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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
陈升的动作很快,把灰兔子和山鸡打理完以后,就开始帮唐洛川打理猪下水。等唐洛川正喝着香喷喷的菜粥时,陈升已经把猪下水清洗干净,装在一个木桶里了。
陈升刚开始洗猪大肠的时候还被臭得头晕眼花,后来渐渐就麻木了,不过他时刻记得他名义上的媳妇儿是如何嫌弃他的,所以洗完猪下水以后,便立即提了水要洗澡。
乡下人洗澡没那么讲究,他在山上打猎的时候,直接脱了衣服就在河里洗了。在家的时候,因为要避着人,就在茅房旁边搭了一个小棚屋,平时就在小棚屋里洗,洗澡水直接流到茅房里。
陈家尚有专门洗澡的小棚屋,但事实上,像青牛村这样的乡下,很多人一年就只在过年的时候洗一次澡,约莫有着洗旧迎新的意思,要是过年时不恰巧落雪的话,连这仅有的一次都直接省了。甚至有些更偏僻的村落,人一辈子只洗三次澡:出生,成亲和入殓。
马兰毕竟是镇上小姐出身,又是个爱干净的性子,嫁到乡下来还是保持着当初的卫生习惯,生的孩子有一学一,知道要勤洗澡换洗衣服。陈升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本来就是少有的爱干净,再加上又被唐洛川嫌弃过一两次,现在洗澡就更勤快了。
洗澡的小棚屋里有专门盛水的水缸和洗澡用的木盆、澡巾一类的。小棚屋盖得很矮,以陈升的个子,进到小棚屋的时候,不得不弯下腰身。平时他洗澡的时候都得蹲着洗,长手长脚的在这个狭小的空间根本伸展不开,洗个澡都憋屈。
今天是个大晴天,院子外时不时传来两声斑鸠的叫声。陈升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正是下午太阳好的时候,春光明媚,在暖洋洋的太阳下洗澡不是比起阴暗狭小的棚屋要舒服得多。而这个时候,马兰和陈壮在地里,陈述不在家,另外几个小的吃了饭以后在屋里睡觉。他又往灶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估摸着人吃饭动作没那么快,他洗澡很迅速,应该来得及。
陈升就这样心安理得地从把水从小棚屋提到了院子里,脱光衣服,洗起澡来。
可怜唐洛川喝完一碗菜粥后,胃里虽有了些存货,嘴上却淡出个鸟味儿,更馋肉了,迫不及待地跑到院子里要拿洗好的猪下水,结果猪下水没看着,一眼就瞧见了某人的裸|体。
唐洛川一直很羡慕陈升的身材,这会儿有了机会,当然要光明正大地欣赏一番。
陈升个子高,身材比例近乎完美,腿很长,上面附着的肌肉不是夸张的纠结成团,而是含蓄的、劲瘦的,看上去就知道内里蕴含着野兽般的爆发力。他的腰腹部是唐洛川最嫉妒的地方,紧实的腹肌,流畅的人鱼线,沾着水渍,在日光下闪烁着光泽。偶尔几颗水珠还顺着他腰腹部的曲线往下奔去,没入茂密的丛林。
唐洛川看得竟然有些不自在。男人也是有攀比心的,尤其是在雄性特征方面。本来唐洛川就看不上自己这副娘们兮兮的身体,看了陈升的腹肌、人鱼线,要什么有什么,那啥啥更是比他前世今生加起来还要雄伟许多,看起来怪骇人的。
虽说陈升的性格唐洛川不大喜欢,但他的身材是真的没话讲,唐洛川只有羡慕嫉妒的份。他不开心地撇撇嘴,装作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想端起猪下水。
陈升五感灵敏,加上唐洛川并没有刻意收敛自己的气息,他很早就发现唐洛川在看他洗澡了。他本来被盯得还有点不自在,却没由来想起这人以前和别人滚床单的事情,心里憋着气,就想让他看看,他难道还比不上那些男人吗?
唐洛川走过来的时候,陈升就转过来看着他,丝毫没顾忌浑身赤|裸的现状。唐洛川心里暗骂了一句:不要脸,跟只开屏的花孔雀一样耀武扬威。
心里骂着人,身体却本能的软了半边。唐洛川半天都抬不起一桶猪下水,陈升就走过去帮忙,携着浑身湿气,热腾腾从背后贴了过来,特属于雄性的侵略性气息铺天盖地的打在唐洛川的背上,耳后,颈边。
陈升靠在他身后,声音略有些沙哑:“你先去做饭,我待会儿过来帮你烧火。”一瞬间,唐洛川浑身上下都竖起防备的尖棘,他尤为不喜这样强烈的侵略气息,哪怕是无意的,也会让他感觉没有安全感,仿佛自己的领地受到侵犯,下一秒就会仍由敌方为所欲为。
索性陈升没有进一步为难唐洛川,他帮忙把木桶放到灶房门外,就回院子去了。
唐洛川回到灶房的时候,摸了一下有些发软的腿肚子,心说这梁缘不是睡过那么多男人吗?见个男人的裸|体竟然还合不拢腿了,真是没出息!
唐洛川歇了好半天,身上的力气才渐渐回来。他看时间也早了,就打算直接把内脏放一块儿弄一锅卤煮火烧。
经典的卤煮火烧除了猪大肠、猪肺等内脏,还需要炕好的火烧,以及切成三角形状的豆腐块儿。现在条件有限,唐洛川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豆腐,就只打算做好火烧和内脏一块儿煮了。
唐洛川先用面粉把火烧弄好,趁着放在锅里炕的时候,把猪肠切段,猪肺猪肚切成薄片。
东西切好后,陈升也洗完澡了。他换了一身衣服,把弄干净的兔子和山鸡提进灶房,抹上盐,方便保存。
唐洛川忙着调制卤料,便心安理得地支使陈升去把火弄小些,别把火烧炕糊了。比起陈久陈梅,陈升干农活的动作显然要麻利许多,对火候的掌控也很到位。唐洛川感受到锅里的热度将将好,心里对这个烧火的还挺满意。
把烙实的火烧夹起来放在盘子里冷却,然后将切好的猪肠、猪肚、猪肺冷水下锅,加白酒和葱姜焯去腥味,捞出来后滗干水分,放到卤料里小火慢煮。
卤煮用的卤料是由八角、肉桂皮、花椒、姜、香叶等调制而成。
陈升一边往灶膛里加柴烧火,一边看着唐洛川有些瘦削的身影在灶房里忙忙碌碌。他即使是在洗葱姜,视线也没从锅里移开,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打出一排扇形的阴影,显然怕火烧被烙糊。
陈升控制着柴火的大小,抬头问唐洛川调料的事情。唐洛川忙得要死,头也不抬,按照想好的说辞,十分敷衍地提了两句。陈升看他不想多说的样子,也没再继续追问。
等小火给猪肠猪肚上好色以后,唐洛川就连卤汤一起捞上来,往锅中放少许油,加几勺豆瓣酱炒香,再将卤汤回锅,加清水和少量冰糖,最后再将烙好的火烧一并加入,焖煮。
火烧下锅后,只需要等卤料烧开,香味煮出来,就差不多了。唐洛川的脸被熏得红红的,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露出眉心一点艳红,旁人看去仿佛一簇鲜艳明亮的火焰。
陈升发现,自从最近他开始认真打量梁缘后,视线就很难从他身上移开。擦汗时露出的一小截脖颈,藏在鬓发后圆润的耳垂,抬臂时从衣袖滑出的细细白白的手腕,都像是小勾子一样紧紧勾缠着他的视线。陈升逼迫自己转开目光,看着灶膛里熊熊燃烧的火焰,似也不及那人眉心的火红。陈升松了松自己的衣领,感觉火像烧在自己身上一样,让他浑身难耐,五脏俱焚。
对此,唐洛川毫无所觉。
过了一会儿,卤汤烧开了,香味像是霸道的帝王在视察自己的领土一样,从小小的烟囱里袅袅四散,却颇有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架势。
唐洛川不知道的是,他在院子里洗内脏的时候,臭气冲天,左邻右舍纷纷抱怨不已,结果等到了现在就开始抓心挠肺的想隔壁到底在吃什么,这么香。
蒋大海的媳妇杜氏就一边在灶房里准备吃食,一边嘟囔着:“天杀的,到底在吃什么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蒋大海从地里回来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家灶房里传出的香味,放下锄头,兴冲冲三两步跨到灶房里,结果就看到锅里面飘着的几根青菜叶子。
他失望地看着锅里的青菜,明明一年到头的三餐大都如此,今天却格外不能接受:“我还以为咱家今晚吃肉呢。”
杜氏嘴一撇:“吃吃吃,我倒是想煮,问题是哪里来的钱买肉啊。”
这话没法接,蒋大海耸耸鼻子,使劲儿嗅了嗅:“我闻着像是升哥家里传出来的香味儿。究竟煮了什么啊,可馋死我了。”
杜氏一边把一锅青菜玉米糊捞上锅,一边跟蒋大海说:“下午的时候,他们家不知道在干什么,熏得我呀,在屋里面儿洗衣服都快晕死过去了。结果现在不知道弄了什么,这么香,仔细闻着又不太像猪肉。”
等杜氏把糊糊端上了桌,蒋大海盯着里面飘着的几片青菜叶子,心里越发不是个滋味儿。蒋大海去年娶了杜氏,从家里面分出来,夫妻两人单过。他平日里和陈升交情不错,杜氏偶尔还帮着马兰带带陈东,现在在家里坐不住了,就涎着脸跑去敲陈家的柴门。
陈升打开院门,就看到蒋大海立在原地,憨厚的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皱眉问:“你过来干什么?”
蒋大海这人比较憨,心眼儿实,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来意:“升哥,我就瞅瞅你们家弄啥啊这么香,我回去叫我家那口子也学学。” 蒋大海实际年龄比陈升还要大一点,但他自觉气势比不过陈升,向来都是升哥升哥的叫着。
陈升拦着蒋大海不让他进来:“梁缘还忙着呢,你别进来捣乱。”
蒋大海哇地叫了一声:“升哥,你媳妇儿咋突然变这么能干啊。”
陈升这边还没把人赶走,唐洛川就端着两大碗卤煮火烧出来了。蒋大海看着冒着热气儿的卤煮,使劲儿吸了吸鼻子,眼睛都看直了:“升哥,你们到底吃的是啥啊?给个准话吧,赶明儿我叫兰英也去整点儿。”
唐洛川喜欢看自己的厨艺得到认可,难得好心给憨直的汉子提点两句:“这是猪下水做的,便宜、好吃。”
蒋大海摸了摸脑袋,显然不信:“升哥,还是你给我说吧。”
陈升直接无视蒋大海,对唐洛川说:“你先去送菜吧,阿爹阿母待会儿就回来了。”
唐洛川本来也不是什么热情的性子,看了一眼蒋大海,端着两碗卤煮出门,给李翠芳和赵三叔送去了。
唐洛川走之后,蒋大海死活赖着不走,厚着脸皮一直问那是什么。陈升想着他们家平时对自家多有照拂,就回灶房盛了碗卤煮给他,让他赶紧滚蛋。说实话,蒋大海还真不是来讨要吃食的,他脸皮再厚,也不可能让陈家贴补呀,但问了半天没问出个名堂,他又实在馋得紧,犹犹豫豫接了过来,想着回去让杜兰英给他们送些过年才吃的白面来。
比起蒋大海的不知者无畏,李翠芳和赵三叔可是亲眼看到唐洛川买的猪下水,这会儿各自在家里拿着一碗香气四溢的卤煮火烧不知该怎么办。赵三叔孤寡一人,到底看得开些,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遵从本心,夹了块猪肚来吃。一口下肚,赵三叔便抹抹嘴巴,立马去倒了一碗米酒,下着小酒,把满满一大碗卤煮吃得干干净净。
李翠芳顾虑多一些,看了半天饭桌上的卤煮也不敢动筷子。她家大孙子可不管那么多,闻着香,拿着就往嘴里塞,吃得满嘴流油。李翠芳拦都拦不住,最后自己也忍不住尝了一块。饭桌上的其他人也到底没忍住,跟着吃了起来。
香,太香了!李翠芳家里人多,一大碗卤煮虽然分量很足,却架不住他家那要吞舌头的吃法,没几分钟就见了底。
李翠芳当家的姓张,叫张良树,今年也快五十了。看着干干净净的卤煮碗,面上有些发热。刚刚他没少和几个小的抢吃食。
“铁柱娘,梁哥儿送来的这真是猪下水?我吃着倒比猪肉还好吃。”
李翠芳抹了抹泛油的嘴巴,也有些不可思议:“可不是真的,我亲眼瞧见梁哥儿抱了一大笼猪下水回来。刚你不也吃了,猪肺还是你一人吃完的。”
她家大孙子铁蛋儿没吃够,现在开始闹腾起来,不肯吃桌上剩着的玉米馍馍,吵着闹着还要吃刚刚的卤煮。
铁蛋阿母敲了一下他脑门,皮小子才安静下来,不过说实话,刚一碗卤煮,她就只抢到几筷子,也没吃够。李翠芳心思活络,试探地问:“要不赶明儿再去镇上买笼猪下水,让梁哥儿帮着做?”李翠芳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个儿做不出那味道,光是碗里的好几种调料她就没见过。
张良树颔首。猪下水不贵,却比白肉还好吃,哪里有不买的道理?不过也不能白支使人梁哥儿,张良树就跟李翠芳说:“你待会还碗,提二十个鸡蛋给陈家送去。”
李翠芳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自然没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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