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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窗外阳光暖和明媚,与昨日阴沉天气截然不同。
天色将暮,霞光爬上窗棂。
沈云开坐在床边,手上把玩着叶清朗的一缕黑发,忽而用发尾扫了扫他的鼻子:“还不醒就要饿死了。”
叶清朗却丝毫也不受影响,依旧睡得沉沉的。
沈云开探了下他的脉,并无异样。又往他唇上蜻蜓点水般碰了下,嗅到一丝似有若无的药香。
霞光悄悄溜进来,在叶清朗身上镀了一层暖意。
“不醒也好,我就可以随便亲随便抱了。”沈云开一脚盘在床上,一手撑着下巴看他。
自从知道自己的心思之后,沈云开便没叫人跟在叶清朗身后,如今一想,可后悔得紧。隐约猜到他去了城西,今日过去一看,上水村外多了很多坟头,像是新挖的,想及叶清朗回来时浑身脏兮兮,仿佛能看到他在无边夜色中咬着唇挖土填土的样子,固执地埋葬所有人,压抑又痛苦地一遍遍回忆各种死状。
灭门灭村,一般是怎么快怎么来,众人死状自然好不到哪儿去,所以叶清朗才不敢闭眼,整个人像是灵魂出了窍,叫也叫不回来。
沈云开捏了捏叶清朗的脸,怜惜地抱怨一句:“性子怎么这么倔。”
云澈来过两次,都被沈云开打发走了。
叶清朗睡了三天还未醒,沈云开怕他身体支撑不下去,拉着他的手,决定渡几道真气过去,内力在他体中游走,似乎有所阻碍,他微微一愣,再次确认了一下,最后真的相信叶清朗任督二脉只通了一脉,有一团真气隔在其中,对身体并无伤害,沈云开想,这是叶三声搞的鬼吧。
哪有人不希望徒弟本领高的,怪胎。
沈云开小心翼翼地化去那团真气,替他打通另一脉,又检查了一遍才松手,靠近他耳边道:“你醒了我就跟你讲个秘密。”
暮色四合,沈云开端了一些吃食进房,叶清朗还没醒,他也不去叫,只坐在桌边等。
一炷香左右,饭菜被他重新热过一道,叶清朗才迷迷糊糊醒转过来。
沈云开过去,略惊喜:“醒了呀?”
叶清朗怔了一会儿,慢悠悠转眼看他,盯了许久才转开视线,没说话。
沈云开疑惑,探了探他的脉,无碍:“清朗,吃饭吧,你都三天未进食了。”
叶清朗沉默,沈云开只当他想起上水村,开始转移他的注意力:“先吃饭好吗?我买了你最爱吃的糖醋鱼。”
叶清朗看他。
沈云开伸手准备把人扶起,叶清朗微微动了动,避开了他,自己坐了起来,倚着床头,看着他一言不发。
沈云开心中疑惑,却也没说什么,只求他别再像失了魂一样就行。
叶清朗视线追着沈云开,见他拿了凳子到床边,把食盒放在上面,又端起饭碗,往碗中夹了些菜,递给自己。
叶清朗直直盯着沈云开的脸,把双手放进被中,又把被子往上拱了点,盖到了肩膀,只露了个脑袋在外面。
沈云开看他有些孩子气的行为,笑了笑,识趣地坐在床边:“要我喂呀?”
叶清朗抿了抿嘴,没说话。
“行吧,你是大爷。”沈云开乐了,心想他这下倒是不害羞了。
沈云开动作温柔,节奏合适,叶清朗吃得斯文,两人窝在小小的一角,倒是温暖得很。
沈云开喂下最后一口,给他擦了擦嘴,转身收拾碗筷的时候笑着说了句:“我这辈子还没对别人这么好过。”
叶清朗重新躺了回去,整个人裹进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珠子乌黑发亮,跟着沈云开动呀动。
沈云开回头看见的便是这样,暗道可爱,就假装没发现,在房中慢慢地走来走去,余光瞥见叶清朗果然一直看他,忍不住过去把人从被子里捞出来:“闷着难受。”随即隔着被子拍了拍他,“还早呢,你就要睡了?”
叶清朗不言。
沈云开挠了挠他下巴,逗他:“你倒是说句话呀,你说话我就跟你讲个秘密。”
叶清朗感觉脚边有东西动了动,视线转开,沈云开一阵郁闷,把床尾的白狗揪了过来,对叶清朗道:“这小狗也在你床边守了三天。”
叶清朗又看他,小狗“汪汪”了两声,奶声奶气,也没引起叶清朗的注意。
沈云开把狗放到地上,狗摇了摇尾巴,哀怨地走开了。
叶清朗往床里移了移,沈云开惊讶:“你,你这这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沈云开淡定:“我先去端水给你擦个身。”自己顺便也洗个澡。
等他收拾好一切,夜色渐深。
沈云开坐在他身边:“你不说,我就当是我理解的意思了。”
叶清朗又往里面靠了靠。
沈云开喜上眉梢,把外裳脱掉便躺了进去,被窝暖和又舒服,心说奇怪却又止不住觉得幸福。
叶清朗近在身侧,沈云开捂住他明亮的眼睛,叶清朗不太适应,长睫在他掌心扫来扫去,挠得他心痒痒:“我说过的,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将人拉至怀中,叶清朗脑袋乖乖靠在他身上,恰叫沈云开悸动。
“我……”
叶清朗突然从他怀里挣开,转身面对着墙,明确表示他不想听。
沈云开本欲出口的秘密又悉数落回肚子,怎一个委屈了得,唤了两声“清朗”,也不见回应,这下委屈换做憋屈了。他无奈地叹了声气,干脆从身后抱了叶清朗,一同睡了。
窗外一宿风声,两人一夜好眠。
早上睁眼,叶清朗已经自己转了回来,还在睡,沈云开无声笑了笑,往他发上吻了吻才起床。
叶清朗除了不说话,整日窝在沈云开的房内,乖得不能再乖,沈云开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不平地想,这样子定然叫叶三声看了无数回。
第五日,沈云开买了早点,叶清朗还在睡,背对着他,长发铺落在枕上。
“沈云开。”
乍听到叶清朗唤他,沈云开还没反应过来,随即立马放下早点走到他跟前:“清朗你叫我?”
叶清朗背对着他,在被子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沈云开隐约觉得不对,坐在床边,把他的被子往下拉了拉,用手捋了捋他的头发:“怎么了?”
叶清朗沉默了一阵,就当沈云开以为他不会说下去的时候,他道:“你是影教的人吧?”
沈云开手一顿,忽然想到什么,神色一暗:“你不会以为……”
叶清朗打断他:“你就说你是不是?”
沈云开收回手没说话,叶清朗也不催他。
过了许久,沈云开道:“是,可是我没……”
“那你走吧。”叶清朗再次打断他。
沈云开深吸了口气:“你听我解释啊,我说过我都会讲给你听的。”
“你走。”叶清朗闭上眼睛,眼眶发热。
沈云开忍住把他转过来的冲动,沉声道:“你不信我。”
叶清朗平静道:“我给过你机会,可你什么都没说,如果我不问,你要瞒我到何时?我以前那些话你当……当屁放,你哪里什么都不会,哪里不思进取,你分明本领大得很,分明眨眼间能定人生死,分明……分明是恶魔。”
沈云开听他控诉,一阵心酸:“我以前是做过很多伤天害理的事,可……”
叶清朗没让他把话说完,放大声音:“你走啊。”
沈云开自嘲地笑了笑:“你知道我喜欢你吧?”
叶清朗抓着被子,不应话。
“叶清朗,你就是……就是仗着我喜欢你,你……”沈云开本想为自己辩解几句,看着他的背影,却什么都说不出,一句告白毫无意义。
叶清朗:“滚,滚得越远越好。”
沈云开点了点头,咬了咬牙:“行,我不碍你眼。”
听到他起身出去,叶清朗才睁眼,眼眶泛红,一滴泪滑进鬓角,手心因用力过度被指甲刺得隐隐作痛。
不想听他多说。
这五日,就当还他的喜欢。
下午云澈就过来了,瞧叶清朗面色苍白,走路摇晃,硬是拉他去看郎中。
郎中给叶清朗诊脉,云澈看后者闭着眼,无来由地心中不安,坐不住了:“清朗,你教我练练剑呗,师父带我下山都不管我了。”
李郎中瞪他一眼:“他受过刺激、失眠多梦、气血两亏、双眼无神、脚步虚浮、心中抑郁,怎么能教你练剑!”
一连串病症砸向云澈,让他吓了一大跳,顿时跑到李郎中跟前:“大夫,他这么严重啊!?”
叶清朗看云澈:“我没事。”
“没事没事,没事才怪,年轻人整天想些什么?”李郎中拍了下叶清朗的头,让他一懵。
云澈赶忙拉住他:“他都病得这么严重了,大夫可不能再打了。”
“我还能打死他不成?”李郎中不满,兀自去一边写药方,嘴里唠叨不止,“也就活了二十年左右,到底能有什么想不开的?心病还得心药医,小兄弟,去除我执,方能快活啊。”
云澈有点搞不清楚情况:“清朗能有什么想不开的?”
李郎中又给了他一个白眼:“我又不是他,我怎么知道?”
叶清朗在旁边看着两人一句来一句去,头疼,过去拉开云澈:“我真的没事,大夫说得严重了。”
云澈显然不信他,把李郎中给的药拿好,瞥了他一眼:“你还是好好吃药吧。”
李郎中捻了捻山羊胡,总算对云澈生出孺子可教也的感觉,点了点头:“好好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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