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松树的科举生活

作者:吃瓜看戏的松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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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试


      时间过得再慢晃悠悠地还是晃到了二月。
      早在一月,在县衙贴出县试报考的公示后,徐长松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履历、互结和具结去了县衙礼房同林巍、李春三人一同报名。
      履历就是记录考生的姓名、年岁以及面貌的文字描述,同时要填写祖上三辈的存殁履历,供县衙检查考生身家是否清白,考生是否拥有科考的资格证明。
      互结就是考生在同届考生中选取包括自己在内的五个人,写具五童互结保单,如果出现作弊的情况,那么五人连坐并罚。所以学子们经常举办文会等活动就不难理解了,方便各自了解对方的品格性情,在需要作保或者宣扬文名等都很有帮助,在文会上最处在风头浪尖的人自然大名远扬,考官也会比较注意这类学子,相反默默无名的学子甚至不为考官所知。
      具结是请本县的廪生保证考生本人没有冒认别人的籍贯,不是别人顶替,姓名真实,身家清白,不是贱籍的子孙后代,也没有留下案底。只有满足以上要求,考生方能正常科考。
      要请本县的廪生作保,需要二两银子。徐长松虽然不缺这点银子,但是默默的在心里算了一把账,县里还留着两位廪生,今年却有至少三百名的考生,这么算了一圈,一回考试平均下来能有二三百两入袋。
      有这么一笔收入,养家糊口都不成问题了。

      青山学堂甲班中有六人,其中被李秀才允许下场的共有五人,完全足以凑够五童互结。左云枫回乡后,甲班应考的学子仅剩下四人,林巍的实力又不太有希望通过县试,原以为林巍不会参加此次的县试,徐长松还琢磨得去县上的哪间私塾再找一个品格良好的考生。
      出人意料的是林巍也来了,林巍却说:“你们都来参加今年的县试,落下我一个多没面子,正好也来看看县试究竟有多严格。”
      徐长松任由他勾肩搭背,抽抽嘴角,也只有这种人才会觉得县试不难了。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被县试刷下来的那种无力和挫败感的。
      不过也好,这样就不用出去另找人选了。

      二月初一寅时四刻,也就是凌晨四点钟,天还没亮徐长松在徐山和徐长柏的陪伴下前往考场。原该是高正陪着过来,怎么也不该劳动老爹,只是徐山觉得既然他送过大儿子,怎么也不能错过小儿子的。
      考篮里笔墨纸砚镇纸俱齐,一块抹布——经大哥指点,号房打扫的并不是太干净,一个装满清水的竹筒,在考场旁边卖东西的衙役中买了四个馒头,这样才算是齐全了。
      虽然来得早,但是考场外面已经聚集了上百号人,除了考生,还有各自的家人陪考过来。衙役捕快在维持秩序,考场周围还调集了人把守,看那装束,应该是士兵一类。
      徐山道:“好多年没来送考,都快忘了这事什么感觉了。”距离上一次送徐长柏下场也有八年了。
      徐长柏也是感慨万千。
      徐长松望着乌压压一片的人头,倒是无甚感觉,前世哪场考试不是几百上千的考生,这种规模小意思,对他完全够不成影响。
      父子三个都不是什么爱长篇大论的性子,不过叮嘱几句不要紧张之类的话。相较于周围压低声音说话的人中算是最简洁明了的。
      辞别父兄,徐长松踏进长长的队伍里。同队中,他只瞧见了林风和余家文两位同窗,却没找着林巍和李春的身影,估计是还没到。

      尽管天还黑着,但是已经开始有搜子——也就是负责搜身的人,开始进行搜检。
      在大庭广众之下,搜子共有三人,两个人负责搜考生的身上是否有携带什么作弊的东西,另外一人搜考生唯一可以带进考场的考篮。如此分工合作,队伍前进的速度也不快。
      等轮到徐长松自己,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先把身份文书递给搜子核对,再把考篮递给另外一人。
      搜子用颇有些凶厉的眼神在他身上逡巡,似要找出有与文书上描写不符的特点,一一对上后,才让徐长松脱下棉袄检查,一人搜身,一人搜衣服。
      早春二月,还是很冷的,由其是冷风吹来,只穿着中衣的徐长松被冷得直打哆嗦。
      幸好搜子检查利落,很快就把棉袄还给他。
      检查考篮的搜子也是拿出里面的东西细看,因为馒头就是在旁边县衙的手上买的,与平常小贩所贩卖的卖相不同,所以就不用被掰开检查。
      终于检查完毕后,徐长松才被允许进去。守在考场门口两个士兵在他踏进去前也是用非常直接凶狠的眼神看他,似乎在警告他不要做违反纪律的事情。
      进去后徐长松被人引进大堂,县官坐在高堂上,两边有廪生、教谕等人坐着。
      之前在外面还没怎样,在大堂里被一群有功名有名望的人当做货物一样看着,徐长松也是有些心跳加速。
      徐长松恭恭敬敬地对县官一拜,然后高声道是哪位廪生作保,那位廪生在上下打量他一圈后,也高声道廪生某某保。
      有人走上前来,把考卷交到他手上,徐长松再拜后才离开去号房。

      按照卷上标明的座位号,找到自己的号房。
      徐长松看了一眼就庆幸家里有大哥指导,号房十分简陋,里面只有两块木板,一块供坐,一块供写。木板老旧,但还算平滑,没有木刺。其上有厚厚的一层灰尘,一看就没有打扫过。
      从考篮里拿出那块抹布,细细地把灰尘擦掉,那灰尘把他还有隔壁号房的考生都呛了够劲。
      徐长松向隔壁考生道了歉意,听他说没事表示不在意,放下心来。
      把木板都放平搭好,那块充当桌子的木板正好挡住去路,把考生关在号房里。号房变得相当拥挤,仅容一人坐下,想做点大动作都不成。

      徐长松把手上的考卷草草浏览一遍,共有十四张卷子需要填写回答,另有两张素纸,也就是草稿纸。考卷上没有脏污也没有破损,印字也清晰。他这才舒了一口气。
      把考篮里的东西拿出来摆放整齐,从竹筒里倒出些清水在砚台中,用墨腚仔细地研磨。这磨墨也是有学问的,墨水太浓,会渗进卷面,容易脏污,也容易破损,写出来的字也不好看;墨水太淡也不好,水多墨少,写出的字迹浅,干了之后甚至看不清写的到底是什么字。
      徐长松缓慢而均匀地打着圈,一边磨一边看着第一张考卷的题目思考如何下笔。

      县试考四场还是五场全凭县官做主,徐长柏就试过一次考五场的。徐长松这一次就只考四场。
      第一场只考帖经。之前就说过,帖经就相当于填空题。出题者从四书五经中抽取其中内容,选择一句摘抄在试卷上,答题者要从这一句中判断其在哪本书的哪一段,根据这一句承接上句或下句,或者整段都要默写出来。
      这类题目但凡是记忆力不错的考生都能回答出来。可怜的是那些老考生,随着年纪记忆力会不断倒退,答题就相对艰难。徐长松自己年纪轻,记忆力本就不错,轻而易举就能把题目所要的答案一一填写。
      遇到容易写错的字眼,徐长松会先在素纸上练习一遍,再誊抄到卷上,防止有字错漏。没办法,文言文中通假字甚多,即使明白句子的意思,也容易犯错。多少考生被拍死在粗心大意上面,从而刷下去。

      徐长松才写到第七张卷子,对面才有考生坐下。说起来徐长松来得早排队也早,占了很大的便宜,因为是拿了考卷才能按照座位号入座,但座位号并不是连在一起的,而是随机抽取一份考卷给考生,从而避免相熟的考生坐的相近作弊。这考卷也不是要等通知才能开始写,而是拿了考卷进来就可以开始答卷。
      这么一来,进来的越早就越占便宜,思考和做题的时间都非常充裕嘛。
      坐在徐长松对面的考生不是别人,就是他熟悉的同窗林巍啊。他穿着宝蓝色直,圆滚滚的身材想让人注意不到都难。林巍直接掀起木板,走进去又盖上,可能是号房太过狭窄,他不断的调整坐姿,好像是没有带抹布擦木板的缘故,撸起袖子用大手直接一抹,见手变得黑漆漆怪脏的,嫌弃地拍干净手上的灰,然后使劲一吹。两边的号房中间有过道,相距大约五米,坐在对面的徐长松差点遭殃。
      林巍这才发现了徐长松的样子,向他抱歉地笑笑。
      暗叹一声真有缘,徐长松继续下笔,他早已背透四书五经,虽说不上倒背如流,但滚瓜烂熟还是能做到的。略做思考便能判断出要回答的内容。
      徐长松很快就把答卷写完,检查三遍后,没有发现纰漏,就收拾东西,把考卷以及素纸按顺序整理妥当,用镇纸压好,这才坐在号房内闭目养神,等待收卷。
      顺便欣赏了一把林巍的变脸表演。
      林巍一会儿苦着张胖脸看坐在对面悠闲自在的自己,又是羡慕又是幽怨,一会儿又喜笑颜开,大概是看到自己会做的题目,一会儿又抓耳挠腮……
      徐长松……才知道一个人的表情能如此的复杂。好想把他的坐姿掰正啊。
      等日头过了正午,才有士兵前来收卷和封卷。然后才安排考生分批离开。

      每场过后,次日上午就会发案,虽然不如最后发案的人多,但也围了好几圈。徐长柏和高正身板宽,硬是从人群里挤进去。等再出来,徐长柏高兴道:“松子,你在第一圈!”
      徐长松顿时放松,只要保持住这个势头,最后通过的人中肯定有他一个名额。
      第一圈是内圈,只取前二十名,第二圈是外圈,取三十名。五十名之后就是出圈。虽说第一场简单,但也有考生看到自己出圈觉得没信心会放弃之后的三场,更多的是坚持下去,在后面几场搏一搏。

      第二场同第一场无甚大变化,只是考卷数量增多到二十张,素纸四张。题目的范围也扩大,又增加了一道墨义题。
      墨义就是名词解释题,需要考子对考题进行理解和扩充,不是简单的从文言文翻译成白话文。
      徐长松放慢速度去思考如何答题,一字一句斟酌,不同于帖经有固定的答案,墨义的注解比之更广泛,每个字都有好几种意思,只能慎重再慎重。
      这一场比上一场出场时间晚,县官多给了一个时辰的时间答题。
      这场分的号房位置不好,光线有些昏暗,可惜考场里并不提供蜡烛、油灯之类的照明工具。徐长松放下笔,微微扭扭脖子放松,对面的几个号房里没有熟悉的人,没有幸运地再遇到林巍。
      第三场少了帖经,多了一道经义题,墨义仍然保留,范围又变深了。
      不比前面两场的游刃有余,这一场的经义题能拉开不少人的距离。徐长松在素纸上写下答题思路,根据答题思路分点作答,觉得满意了才誊抄到答卷上。
      第四场只保留了经义题,多了一道对孝经的读后感,还要求写一首以“折桂”为题的五言八韵试贴诗。
      徐长松默默吞下一口老血,经义题真多,一篇经义五百字封底,做一次试卷至少要写六千字啊。他对孝经很有心得,把自己的切身体会添进去,内容正好就不会太空洞。
      至于试贴诗,他之前准备的都不符合题目,得重新想一首。除了四季桂,一般正常的桂花花期都是九月,也就是乡试开考之时,怎样的人才会折桂?当然是参加秋闱的人!
      徐长松毫不犹豫下笔,赶在最后把诗完成,诗中不忘展露自己欲折桂的野心。

      “松子,考的怎么样?”徐长松提着考篮才踏出考场门口,徐长柏就迎了上来。
      徐长松默默鼻子,道:“应该还可以吧。”
      高正接过考篮,道:“两位爷,别站在这里堵门口了,快回去让老夫人看看,老爷夫人都还等着呢。”
      家中,徐氏等人都聚在正院,等徐长松兄弟俩回来,王翠花忙招呼人吃饭。
      徐长松考完县试,身上的担子才放了下来。笑着接过娘给他盛的老母鸡汤,汤色金黄,泛着一层油花,味道馥郁香甜。尝了一口徐长松就知道这绝对是他娘的手艺。
      就着鸡汤和菜,徐长松吃了一大碗粳米饭。如果不是年纪大了,他一定还想会捧着肚子让徐氏给他揉揉肚子的。
      之后徐氏推脱累了,让一家人都回去歇息。王翠花倒是眼神火热,但被徐山拉走。徐长柏对自己的弟弟很有信心,扶着白氏带着闺女回西院。
      徐长松……
      知道你们担心,除了科考还可以说些别的话题,用得着跑那么快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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