　莫随尘走在前面：“怎么样，比月牙街的夜市还热闹，是不是？”
　　阴烛脚下一顿：“你知道月牙街？”
　　莫随尘笑：“很不可思议吗？”
　　阴烛沉默不语，莫随尘抿着嘴，拉着他沿着长街一路向南，没多久他们来到了一处最繁华的地方。莫随尘停步，阴烛也随着停了下来，正感疑惑，突然头顶传来一个轻柔女子声：“坊主！莫坊主！！”
　　原来，两人已经走到了盛世酒楼，楼上探出小半个身子呼喊莫随尘的人正是红叶。走上酒楼，来到红叶的房间，女人欣喜的迎上来。
　　莫随尘行礼，将背在肩上的茕桑取下。
　　“物归原主～”
　　红叶接了，转头看到了站在莫随尘身后的阴烛，凝视了片刻，忽然低呼一声：“这位公子。。。”
　　莫随尘没有预料红叶会做如此反应，奇怪道：“你识得他？”
　　“那个说我们酒楼酒水不好喝的人！”
　　阴烛被说的一愣：“这位姑娘，我几时说过此话，不要血口喷人啊！”
　　红叶挑眉：“那还有错，公子常来我们这里饮酒，还时不时贿赂店中小二，此话有假？”
　　阴烛一脸茫然，忽然反应过来，拽身旁的莫随尘：“喂，你怎么带我来盛世酒楼了？”
　　莫随尘听着两人对话，忍俊不禁：“我只是顺路来还琴，谁知道你在这里还有恩怨。”
　　阴烛不满：“什么叫恩怨？！不过就是从这里打探过消息，我哪里知道会被人记得！”
　　红叶再次挂上笑意：“公子生的这般好看，想不注意都难吧！”
　　阴烛不以为意：“我说的是实话，你们的酒和金拾坊的比起来，差远了！”
　　红叶叹气：“原来是这样，那就不需要红叶取酒招待了。。。”
　　阴烛一听有酒喝，忙道：“别，别，姑娘好像和这位坊主大人很相熟啊，要是有好酒，不必客气，仅管拿来！”
　　红叶嘻嘻笑：“坊主不饮酒！”
　　阴烛不死心：“他不饮，我替他饮！”
　　“那，好吧～”
　　红叶刚要转身，莫随尘一把拦下了二人。
　　“红叶，不必，他有伤未愈，也不饮酒。”
　　阴烛委屈：“哪有？我健康着呢！”
　　莫随尘也不看他，转首对红叶道：“没有事的话，我们先告辞了。”
　　“喂，不带这么玩的！有酒不能喝，莫随尘，不要那么狠心好不好！”
　　莫随尘拽住阴烛的手腕，辞别了红叶，头也不回的离开盛世酒楼。阴烛不断拖在后面耍赖：“莫随尘～莫坊主～我们去喝一杯嘛，就一杯！”
　　莫随尘板着脸：“一口都不行！”
　　重伤后，阴烛第一次来了这么大精神头，他话音一转：“不去盛世酒楼，去你金拾坊也好！”
　　莫随尘根本不想跟他在这件事情上浪费时间，直接忽视了阴烛的请求。阴烛急了，大吵道：“莫随尘！我要跟你绝交！”
　　“。。。。。。”
　　见他毫无反应，阴烛又软下来：“你不知道，我已经有多久没有喝过酒了，特别是你坊里的酒！”
　　莫随尘突然停步：“阴烛，那你知不知道，自己还在发高烧！”
　　阴烛不高兴：“所以我说不要出来，是你偏要拽我出来嘛！与其逛庙会，我还是对喝美酒更感兴趣！”
　　莫随尘懒得与他争辩，转头打算继续拽他往前走，可回身拉了两下竟发现没有拉动，再看身后的男人居然死死用双手握住了莫随尘的胳膊，钉在了地上一般。
　　莫随尘无语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正巧两人站在街边，路边停着一辆小推车，推车上堆满各式各样的小玩意，来逛庙会的人来来往往，丝毫没有减少的意思。一个小男孩，走路还有些阑珊，他歪歪扭扭的挤到推车边，看到满车的小把件时双眼放光，尖叫着要带回家去。
　　后面跟上来一对夫妇，看来是孩子的父母。母亲走到小童跟前，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但从孩子的表情看来似乎不是开心的事。接着，女人牵起男孩的手，打算离开，可男孩显然不愿听从，眼睛死死盯着推车上各色的玩具，不肯罢休。再次得到拒绝，小童失望的眼神中满是悲伤，他一把拽住母亲的衣袖，两个小手用力的向后拉扯，想要试图阻止父母的离开。
　　莫随尘看着不远处哭闹的孩子，以及两位父母又宠溺又无奈的眼神，一阵感慨。他看了看拖着父母撒娇的男孩，又回头看了看拽着自己一脸不甘的阴烛，真说不出来现在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莫随尘的脸上写满无可奈何，见阴烛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他只得走上前，低声道：“一个两千岁的老妖精，居然和一个两岁孩童不分上下。阴烛，你。。。”
　　莫随尘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叹了口气。阴烛嘟囔着嘴：“你是坏人，坏人！”
　　莫随尘看着他，终究露出笑来：“别闹了，陪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不好！不去！”
　　莫随尘眯眼：“这么绝情？”
　　“你难道就不冷酷吗？”
　　“当真不陪我去？”
　　阴烛斩钉截铁：“当真！”
　　静默片刻，莫随尘悄悄走近，趁他不备用手勾住了阴烛腰间的银丝雕花墨色腰带，往自己跟前拉了拉。这个动作暧昧极了，仅管两人站在人潮中，不会被周围行人注意到，但在大庭广众下做出这样的举动，饶是阴烛表情都明显一变。
　　不等阴烛做出反应，莫随尘压低声音道：“这位小哥哥，陪我一起去嘛，我自己会害怕的～”
　　边说着边勾着阴烛的腰带轻轻晃了晃，阴烛知道莫随尘是在戏弄他，但他还是被莫随尘的动作弄得脸颊一红。
　　阴烛声音有些颤抖：“莫随尘，耍赖皮可不算啊！”
　　莫随尘嘴角一挑：“怎么，九爷不喜欢？”
　　阴烛被打败了，不情愿道：“我。。。去还不行嘛～”
　　莫随尘放开阴烛的腰带，恢复常态，眼底全是笑意，他刚要去牵阴烛的手，阴烛不知道这次莫随尘又打算干什么，一下子把手藏到了背后。
　　莫随尘哭笑不得，忙道：“好了，我不捉弄你了，走吧。。。”他顿了顿，“回来之后我们去喝酒。”
　　一听‘喝酒’两个字从莫随尘口中说出，阴烛瞬间来了精神，他倏地抬起始终垂着的脑袋，若不是没有了双瞳，此刻两眼定会射出金光来。阴烛一把拉住莫随尘，小鸡啄米点着头：“好，好好好！”
　　两个人就这样穿过夜市，远离喧嚣，渐渐走入一片无人之地。阴烛不知道莫随尘要带自己前往哪里，便追问：“我们要去哪？再往前面就一点人气都没有了。”
　　莫随尘微微一笑：“我想带你去见见我娘。。。”
　　阴烛猛的一愣：“你要去乱葬岗？不行，我现在法力不够，以你的体质这个时间去乱葬岗太危险了！”
　　莫随尘沉默片刻：“所以，我先前就想问，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却似乎没有再受过邪祟侵扰，是不是阴烛你做了什么？”
　　阴烛没有回答莫随尘的疑问，而是转而道：“现在的我无法护你周全，我们还是不要去了吧。。。”
　　莫随尘不在意，腰间一串清脆的银铃声让人沉醉：“放心，我一直都在被你保护着。”
　　大概行了一个时辰，因为走的很慢，途中耽搁了许久，终于来到了这片荒废的乱葬岗。莫随尘一眼便看到大槐树下的张家夫人墓碑，鲜红的大字立在山坡，醒目刺眼。石娘说过，这处坟墓她已经给打理过，现在见到虽然简陋却干净整洁。
　　莫随尘领着阴烛爬上土丘，站在张夫人墓前。第一次来见自己的母亲，男人内心也不知是激动还是难过。他张开口缓缓道：“母亲，尘儿今日来见您，只怕日后再没有机会。师父在世时不许孩儿踏入乱葬岗，这么多年，没能为母亲扫墓焚香。。。”
　　莫随尘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见气氛有些沉重，又担心莫随尘太过伤感，一直沉默的阴烛突然道：“张夫人，您的儿子可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想必您也是泉下有知的～”
　　莫随尘撇头：“阴烛！”
　　阴烛嘿嘿笑：“干什么，我说的是实话啊，有这么漂亮又优秀的儿子，不得让老夫人开心开心嘛？”
　　莫随尘站起身，埋怨他又没有正行，担心他在墓地失言，想要阻止，阴烛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阴烛收敛笑意，走到莫随尘跟前，表情是从没有过的认真：“我是认真的。”
　　他一把抓住莫随尘的手，面朝张夫人坟墓，郑重其事的说道：“夫人，莫随尘是我这一世遇到的最好的男人，不论是现在还是未来，我阴烛愿以此生为伴。夫人，请您放心的把他交给我～”
　　话音一落，张夫人坟自然是没有任何反应，但是站在一旁的莫随尘已经被阴烛的话彻底惊呆了。他双目圆睁呆呆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的侧脸，一抹红晕从脸颊红到耳根。他张着嘴巴想说话，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阴烛继续道：“夫人，阴烛这些话说的唐突，您莫要怪罪。”
　　莫随尘突然反应过来：“你在和我娘解释之前，你不应该先和我解释一下吗？”
　　阴烛故意一脸疑惑：“嗯？莫大坊主哪句话没有听懂？”
　　莫随尘面露惊慌：“谁让你在我娘坟前说这个了？”
　　“你带我来不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我。。。”
　　阴烛这句话说对了，阴烛说的话正是他要说与张夫人听的，只是这些话他打算在心里说，没想到被阴烛抢先还给说了出来，莫随尘现在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阴烛见莫随尘不作答，又道：“再者，这些事不与夫人说明白，我的意愿又如何算数？”
　　莫随尘凝视着对面的男人，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一字一句，都深深牵动着莫随尘的心。莫随尘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再是自己认识的模样，他叹了一口气，放下了又或是淡然了。只要是与阴烛有关，所有的事都会变得不足挂齿。
　　莫随尘不再看他，轻声在墓前道：“母亲，对不起。。。”他停顿片刻，“他所言，我亦是～”
　　这句话毫无遮掩从莫随尘口中说出时，阴烛挑着眉露出一脸得意的表情，随后又质问：“为什么先道歉？为什么道了一句歉？！”
　　莫随尘笑而不语，心中暗道：“母亲，原谅儿子的任性，不能再来见您，愿您保佑阴烛安好，”他缓缓转头望阴烛，“尘儿自作主张，怕是他不会再原谅我。。。”

　　离开乱葬岗，天边已现鱼肚白，莫随尘牵着阴烛未行太远，就停了下来。奔波一夜阴烛明显有些支持不住，莫随尘扶他到山下一处凉亭休息。阴烛笑的勉强：“我没事，我们去喝酒！”
　　莫随尘啼笑皆非：“都这样了还惦记着你的酒。”
　　阴烛不高兴：“你答应我的。。。”
　　“放心，我定会陪你去的，但是现在不行。”
　　“怎么不行？”
　　莫随尘突然安静的看着他，不说话了。阴烛似乎感受到了男人的目光，奇怪问：“莫随尘，今天的你怪怪的，干什么这样看着我？”
　　莫随尘低沉道：“好看，我想看～”
　　阴烛愣了愣，然后露出一个坏笑：“不给看！”
　　莫随尘握过阴烛的手：“刚刚，你在我母亲面前说的话，做不做数？”
　　阴烛莫名其妙：“你觉得的呢？在逝者面前说谎视为不敬，我阴烛骗谁也不能骗你娘亲。”
　　莫随尘心中温暖，看着笑的如此心安的阴烛，愈发心痛，眼底一热，泪水缓缓打湿眼眶。阴烛感到莫随尘握着自己的手更加用力，他不禁蹙眉，伸出另一只手想要去探莫随尘的脸，却被他一下子躲开了。
　　阴烛表情阴晴不定：“为什么哭了。。。”
　　莫随尘尽量语调平缓：“你又看不得我，怎知我在哭？”
　　阴烛想了想，嘿嘿笑：“不知道。。。”
　　莫随尘正色：“阴烛，你不必瞒我，我知道你在我面前一直在勉强自己。”
　　他抬手附上阴烛额头，滚烫的温度让莫随尘意识到，他的病情更加严重了。莫随尘喃喃：“我不值得。。。我不值得。。。”
　　阴烛一脸平静，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异常，他抓住附在自己额头上的手，开口道：“当我见到一个人，会不受控制的笑出来，会忘记自己是谁，会变得特别简单，莫随尘你告诉我，我可还是我？”
　　莫随尘：“。。。。。。”
　　阴烛：“我会笑，因为我想笑，我会做，因为我想做，这是值得还是不值得？别的我不知道，若你的眼泪是为了我，那就是不值得。”
　　莫随尘听的出神，伸手轻轻将阴烛揽在了怀里，一股清凉的气流顺着莫随尘的身体流进阴烛体内。
　　阴烛安适的倚着他：“你在，我有何惧？”
　　莫随尘只是回应了一句：“我在～”
　　接着，他将紧贴在阴烛耳边的唇附了上去，含住了阴烛的耳垂。阴烛感到耳边传来丝丝凉意，伴着一阵酥／麻，阴烛只觉自己的身子像被什么东西啄了一下，本就不怎么舒服的身体变得更加难受了。
　　莫随尘没有给阴烛做出任何反应的时间，微凉的唇顺着阴烛柔软的耳垂一路滑至脖颈，湿热的舌头掠过阴烛纤长的脖子时，阴烛明显浑身一僵。
　　终于，阴烛轻推莫随尘，艰难道：“喂。。。你这是在给我降温。。。还是在给我升温啊？”
　　莫随尘却像是根本没听见阴烛的话一样，附在阴烛肩上的头埋得更深了。阴烛全身都使不出力气，只得任由莫随尘为所欲为。阴烛咬着牙，继续道：“莫随尘，这里可是凉亭！”
　　阴烛的这句话终于让莫随尘停了下来，只听他带着笑反问：“阴九爷还怕被人看见？”
　　阴烛满面通红，也不知道是高烧所致还是莫随尘的缘故，然而在莫随尘眼里却是愈加可爱。莫随尘噙着笑望着他，阴烛一脸难为情：“你这是乘人之危！”
　　“你再吵，我就真的要乘人之危了。。。”
　　阴烛一听，抿嘴不言了。莫随尘忍俊不禁：“是你自己向我母亲起誓，莫名其妙把我变成了你的人，现在倒埋怨起我来了。”
　　阴烛闹别扭似的不回应男人的话，莫随尘见状故意道：“你要是不愿意，我不做就是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们就别见面了。”
　　“为什么？”
　　“你眼睛不视一物，倒是清静。可我日日面对着你，让我什么都不做是不可能的～”
　　阴烛神情变得复杂，许久缓缓道：“你以为我看不见你，就六根清净了吗？如今，这具身体根本不受我所控，我不知道自己会对你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我不是不愿意，我是不能伤害你。”
　　“你想对我做什么？”
　　“。。。。。。”
　　莫随尘见阴烛还在挣扎，便毫不犹豫的拂开阴烛的衣领俯下身，在好看的锁骨上留下一片片诱／人的红晕。阴烛觉得自己身体里有千万条虫子不断的蠕动着，难耐的低吟一声：“唔，莫随尘，我。。。我。。。”
　　莫随尘脸颊埋在阴烛耳边，声音有些沙哑，显然阴烛的呻／吟让他也轻松不得。莫随尘低声问：“九爷～想要我做什么？”
　　阴烛本就因高烧而有些昏沉的头脑，此刻早就完全停止了正常思考。他全身滚烫，呼吸紊乱，双颊微红，但还是努力抑制着呻／吟声不要从喉中溢出，张开口含糊道：“。。。吻我。”
　　莫随尘在阴烛耳边轻笑一声，似有意似无意的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阴烛，你听着，我的全部都是你的。。。”
　　当然，阴烛已经无法深思莫随尘此言的深意了，他只觉一片冰凉噙住了自己的唇。寒气顺着那片清凉流入阴烛口中，一阵舒服。阴烛一把抓住莫随尘的衣袖，生怕这片凉意会离开自己。这是阴烛第一次将主动权交给莫随尘，他什么也不再思考，只是贪婪的允／吸着莫随尘的两瓣柔软。阴烛半醉半醒，任凭莫随尘引着自己缠／绵不休，完全沉沦在莫随尘这无限柔情里，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忘记了伤痛，只是任性的拽住莫随尘，不肯他离去。
　　阴烛口中的柔软正不断与莫随尘纠缠在一起，隐约中一颗异物顺着莫随尘的舌头滑入了阴烛口中，等男人察觉异常时，药丸已经渗入喉中，消失无踪。一阵清爽的药香在口腔弥散开，阴烛一瞬间如坠冰窟，好似一道惊雷劈醒了他。他倏地恢复了冷静，一把推开了面前的人。
　　然而，为时已晚，大脑传来片刻晕眩。阴烛满面震惊，毕竟他提防谁也从未提防过这个男人。
　　阴烛质问，表情变得可怕：“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
　　莫随尘：“。。。。。。”
　　阴烛低吼：“莫随尘！回答我！你给我吃了什么！！”
　　心火上升，加速药效发作，阴烛一下子瘫倒在地上。莫随尘却不紧不慢的回答：“龙胆。”
　　阴烛：“！！！”
　　愤怒，焦急，欺骗，出乎意料，难以置信，无数的情感在阴烛脸上一闪而过，他努力支撑身体不要倒下，低声道：“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莫随尘面无表情：“我想要你活着。。。”
　　“莫随尘！！！”
　　这是阴烛第一次对莫随尘大吼出声，也是莫随尘第一次见到真正盛怒的阴烛。他的气焰可怕到吓人，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凶狠。阴烛大脑飞速转动，回想起这一天莫随尘的一举一动，终于恍然大悟。脑袋沉的好像放满了石头，他用最后的力气对莫随尘道：“此药入口见效，你将它送入我口中时同样接触了龙胆，你既然没有倒下就代表还留有解药对不对？”
　　莫随尘眼底尽是悲痛，他无法再给出阴烛任何回答。阴烛用尽全身力气，抓住莫随尘：“不论你打算做什么，我都不许，我们从长计议。。。好不好？把解药给我，莫随尘，我求求你。。。把解药给我！”
　　阴烛说到最后几乎是在哀求，听的莫随尘的心有如刀割，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打湿了阴烛抓着自己的那只白皙的手。
　　阴烛的意识终于还是没能抵过龙胆这种仙药的药力，沉沉睡去。直到最后他都没能得到莫随尘半句回应，但莫随尘打湿了自己手背的那些眼泪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莫随尘听清了，阴烛睡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
　　“莫随尘，你若敢做什么，我不会原谅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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