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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她失魂落魄地伸手去触自己的脸颊。
还好,还没有狼狈到流泪。
但是,方才由于吃点心时忘记擦去的食物残渣还留在自己的颊上。她怔怔地看着自己指尖上沾着的点心渣子,心想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一定很糟糕。
否则轻燕静女她们也不会用这么担心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伸手抓过桌上的帕子胡乱地在脸上用力擦了擦。不禁又想起方才首饰铺门口云月令明艳又精致的样子,和柏舟眼里的光,还有过去她与柏舟相处时的种种。一切过去现在的记忆交织起来像张巨大而锋利的铁网一点点把她的心绞碎。
一下马车,云盛殊却只是站在宫门口木着一张脸不愿进去。
静女看她这个样子格外担心,便柔声劝她进去。盛殊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力气抬头硬是挤出一个还算正常的笑脸道:“本宫无事,莫要担心。尔等且先进去,本宫忽然想起还有一事要办,郑弧,备马。”
静女不像轻燕那个粗枝大叶没心没肺的,平日里柏医丞来宫里的时候公主瞧他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加之要是和柏医丞在一起,公主就格外有话。公主的心思她早就猜出了几分,只是公主平时从来不言明,她也不敢肯定。而今日见公主在车上看见柏医丞和善乐郡主之后的那个样子,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心里暗怪轻燕没眼力见,让公主伤心。
原是想让公主先好好休息,睡一觉起来说不定就会好些。但公主却说有事非要出去。她不好强拦,又看公主这会子笑着的样子又倒不似方才在车上那般可怕,复迟疑起来,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云盛殊的马夫郑弧虽然看着气氛不是很对,但他只是一个马夫,哪里敢多嘴什么,主子一吩咐便去了,不一会儿就把马备好了。
一把马牵来,云盛殊骑装也不换直接翻身上马一甩鞭子便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留下兴庆宫一帮仆众面面相觑。
云盛殊策马疾驰在长安的街道上,身边景物急速随风声后向撤去。冰冷的风没让她觉得清爽而只是加倍的麻木。
待到她回过神来,她已经骑着马一路跑到了长安城郊的一片竹林里,面前是条无名小溪。
盛殊翻身下马。看着周围陌生的景色,四边寂静,一个人也没有。想起自己像个傻子一样痛苦难忍,柏舟却同善乐在一起,眼里都是她从未见过的光,根本不知道她的感受。内心为此的自己感到恼恨和悲哀,俯身在溪边挑挑拣拣半天选了一块最大的石头搬起来咬着牙就往面前的溪水里奋力一丢。
大石“嘭”地一声落进溪中,溅起一片水花,惊起一只飞鸟。
她看着水面晃动着一圈一圈散开波纹,心里好像不那么堵了一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准备离开。
“山林清幽,何人惊扰”忽然一把清冷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吓了她一跳。
急转身抬眼细瞧,却是一个面容清秀的白衣男子,抱着一把琴,微微蹙着眉。
这人生的极为白净——不是那种铅粉的死白,也不是玉质一样的温白,而是一种冰雪一样近乎易碎的透白。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不显妖魅之色,反倒隐隐带着一种自然流露出的漠然傲气。
云盛殊却无暇欣赏美人。匆匆扫了对方一眼就垂首抱拳致歉道:“某心情欠佳一时举止失当,扰了公子清净,实在抱歉,某这就告退,还请公子见谅。”
那人盯着她的脸,见她容色忧悴,默了半晌,倒是没再指责什么,只是轻声吐出一句“无妨”,便抱着琴自己向竹林内走去。
不一会儿就听到林中传来一阵悠扬空灵的琴声。
即使她于音律之事不甚通,也觉得此曲意境阔达明朗,不由驻足聆听。
她原先一直以为最好的乐师都尽数网罗在宫中了,没想到这郊野之中还藏着这样一个大能。
一曲终了,盛殊循迹向竹林深处走去,恰见那白衣男子收起古琴作势欲走。盛殊快步上前作揖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尊姓大名
伊方不禁冷笑。
“伊方。”他念的是平声的“伊”。
盛殊疑惑:“恕在下冒昧,此字为姓氏之时不应作入声么”
“此非姓,亦非名也。区区罪臣之子,没入掖庭,为人玩物,何来姓名不过一个称谓区分罢了。”伊方淡淡道,站起身来。他不算很高的男子,但纤瘦,站起来一眼看去就显得高了,目光漠然,让人觉得不可亲近。
她忽然想起这个人来了。
伊方,人称京城第一琴师,兼擅箫笛。除了皇家宴席,甚少为人弹奏。虽说是罪臣之子,没入宫廷,但是以他的名气和景中帝对他的宠爱,还是有很多人争相奉其为座上宾只求一曲。但皆被拒绝。安王云盛祁精通音律,倒还能与他说上几句,才能请得伊方在曲水流觞宴上献艺。
当时宴上不过远闻其琴音,未见其人。今日一见倒真真是飘逸出尘。
“公子琴音精妙无双,某佩服。”
伊方看她一眼,应该是见惯了这样的赞美,并未露出什么表情,只道了一句“殿下谬赞”,便告辞,匆匆而去。
看来此处或许就是伊方平时练习自娱之所在,她今日有幸寻见。幸蒙他不嫌自己叨扰,让自己白听了一曲,这要让京城里的那些重金相求一曲达官贵族们知道了不知道得羡慕成什么样子。
盛殊想着不禁笑了。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该回去了。
刚迈出几步,就突然发现草丛里有块精美的玉佩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俯身捡起那玉。此处方才正是伊方所站之处,看来是他的东西了。
盛殊收在身上,打算下回进宫的时候就还给他。
盛殊回到兴庆宫里的时候,一堆人正乱成一团焦躁地在门口翘首等着她回来。
盛殊老远就看见了峦翠姑姑也在门口等着,自己受了打击一时任性害得他们受累,想想觉得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赶紧快步上前。
谁知一到峦翠跟前,峦翠姑姑马上一脸焦急地迎上来:“六娘子这是去哪儿了!让老奴好找!总该注意下身份,怎么能护卫也不带一个就到处乱跑!”
盛殊赶紧安抚她:“姑姑,我这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吗好啦别紧张,下次一定让栗弈派人保护我好不好”
“六娘子就只会哄我这个老婆子。赶紧收拾收拾进宫去吧,宫里出事儿了!”
“怎么了”盛殊的神经立时紧绷起来。
峦翠姑姑叹了口气道:“圣人突染恶疾,眼下太医署都在宫里待着呢,快快收拾了穿件素淡点的衣服进宫去瞧瞧吧。还好太后娘娘这会儿还在宫里,不然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
景中帝病了看这架势好像病的还不轻。
可是,好端端一个人,怎么说病就病了呢
眼下各位皇子皇女互相倾轧,勾心斗角,只是景中帝还正值壮年,所以面上倒都还相安无事,现在景中帝突然重病,这一池子浑水底下各人隐藏着的心思与欲望终于是要浮出水面见天日了么
景中帝确实病得不轻。
作为一国之首一家之主,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他挂心操劳。乌浑虽然被何翊一时击退,但仍旧在关外虎视眈眈,乌浑曼忽单于又那样野心勃勃,终究是个心腹大患。对内几个子女之间明争暗斗,朝中大臣各有所选,他一直不想他们之间如他这一代一样争得那么难看,但终究还是无法遏制。
云盛祁最近也很是烦躁。那时战马一事将安王府长史程敏兴推出去是为了在景中帝面前得个青眼,谁知景中帝对程敏兴很是赏识,索性向他要了程敏兴,给他授了个谏议大夫。
区区一个从四品的谏议大夫,就把他安王府的军师给弄走了。眼下接替程敏兴的新长史还未寻到——他总觉得他们谁也没程敏兴得用——府内难免事情有些混乱,只得暂时叫雾凛帮看着点。可这样雾凛在他身边的时间又少了。
思前想后,心里就对景中帝有了怨气。加上小时候的事,这会儿得了景中帝卧病的消息,他心里其实也就不是很忧愁。
可在景中帝面前半点不显,照样一脸悲容恨不能以身代受其苦的样子。
皇家的人,哪个不是戏精。
不管真忧虑假忧虑,总之一帮子人跪在景中帝床前表情管理得都很到位。
景中帝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哪里不知道这些人心里的算盘。他费劲儿地撑起身子,边上的王德英赶忙上前扶他。
他靠在明黄的团龙垫子上,咳了一会儿,冲下边摆摆手:“把那一脸哭丧样儿都给朕收起来罢,就不爱看那晦气相。朕不过是病了,还没死呢。把这眼泪向后留一留。”
说得关婕妤尴尬地抬袖擦去了好不容易挤出来的一点子泪花。
边上汪充仪瞧见了,暗暗嗤笑。
虽说景中帝一直在硬撑着,太医署的众人也尽心尽力。但到底积年累下的病根,一旦爆发也没那么好治。渐渐的还是一日差过一日,虽不至于就撒手人寰,可是只怕也撑不了几年。
这种情形下贺皇后与封太后婆媳便出来主持局面。
朝中的公文还是一日日送到景中帝面前给他看,但他已经没办法像从前那般熬夜看折子看到天蒙蒙亮也毫不疲倦了。
乌浑那边又开始蠢蠢欲动,于是何翊又被派到了边关。敬平侯一家本来想趁着何翊还在京中给他定一门亲事好控制住他,没想到又让他趁着这个机会给跑了,又不敢抱怨皇上,于是暗地里把何翊骂的更狠了。
云月令最近也很忙。
她由于只是养女的缘故,迟迟没有被景中帝封为公主,但她面甜口乖,也知道贺皇后不会喜欢情敌的养女,故而这阵子成天往封太后住的寿阳宫凑。最后竟然撺掇得封太后做主把她封了安平公主,一下子好不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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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很开心能有人跟我探讨我的剧情~通过你们的评论我可以发现是否把角色塑造成一个想要的样子,以及别的不足之处。
所以!谢谢小天使们的意见和支持~么么啾