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

　　面店里六月份就开始备上冬天的煤炭。店里的小炉子顾瑞一直以为是摆设，谁知道冬天还要靠烧煤取暖。

　　现在老城区都通了天然气。

　　自从何修晨找到了那笔煤老板留给他们的钱，顾瑞和妈妈的日子就好过了许多。他可以冬天给他妈妈换一件新的大衣，还有一个新的手机。原来旧的那个边缘都磨亮了，他可以带着旧手机和妈妈接打电话。

　　而现在这小炉子让顾瑞好像回到了曾经他和妈妈没有钱的日子。

　　在鞋城的工作之余，顾瑞的妈妈还会纳鞋底再做一些小东西，有时也会带到顾瑞的学校里卖，这消磨着少年为数不多的自尊。

　　他只是希望和平常的孩子一样。有一双新球鞋、不破洞的袜子和几件体面的衣服。

　　顾瑞的妈妈有一双很巧的手。

　　可以把捡来的剩菜叶子配肉渣做出很美味的味道，家里总是干干净净有一股太阳的味道。日子除了穷一点也并不难过。

　　直到有一天，那个男人回来的消息传了回来。

　　先是传到了顾瑞的耳朵里，接着像是瘟疫一样传到了家家户户的耳朵里。

　　在被左邻右舍指指点点的时候，少年在想“他为什么没有死在外面？”这样妈妈伤心几天，日子也就能接着过。

　　后来事情出现了巨大的转机，那男人竟然死了。而且还在死前给他们留了一大笔钱。

　　少年找到了那个摸着老鼠骨头的侦探。那人有着和他外表截然不同的冷漠，眼底丝毫没有感情。

　　当少年打算再想办法的时候，那个“骨头侦探”竟然再一次出现在了老城区的废墟里。

　　少年看到了那一群走私犯正朝他走来。

　　他心生一计。

　　“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来收尾款。”何修晨说道。

　　装模作样，少年在心里骂道。

　　“可能是这里捡废铁的住户。”等到那群人走后，他主动说道。

　　骨头侦探把手里的编织袋扔给少年追出去的那一刻，他的心里松了一口气，上钩了。

　　当何修晨跟丢那群人的那一瞬间，少年几乎以为是他的计划被识破了。

　　之后又来到了他现在打工的店，当时少年怀疑他假装跟丢了只是为了甩掉自己。但这一次，少年被留了下来，还多了一个人刚刚雇佣了他的人。骨头侦探再一次出去了，又把网织袋留给了他。

　　这人不记报酬的帮助他们，也许是因为他是个好人吧。顾瑞这么心里这么想道。

　　可后来他在电视里听到了旧矿厂爆炸的声音，骨头侦探还在里面。

　　他杀人了。

　　这个信息一边一边的在他脑袋里来回撞，他手抖的甚至拿不住杯子。

　　因为收到他妈妈纳的一双鞋。因为一双鞋就跑去钻煤矿，这人多半是个傻逼。

　　少年听到自己在笑。一摸脸，眼泪已经流了满面。

　　……

　　阴天了，老板又裹着一个小被子在屋里看书。相处一段时间以后，他发现老板并不缺钱，只是省钱而已。

　　比如一冷就裹个毯子点个小灯裹在角落里看书，热了就召顾瑞过去扇扇子赶蚊子，冬天也不烧暖气只生炉子，六月开始买煤因为这个季节比较便宜…再比如:就住在这家店里。

　　“你这道题做的不对。”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熄了小灯飘到顾瑞身后。

　　顾瑞翻开参考答案，发现自己写的结果和答案上一样。顾瑞震惊了，没想到竟然参考书上也错了。

　　“那你写对了。”老板道。

　　“……”

　　老板这里的生意，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惨淡。面店很少有人光临，除了何修晨，来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来吃面的。他们会进去一个顾瑞从来没有进去过的屋子，一谈就是三个小时以上。

　　在第一次老板进屋以前吩咐过让他到了工时就可以走了说完就匆匆进了屋子，但是他却点着灯在外间等到了半夜。后来老板也默许了一旦有客人来顾瑞就会等到他后半夜的习惯。

　　顾瑞也不知道他自己在担心什么。

　　有时候顾瑞也会怀疑老板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他就算用脚趾想也知道老板不是开面店的。

　　听说男人也可以…

　　“大学想考哪里？”老板的声音拉回了顾瑞的开小差的思维。

　　“A大。”顾瑞直想抽自己两巴掌，他都在想些什么。

　　老板点了点头，也许是意料之中，也许只是随便问问。

　　顾瑞在这里基本上就是一个少年伺候老板的平淡史。

　　老板吃饭不挑，对于抽烟的兴致也不高，店面基本上也是维持着“要死不活，吊着还能活两天”的状态。这开店的风格很符合老板的性格，他觉得老板如果不当老板了，可能会去拉二胡。

　　老板于顾瑞来说，不像老板，不像朋友，更不像情人。像是主人与宠物狗的关系。与其说是互相取暖，倒不如说是他借着老板的光。

　　顾瑞在屋里抖了抖毯子，望着阴雨连绵的天，忽然有些期待认识老板以后的第一个冬天。

　　……

　　何修晨醒来的时候，发现手脚被绑和李络背靠背困在屋子里。周围一圈仿真机器人，一模一样的脑袋此时微微歪着设成“待机”模式。

　　要是孙悟空还没大闹天宫就被抓住了，那西游记还能演吗？

　　何修晨滑出袖子里的刀片割开绑着两人的绳子，李络微微动了动。

　　“你们、是谁？”仿真机器人吐出僵硬的人声，那双黑洞洞的眼睛后面另有主人。

　　李络猛的一动，刀片扎进了何修晨的手指。

　　——嘶。

　　何修晨倒吸一口冷气，真疼。

　　仿真机器人毫无反应，何修晨脑中一个想法成型。何修晨伸长了腿用脚尖敲了敲地，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大铁块一个拳头砸下来刚刚那块发出响动的地面，手拿开之后地面凹进去一个洞。何修晨咽了一口吐沫，如果他的脚再晚收一点，那么今天就可以上盘“碎骨鸡爪”了。

　　李络伸腿把旁边的椅子踹倒。两人合力制造噪音，大块头却一点不受干扰，它安静的抓起四脚朝天的椅子，把椅子对折——对了四折。

　　何修晨的视线此时和“死不瞑目”的椅子平齐，他小声的说道，“这些铁块听不懂咱们说话，一会想办法溜出去就可以了。”

　　李络对着身边一个最近的铁块猛的出手了。

　　“……”难不成李络的字典上“溜”和“干”是一个字。还是说他刚刚的意思就是“这些机器人听不懂人话，一会干出去就可以了”？

　　还没等何修晨上去帮他，李络就被单手按在了桌子上。何修晨举起椅子的手悬在空中，尴尬的笑了笑，猛的向机器人的头砸去。

　　砸下去时何修晨心里想到一个笑话，“用石头和西瓜嗑脑袋哪一个更疼？”答案可能是西瓜，因为机器人的头比石头还硬。

　　大闹天宫还没有开场就结束了。当被再次扔到地上的时候，何修晨没想过还有另一种可能，大闹天宫没有的角色，在接下来的剧情里也很重要。比如说调戏嫦娥的猪八戒。

　　而且这里“嫦娥”的体型直逼猪八戒。

　　何修晨坐在地上哭笑不得，像猪八戒的嫦娥仙子和天蓬元帅是没有好结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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