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头鬼之孙另一段故事

　　二十二

　　鲜血从来都在

　　这是她给我的提醒。

　　腥臭的血铺天盖地，被斩落的妖怪的残肢四散。我喘息着，在看不见前路的滑腻道路上奔跑，身后是血红的眼睛。

　　为什么，他们想要的是什么。

　　浴血的身体疲惫滚烫，腥臭的血液流进眼睛里，流到口中，喉咙里忍不住干呕。但是不能够停下，因为那些被绞肉机绞成肉泥一样的东西追赶着，喷洒着火热的血液，筋肉，它们附在我的肩膀上，后背上，从皮肤上留下来。

　　就像是毛刺沿着皮肤往下，留下黏腻浑浊的痕迹。
　　妖怪们痛苦的嚎叫声震的人头脑眩晕。

　　很难受，肮脏的血。
　　我捂住嘴，强自忍耐着往前跌跌撞撞地奔跑。

　　我知道，他们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死我。

　　但是，他们似乎只是持续着一个过程，追逐，喷洒腥臭的血液，然后咆哮悲鸣。

　　为了什么，为什么........

　　‘呐，山吹，你知道吗？如果太厌弃这具身体的话，我也会出来的哦。’

　　头发暗沉，厚重的血液一滴一滴流下来。

　　‘动摇的话，就会消失。’

　　‘太柔弱了，你的想法也太天真。’

　　‘奴良他将你保护的很好。’

　　‘不堪一击，被动的被他们摆布着，连这种恶心之物都可以污染你啊。’

　　持续不断的奔跑，胸口起伏，喘不上气了。沉重的脚步，在最后终于无力向前挪动。身后之物临近了，我闭着眼睛，被汹涌而至的血潮淹没。

　　*******

　　滴滴答答的鲜血从腿上，手臂上滑落。头发沉重的覆在身后。
　　衣服上潮湿冰冷的血液黏腻贴在身体上，我却仿佛失去所有知觉。

　　面前的街道已恢复正常，住处近在咫尺。

　　深夜，即使一身鲜血也没有人会注意到。我走入大门，冰冷的手臂打开灯。房间一下子亮起来。
　　一步一步走进浴室，在呼啸而出的水声中，很久很久后的一刹那，身体所有的感觉仿佛逐渐醒来，冰冷的四肢开始颤抖，我跪在冰冷的瓷砖上，在铺天盖地的冷水中，不停的干呕。

　　汗水，泪水，混合着血腥。从内而外驱逐不去的气味。即使被冷水冲刷，那种味道依然留存在身体的知觉中。
　　手臂甚至不愿意触摸，很厌恶这样的身体。

　　‘不去想，他们就不存在，只是血而已啊。’

　　‘这只是污染的开始，你就要坚持不下去了吗？’

　　‘所有的大妖怪都是在血中成长的，奴良鲤伴也是，血中的怨恨、私情、痛苦啊，是第一道能够摧毁意志的所在，所以才会用这样的方法摧毁你。’

　　是的，只是血而已。

　　只是血。
　　他们不会杀死我，只是让我想逃避。如果这具身体死亡了，也就没有用了。

　　*******

　　第二天是学园祭。

　　我照着镜子中的自己，苍白的皮肤，黑色的头发。然后提上书包离开家。

　　“鸣.......”同桌远远看见我，表情难以置信，“怎么会 ，你的头发都剪了。”

　　“嗯。会轻松一点。”我看着园中灿烂开放，无忧无虑的樱花，已经四月了，黄色的山吹也会逐渐开放，一年又一年的在风中美丽，芬芳。

　　寺中开放的山吹花被细心呵护着，欣然绽放于纯净的山中，柔弱，美丽，永不会沾上鲜血。那是我的坚持与铭记之物。

　　‘这就是要把那个留在那里的原因吗？’

　　“嗯。”

　　我仍然无法停止厌恶充满血腥的身体，但是日复一日的明日还会继续到来，我也必须要继续下去。
　　过去的，美丽娇弱，未沾染血迹的山吹，像被锁于深匣的长发，埋在山中，永远与四月的山吹花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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